21 真香
帳子裏紅燭搖曳,阿史那顏被鳳容錦扶起來,坐在了輪椅上。
這種椅子鳳容錦以前見過,不用外人之力,坐在椅子上的人可以自行控制椅子前進,想不到突厥這裏也有。
在鳳容錦的印象裏,突厥人都是茹毛飲血粗鄙醜陋的,可阿史那顏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他溫文爾雅,像個翩翩君子,說話也是慢聲細語的,跟那個兇巴巴的阿史那岱欽完全不像一母親同胞的親兄弟。
或者說阿史那顏根本不像個突厥人。
阿史那顏穿着大紅喜袍,是漢人的制式,他道:“我聽說大啓人成親,夫妻都要穿紅衣,也不知道這衣服對不對。”
鳳容錦看了眼,他穿的袍子花樣略簡單,突厥人不事生産,想來是找不到合适的繡娘,于是小聲道:“是這樣的。”
阿史那顏笑吟吟道:“怕公主住不慣,我研究了你們的成親禮儀,太多了,很多東西我們也不懂,只能勉強裝扮成這樣子,望公主不要怪罪。”
鳳容錦一愣,這人還挺用心的?
“按大啓的風俗,成親要喝合卺酒。”阿史那顏執壺倒酒,“只有喝了酒,這禮才算成了。”
說着,阿史那顏将酒遞給鳳容錦,“公主?”
鳳容錦伸出手将酒盞接了,手腕瘋狂顫抖,酒盞裏的酒灑出來一半。
阿史那顏微微蹙眉,似有疑惑的問道:“公主怕我?”
鳳容錦飛快的搖搖頭。
阿史那顏“噗”的笑出了聲,“這半晌都是我在說話,公主一聲不吭的,想必是怕我吧。”
說罷,阿史那顏伸手過去,鳳容錦吓得僵住了,然而阿史那顏只是輕輕抽走了她手裏的酒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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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顏将酒盞放回桌上,“不喝就不喝了吧,公主年紀還小,喝酒也不好。”
“公主為何怕我?”
鳳容錦深吸一口氣,故作淡定道:“沒有啊。”
阿史那顏:“我聽人說公主在玉門關那裏敢直接頂撞我大哥,怎麽到我這,公主卻悶聲不吭了?”
阿史那顏嘆了口氣,一副懊惱的樣子道:“難道我比大哥還讓人害怕麽?”
鳳容錦擡起臉,打量了眼阿史那顏。對方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讓人懼怕不起來。
“讓我猜猜,是因為流言?”阿史那顏笑吟吟道。
鳳容錦渾身一僵,阿史那顏便明白了,“流言說我兇殘暴虐,還愛吃人肉?那公主看我像麽?”
說着,阿史那顏稍微湊近了鳳容錦,眉眼彎彎,帶着調笑之意。
鳳容錦被他突然湊過來的動作吓得瞬間後仰,驚慌的眼神正好撞進了阿史那顏的眼裏。
近距離看,阿史那顏确實是一等一的俊秀,尤其是那雙眼,如碧波萬頃,能直直看到人心裏。
“公主看我像麽?”
阿史那顏又問了一遍。
鳳容錦搖搖頭。
“三人成虎,流言讓人生畏,他們見我天生殘疾卻能成為可汗的左膀右臂,恐怕心裏多少有些怨憤。”阿史那顏輕輕道:“本不想管那些,卻沒想到讓流言吓到了公主,是在下的不是了。”
阿史那顏彬彬有禮,卻讓鳳容錦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習慣應對這樣的場景,半個月前接二連三的變故也已經吓破了她的膽子。
“公主不必太過拘束。”阿史那顏嘆了口氣,“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好好保護你。”
鳳容錦木然的點點頭。
阿史那顏:“公主也不要害怕,我現在不會碰你,我等到公主想好的那一日天色不早了,公主好好休息。”
說着拿起桌上的手套便開始戴,顯然是要出門。
鳳容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阿史那顏戴好手套,一推身側的輪子,卻沒有推動。
他轉過臉,對着鳳容錦,神色有些尴尬,“能否勞煩公主幫我把輪椅推出門外?”
“啊?好。”
阿史那顏笑着解釋道:“營帳裏毯子太厚了,我自己推不太動,是以剛剛才委實有些尴尬。”
鳳容錦知道他說的是剛進來摔了一跤的事情,便疑惑道:“這不是你的帳子嗎?為何不将毯子取了,每日這樣進出豈不是很不方便?”
鳳容錦推着椅子後背的橫杆,阿史那顏一推兩邊的輪子,兩人合力将輪椅推動了。
阿史那顏沒有回頭,鳳容錦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裏依然帶着笑意:
“甘州嚴寒,我擔心公主畏冷。”
鳳容錦愣住了。
一夜好夢,不知怎的,來異鄉的第一晚卻睡得分外香甜。
鳳容錦揉着眼睛從被子裏鑽出來,兩名宮裏帶出來的宮人便上前來為她洗漱。
剛洗漱裝扮完畢,便有突厥侍女在門口求見。
幾名突厥侍女進來,有條不紊的擺了一桌吃食,說這是阿史那顏為她準備的食物。
鳳容錦一看,全是她愛吃的,還有幾樣不認識的,應當是突厥獨有的吃食。
一旁的宮女捂嘴笑道:“這突厥王子還真是下了功夫的。”
鳳容錦撇撇嘴,“我又不是小孩了,怎麽人人都拿吃食哄我,不吃。”
宮女抿嘴一笑。
一炷香後。
桌子上的碗碟如風卷殘雲般變得空空如也,鳳容錦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好吃。”
也不知道這麽小的人是怎麽吃下這麽多的。
過了午時,阿史那顏來了,他這次是被人推着進來的,沒有再發生上次俊臉着地的事故。
阿史那顏笑道:“公主覺得我突厥的廚子做的大啓菜味道可還地道?”
鳳容錦吃飽喝足心情松快許多,再加上昨日夜裏的一番話,讓她對阿史那顏逐漸不再害怕,于是道:“鹽稍微有點重。”
阿史那顏點點頭:“記下了,還有沒有其他呢?”
鳳容錦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那些?”
阿史那顏笑而不語。
鳳容錦看了他一會,終于問出了心底疑惑的問題,“你為什麽要讓我和親?”
阿史那顏垂下眼,輕輕笑道:“如果說我見過公主呢?”
見過?
鳳容錦皺着眉頭,端詳了他一會,道:“我好像沒什麽印象,在哪見過?”
這句話問完,帳子裏一陣沉默。
末了,阿史那顏道:“我逗公主的,你在皇宮我在突厥,怎麽可能見過。”
鳳容錦:“”
鳳容錦半信半疑,但是對方很快又把話題岔開了,問她還有什麽想吃的。
一提到吃,鳳容錦瞬間忘記了剛剛的疑慮,開始給阿史那顏說下午要吃什麽,明天早上打算吃什麽阿史那顏耐心的聽着,有的不懂還會問鳳容錦具體做法
鳳容錦心道:突厥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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