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猜

鳳宿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後一陣鈍痛,他緩緩睜開眼,面前出現了一張慘白的臉。

鳳宿:“!!!”

覓雪笑吟吟道:“醒啦。”

鳳宿皺着眉,伸出手,頗為嫌棄的推開他的臉。

覓雪也不在意,坐直了身子,坐在鳳宿的床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鳳宿,“美人你真好看。”

鳳宿:“把你衣服穿好。”

覓雪身上依然穿着那件紅紗衣,半穿不穿的挂在身上,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他臉上脂粉塗得厚厚的,把臉抹的慘白,額間還點了花钿。

一個大男人打扮成這樣

鳳宿只覺得有點辣眼睛。

這話說完,覓雪便擡起手,鳳宿以為他要攏衣服,結果沒想到,覓雪又把衣服往下拉了拉。

鳳宿:“”

覓雪扭着腰湊近鳳宿的臉,笑道:“你害什麽羞呀,來了我們這,這些都不算什麽。”

鳳宿又伸出手,把覓雪的臉推開。

“我叫覓雪,你叫什麽呀。”

“這是什麽地方?”鳳宿反問道。

鳳宿掃一眼周圍,只見房間寬敞精致,房間裏還燃着甜膩的熏香,四周都挂滿了紗幔,還是粉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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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宿:“”

覓雪眨眨眼道:“莳花館呀。”

聽名字像是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

鳳宿有些頭疼,他記得他跟薛朗分別不久,走過那條巷子後,就被人打暈了

“我怎麽會來到這種地方?”鳳宿捂着頭坐起身。

覓雪喜笑顏開,“你被人賣了呀。”話語裏不乏看戲的意思,說着還比劃比劃,“瘦瘦的,黑黑的,還挺醜”

鳳宿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忽然松了口氣,不是薛朗。

他剛剛第一反應就是薛朗幹的,因為薛朗恨他。

從昨夜起薛朗的态度就不對勁,這幾天也一直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可是松了口氣之後,鳳宿又覺得心裏隐隐有些愧疚——

“我照着你的吩咐,去了景陽宮找湘嫔,人沒找到,卻險些被太子的人打死你卻覺得是我背叛了你?”

當日薛朗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可他天生多疑猜忌,只要有一點不對勁,便會立刻朝着最冷靜最不帶感情的方向想。

昨夜薛朗問了三遍,問鳳宿信不信他,鳳宿說了假話。

為什麽要糾結信任不信任這個問題?其實鳳宿心裏一直不解。

他跟薛少瑾從小相識,薛少瑾轉頭就能背叛,跟薛朗不過才認識兩年而已況且,把自己的所有搭在別人身上,企圖別人對自己永遠忠心,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薛朗這些時日裏對他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是因為被自己當初的猜忌傷了心?

鳳宿一路上确實在後悔,當初不應該說的那麽直白的,可是薛朗當時差點殺了自己,這話不問明白不行。

既然薛朗覺得不高興,那自己就裝出一副害怕又信任的樣子,讓薛朗開心開心。

哄得薛朗開心了,他才好幫自己辦事,不是麽?

畢竟他現在只有薛朗了

無論是去蜀州,還是去找鳳懷城複仇,他自己孤身一人,勢單力薄難以成事,有薛朗在,事半功倍。

可是薛朗還是要走。

也許是真的被傷了心?或者是還在鬧脾氣?

走便走吧,給他銀兩,讓他去。

欲擒故縱麽。

“你在想什麽?”覓雪兩手撐着臉,作天真無邪狀,眨巴着眼看他。

鳳宿微微挑眉,“我在等人救我。”

他就不信薛朗不回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憑他對薛朗的了解啧。

不過鳳宿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萬一薛朗回來了找不到自己,或者以為自己去了蜀州怎麽辦?

覓雪咯咯的笑了起來,“你快醒醒,莳花館的守衛是一等一的森嚴,誰來了都不好使。”

“救不了的。”覓雪笑吟吟道。

“救不了?”

“真救不了。”

鳳宿也笑了,“那我就自己走。”

覓雪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一記猛拳,打得俏臉抽搐,“哐”的一聲栽了下去,暈了。

鳳宿嫌棄的擦擦手,“粉抹這麽厚。”

接着,鳳宿擡肘猛地向窗子一擊,鎖緊的雕花窗戶登時碎裂成木塊,唰唰落下。鳳宿朝窗口猛地一躍而下——

兩炷香後。

鳳宿被打的渾身青紫,有氣無力的趴在床上,“為什麽外面有那麽多人”

覓雪鼻子裏塞着兩團棉花,血還止不住的往外淌,坐在床畔往鳳宿嘴裏灌軟筋散,癟着臉道:“我都跟你說過了!而且他們個個武功高強,你就別做無謂的掙紮了嘻嘻嘻。”

覓雪一笑就鼻血狂飙,連忙捂住鼻子,“不跟你說了,你都害我破相了!哼!”

那個“哼”字輕飄飄的,拉長了音調,含羞帶怯,仿佛情人間耳鬓厮磨時的撒嬌。

“”鳳宿實在受不了他這樣,有氣無力道:“你們這的小厮都像你這樣?”

“你這人怎麽瞧不起人呢。”覓雪輕飄飄的往鳳宿胸口錘了一拳,“你看我像小厮麽?”

鳳宿:“你像女的。”

被對方這麽一說,覓雪好像還挺開心,嬌羞道:“你也覺得麽?我也覺得。”

鳳宿:“”

鳳宿忽然覺得,自己就不應該跟他認真說話,一認真好像顯得自己跟對方一樣二似的。

這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鳳宿坐不起身,從他的角度,只看到一雙粉色的繡鞋和大紅的裙角。

覓雪卻站起身,“雲娘。”

倆人靜了半晌,雲娘才道:“你那臉怎麽了?”

覓雪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條帕子,假模假樣的沾沾淚水,“還不都是他打的,嘤嘤嘤,您可得給小的做主啊。”

鳳宿疑惑道:“不是你摔的嗎?”

覓雪:“???”

雲娘皺皺眉,“不管你們怎麽弄的,覓雪你讓人給他洗洗,瞧那一身髒的,待會換了衣服帶到前廳來。”

鳳宿尚在迷茫,雲娘便已經走了,覓雪對着他嘿嘿奸笑。

“”鳳宿懷疑剛剛那一拳是不是把覓雪打傻了。

“雲娘是誰?你們老板?她是掌事的?”鳳宿問。

覓雪點點頭,驕傲的哼了一聲,“對啊,要不是雲娘讓我來看着你,我堂堂莳花館四花魁之一,會來伺候你?”

花魁???

“你不是男的麽?”鳳宿一臉茫然。

“你怎麽什麽都不懂呀,我們這有男的也有女的,你是鄉下來的吧。”覓雪隐隐有些嫌棄。

堂堂一國三皇子,愣被人說成是鄉下來的。

覓雪恨鐵不成鋼:“你不知道男的跟男的也可以那什麽嗎?”

鳳宿滿腦袋問號:“什麽?”

“”覓雪撇着嘴看他,瞪了半晌,終于确定鳳宿不是在裝傻,嘆了口氣,“天啊”

下一刻,覓雪從床底下“唰”的抽出一本書來,“來來來我跟你說。”

鳳宿定睛一看,只見被翻得皺巴巴的書上寫着四個大字——

《宜春香質》!

雲娘踩着蓮步輕飄飄的進了自己的房間,忙了一上午,妝全花了,于是雲娘便回了房,坐在妝臺前補妝。

銅鏡裏的人面容嬌美,年過四十仍然如同少女般靓麗,還多了一分成熟的風韻。

雲娘得意的側臉對着銅鏡,沾了點胭脂往唇上抹。

忽聽內間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你這妝還要上多久?”

雲娘悚然一驚,手抖了一下,胭脂在唇角劃拉了長長一道紅印。

雲娘驚了一下,很快恢複鎮定,笑道:“公子怕是走錯房了,這裏可不是姑娘們的房。”

那人不說話,雲娘便站起身,墊着腳悄悄的往內間走,想探查裏面的情況——

雲娘掀開簾子,一人正坐在內間的桌旁喝酒。

那人戴着鬥笠,黑紗将面容完完全全的遮擋起來。

雲娘見多識廣,也不驚訝,笑道:“公子可是走錯房了?我讓下人帶您去?”

“我是來找你的。”那人說着,掀開了桌上的小箱子。

雲娘驀然睜大了眼。

箱子裏,整整齊齊的碼着三排黃金。

雲娘倒吸一口冷氣。

“我來找你,是讓你幫我辦兩件事。”那人道。

雲娘一臉呆滞,“您,您說。”

“第一件,你昨天十五兩銀子買來的那人,不準動他。”

雲娘微微眯起眼,笑道:“公子可真是,消息靈通。”

“您這是要用這些金子贖他的身?那少年的容貌萬裏無一,恕奴直言,您這些金子怕是不夠。”

那人道:“不是,讓他待在你這裏就好,不要讓人碰他,其他的,随你便。”

雲娘了然,“您這是要養着?這些金子夠倒是夠了”

那人又道:“我說了,只要不讓人動他,其他的,随你便。”

雲娘微微張着嘴,終于明白了對方話裏的意思。

她笑了一下,“您這是?教訓小寵呢?我說呢,昨天怎麽走了大運,十五兩銀子就能撿這麽大便宜,原來是您啊。”

那人頓了片刻,默認了她的說法,“他不乖,還得你教教。”

雲娘連連道:“我懂我懂,讓他吃吃苦頭,知道害怕,別的什麽都不做,您放心嘞,雲娘我保證有分寸,給您教得乖乖兒的!”

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家裏小寵不聽話,便帶到這讓她幫忙教;或者是心儀之人無意,寧死不屈,便強行帶來讓她教上一段時間,知道害怕,回去也就乖順了。

說實話,雲娘有點瞧不上後面這種人,自己沒本事追不到人,想憑這些煙花柳地的下作手段來威脅吓唬,讓對方乖順聽話真是可悲可笑。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人是前面那種還是後面那種?

那人點頭,“就是這麽個意思。”

雲娘連連點頭,“我辦事,您放心,那這第二件?”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箱子。

“不急。”那人道:“我聽說你們這個月底有宴?”

“對,新教了一批姑娘小子,讓他們見見世面,認認人。”

所謂的見世面,無非是把這些新人賣個好價錢。

那人沉吟一番,“帶他去。”

雲娘又懂了,“吓唬吓唬他?明白明白。”

那人也沒反駁,點點頭,“下面說第二件。”

說着,那人又拿出一個箱子,打開,又是整整齊齊的幾排黃金。

雲娘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你幫我找個人。”

“這簡單,我雲娘交友四海,還沒有我找不到的人。”

那人淡淡道:“昔日大內第一調香師雲渺渺。”

雲娘愣了一瞬,笑容僵住了,“這死了的人,怎麽找?”

那人似乎是笑了,聲音裏帶了一絲笑意,“這不是正坐在我面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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