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抽絲剝繭

抽絲剝繭

不是含露的話.....，站在扈意另一側的白霜，成了大家懷疑的目标。

白霜冷笑，看到扈意平靜的目光，白霜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小姐，你不會懷疑是婢子吧？”

扈意擡眸，語氣一本正經：“不是我懷疑你，是我身邊的每個人，都有嫌疑。”

“可是.....”白霜想說話，方才含露被大家懷疑的時候，你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就表示相信她了。

“可是什麽？”扈意看着她問道。

白霜看着她的眼睛，有種感覺，扈意已經知道了一切，她在等着自己承認。

不可能。

她做的這一切很隐秘，不可能被她查出來的。

她在詐自己！

白霜直接朝扈意跪下：“婢子從唐府來到扈府照顧您和寧公子，已有将近六年的時間。六年，兩千個日夜，婢子的一顆心，日月可鑒。求大小姐明察，給婢子一個公道。”

其他人也面露認同，自從白霜來到扈府照顧扈寧之後，盡心盡職，為了他，哪怕是老夫人和繼夫人，白霜都敢正面硬剛，絲毫不懼。

說她會謀害扈寧，倒不如說她會謀害繼夫人更可信一些。

畢竟如果繼夫人生下的是兒子，未來可能會阻擋扈寧的路。

扈意聞言，點頭贊同：“也對，你對寧寧盡心盡力，恨不得把命都給他，自然不可能害他。”

白霜內心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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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意沒有再抓着李軒的話，而是朝先前暈倒現在還沒有醒來的二夫人道：“二嬸母，既然醒了，就坐直，這般懶散的不雅姿态，要是被祖母看到了，又該說你有失大家風範。”

她這麽冷不丁的提起二夫人，大家的目光不自覺的都落到了二夫人的身上。

“再不醒，我就讓大夫給你針灸了啊。”扈意道。

二夫人擰眉，悠悠轉醒：“我，我這是怎麽了呀？那個賤人呢，誣陷我的那個賤人呢？母親，大伯，你們要相信我啊，我怎麽可能會調撥大房和二房的關系，我的這顆心，可都是為了扈家好啊！”

扈意解釋道：“二嬸母，小玉已經撞牆而亡了。”

“什麽？！”

扈意：“二嬸母，你逃不掉了，父親已經寫信給二叔，要休掉你扶齊姨娘當夫人呢。”

二夫人氣的直接站了起來：“不可能！老爺才不會休我！”

看到還跪在地上的白霜，二夫人伸手指着她：“白霜！是你把我供出來了是不是！你個死丫頭，心是真狠啊，你為了當大伯的姨娘，把寧寧照顧的生病了，趁着大伯去看他的時候勾引大伯！這也就.....”

白霜惡狠狠地看着她：“二夫人！”

二夫人絲毫不懼：“怎麽了？怕我都說出來？要死大家一起死，扈意，寧寧的病都是她害的，她想.....”

扈父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都給我住口！”

在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唯獨扈意。

她用指甲掏了下耳朵：“父親，怎麽不讓二嬸母說了？難道事情真的和她說的一樣，白霜想要勾引你？”

扈父指着她：“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麽能輕而易舉的說出這種話。”

“你們能做出這種事，我為什麽不能說出這種話。”扈意看着他，而後把目光落在白霜的身上，詢問：“是吧，白.....姨娘？”

白霜被她這親密的叫聲吓的抖了一下。

“大小姐，婢子真的是冤枉的，婢子和老爺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系，這一切都是二夫人誣陷婢子，求大小姐明察！”

“冤枉？”扈意直直地盯着她：“非要我把花房的人找來，查出你指使人去府外明春街尾的花鋪子裏買一品紅的事查出來，你才肯承認嗎，白霜！”

她的眼睛亮的吓人，裏面盛滿了失望，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降低：“這六年，我待你可不薄啊。”

白霜伏跪在地上，低聲嗚嗚地哭出聲來。

“大小姐~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的錯，是婢子被豬油蒙了心，是婢子一時糊塗，求大小姐看在婢子照顧寧公子的份上，饒了婢子吧。”

扈意閉目，遮住裏面所隐藏的情緒。她呼口氣，聲音又恢複了平靜：“你的賣身契還在外祖家，我會把你交給他們處置。”

白霜急忙搖頭：“你不能把我交給唐家，你不能把我交給唐家。”

唐家治下嚴明，她如果回了唐家，除了死路再沒有別的選擇。扈意以為她是怕死，揮手讓仆人把她拉出去。

白霜膝行爬到扈意的腳邊，拽着她的裙角：“大小姐，你不能把我交給唐家。我，我知道夫人的死因！她不是難産，她是被害死的！”

這句話成功地叫住了扈意：“你說什麽？”

白霜急忙說：“夫人的死因是心髒麻痹，是有人故意害死她的。大小姐，我知道兇手是誰，大小姐你要保住我的性命！”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來人，把這賤奴給我拉出去打死！”扈父斥責道。

白霜拽着扈意的裙角不肯松手：“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救命！你真的想讓夫人冤死嗎大小姐！”

扈父朝着愣在門口的仆人吼道：“還站着幹什麽，快把人拉出去！”

扈意擡眸，看着他，淡淡地說：“有些着急了，父親，你這樣會露出馬腳的。”

扈父的臉色一僵：“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什麽意思，父親這般聰慧的人，應該能猜得出。”扈意說着，回頭看了繼夫人一眼，對含露道：“把她帶回仙人院。”

含露點頭，扶着虛脫的白霜一起向外走。

門口的仆人不知該如何做，一時僵持在原地。

扈意走在最前，經過仆人為她讓出的道路時，留下一句：“我不會這般罷休的，你最好有這個準備。”

這個‘你’到底指的是誰，她并未言明。

既然沒有言明，那就有可能是在場的所有人。

***

仙人院內，扈意坐在上首，看着癱瘓在地的白霜：“說吧。”

白霜朝她拜手稽首：“那日婢子有事經過主院，聽到繼夫人和她身邊的嬷嬷閑談，說百天竹不能擺放在房間內。不然時間長了，它散發的毒物經過呼吸進入人的身體之中，房間的主人若經歷身體激烈情緒時，因心髒麻痹而重傷。言語中，她們還提起先夫人就是因此而亡。”

扈意垂眸，藏在袖中的右手緊緊地握着椅子扶手：“那你為何肯定，此事是繼夫人做的？”

白霜早就想到扈意會這麽問：“婢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去打聽了一下。尋常大夫都不知道此物，終于多方詢問，從一個游醫處得知，百天竹對生活環境要求極大，外地輕易不會存活，只常年幹燥布滿沙土的塻州有此毒物。”

塻州，是扈父和繼夫人的家鄉。

其實不用她說，對于先前在主院時，扈父的異常，扈意已經猜出了一二。

只是自己猜想是一回事，現在聽說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霜見狀，決定乘勝追擊：“大小姐您想一下，如果不是她動的手，憑借咱們夫人的身體狀況，怎麽可能會難産而亡。如果咱們夫人還好好的活在世上，有您和寧公子在，又會有她什麽事！現在好了，夫人剛難産離世，後腳她就當上了繼夫人，成了扈家的女主人了。”

含露在旁邊聽着，不可置信地‘嘶’了一聲。

抛卻繼夫人和她們仙人院的矛盾來說，繼夫人算是個好夫人了。她進府将近六年，為人周到和善，對待仆人也很好，通常仆人犯錯了也不會責罵罰銀子。對扈意和扈寧也是頗為忍讓，這府裏誰不說上她一句賢惠。府外也是，各種禮節宴會照顧周到，外人也很稱贊她溫善可親。

怎麽這般面容下，竟藏着如此可惡醜陋之心。

扈意只覺得滿身的疲憊，雙肩像是被壓了兩座重重的大山一般，酸痛難忍。

“你說是她和身邊的老嬷嬷說的？那人是誰？”

白霜搖頭：“我怕打草驚蛇，提前離開了，并沒有看到是誰。不過聽聲音，是個陌生的，應當不是咱們府裏的。”

白霜感到陌生的，不一定就是府外的，也有可能在六年前，是府裏的人。扈意思忖片刻，叫來含露：“你去查一下我母親離世前後，府裏放出去的仆人名單，要悄悄的，別被人看到。”

含露點頭：“小姐，陳姑姑來了，要讓她進來嗎？”

陳秋竹當年也是唐家人，跟着母親一起來到扈家。母親離世之後，陳秋竹就搬到了偏院，專心管理和經營母親留下的財産。扈意長大了之後，陳秋竹就和她商議，每隔五日向她彙報賬面往來。

扈意道：“把她先關到柴房裏，找個可信的人看着，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靠近，尤其是正院那邊的人。”

這就是說，她暫時是安全的。白霜松口氣，跟着含露向外走。

過了會兒，陳秋竹才從外面走進來。她朝扈意颔首，動作裝束極為利落，一身漸變淺綠長衫襯得她更是潇灑恣意：“大小姐。”

扈意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并未露出分毫，卻還是被陳秋竹一眼就看了出來：“小姐心情不好，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當年剛開始的時候，陳秋竹一直住在偏院，最多來仙人院和扈意見面，或者從偏門出去巡查店鋪。後來沒兩年，扈父不滿她如此來去自由，就想把陳秋竹手中的東西收回來，幫扈意姐弟暫時保管。扈意自然不同意，雙方僵持許久，再加上當時朝政忽然繁忙起來，扈父幾乎脫不開身，才打消掉這個心思。

雖是如此，陳秋竹也自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把所有賬本交給了扈意，讓她雇傭自己管理。這樣下來，她就不再是扈府中人，搬離了扈府之後，對府裏的消息自然也沒有那麽快就知曉。

扈意點頭：“繼夫人早産了，姑姑可知？”

陳秋竹道：“聽說生了個小公子。”

“父親查出來她早産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在她房中放了一品紅。”

“一品紅？那是什麽？”

“這個不是主要的，”扈意道：“重要的是害她的那個人，已經查出來了，是白霜。”

陳秋竹有些驚訝：“白霜？她為何要如此？是為了給夫人報.....”

脫口而出的話，讓扈意确定，陳秋竹知道百天竹的事。

陳秋竹停下了話：“小姐？”

扈意看着陳秋竹：“陳姑姑，我母親的死，難道真的有蹊跷？”

陳秋竹低着頭，不敢看她：“婢子當時不在府內，真的不清楚具體情形。”

扈意靠着椅背，“白霜說她查到了百天竹。”

百天竹，這簡單的三個字，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打破了陳秋竹內心厚厚的城牆。她朝扈意跪下來，伏在地上：“大小姐，婢子求您，事情已經過去，就讓夫人入土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