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壞小子

壞小子

參加賽馬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數都是扈意熟悉的面孔。

她騎着馬混在人群裏，三兩下就摸到了最前排。

和她并排的，是文家的文振，文茹的親哥哥。他厭文喜武，一直在武院學習，可以說是武院的佼佼者。前陣子更是和扈意的大表哥一起，被送到了軍營中歷練。

文振勒馬，上下打量着一身紅衣飄揚的扈意，目露贊賞：“好久不見啊，扈大小姐，最近還好嗎？”

扈意翻了個白眼：“你妹搶了我的未婚夫，你說我好不好？”

“那确實不好。要不，我賠你一個？”

扈意上下打量着他：“你啊？”

文振的小心思，她自小就知道。有時候扈意甚至會懷疑，文茹和秦定坤這事，是不是文振一手促成的。不過細想想，他估計也沒這個腦子。

文振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我在軍營中可是贏了你大表哥，怎麽樣，厲不厲害。”

“厲害厲害，你好厲害。”扈意敷衍他。

文振嘿嘿笑了聲，餘光看到不遠處的謝頌，他又冷靜下來，聲音中透着一股陰冷：“你這個新未婚夫細胳膊細腿的，委實不怎麽樣，要不我幫你除了他？”

扈意的第一反應是拒絕，若真要硬碰硬，謝頌還真不是文振這個大塊頭的對手。可是她了解文振，如果她拒絕，文振肯定會去找謝頌的麻煩。

扈意爽快地回答：“行啊，你去吧，正好我也瞧不上他，正愁讓聖上收回賜婚聖旨呢。”

文振對謝頌的興趣，立刻少了大半。“讓聖上收回賜婚聖旨，那還不簡單。”

“就你會吹牛。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讓聖上把賜婚聖旨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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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振被她噎了一下，難得沒有開口。哨聲響起，趁他還在發愣，扈意得意一笑，率先駕馬沖了出去。

“扈意你給我玩陰的！”文振反應過來，緊随其後。

浩浩蕩蕩的隊伍，沖出了起點線。

賽馬的路程，是圍繞山路走個來回。出了馬場之後，身後的歡呼聲也漸漸變小消失。扈意始終占着領頭的位置，耳邊都是喝馬的‘駕駕’聲，和從耳邊呼嘯而過的烈風聲。

在這一刻，她只覺得體內的熱血，變得沸騰，滾燙了起來。

扈意從未有過這般奔騰，自由的感覺。

向前，再向前。

經過中點時，她已經甩開排在第二的文振一大截。

回程的路上，和對面姍姍來遲的賽者擦肩而過。扈意的餘光一一經過他們，驀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馬兒向前跑了兩步，扈意才想起來不對勁的地方：晉陽公主不見了！

按照賽前晉陽公主的原話，她是準備在最後悠哉地跑完全程的，現在最後一名已經從扈意身邊經過許久，扈意都沒有瞧見晉陽公主的身影。

扈意站在馬鞍的腳蹬上，向四周看去。遠遠的瞧見一抹白色越來越遠，那是晉陽公主的賽馬，正向山邊沖去。

扈意立刻扭轉方向，緊追過去。

山路和賽道不同，崎岖多變，扈意邊追邊想，以往賽道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侍衛把守，為的就是賽馬出事，或者賽者出暗手。為何這次晉陽公主的賽馬出現異常，卻沒有人發現。

她騎得快，沒多時就找到了晉陽的賽馬。可是馬上，卻沒有人。

扈意跳下了馬，朝四周喊道：“晉陽公主！”

喊聲回傳，無人應答。

扈意把缰繩綁在樹上，開始按照方位邊走邊喊。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她的缺席，駕馬朝她這裏飛速而來：“扈意，怎麽了？”

是謝頌。

他身上灰撲撲的，尤其是肩膀處，還染了一塊已經幹了的泥巴。看樣子應該是從馬上摔下來過。

扈意顧不得這些：“晉陽公主的賽馬出現問題，把她帶來了此處，現在賽馬找到了，公主卻不見了。你快回去找人過來幫忙。”

公主失蹤，謝頌首先想到的是她被人劫走，此地怕是有危險。“你馬術好，你去叫。我再四處看看有沒有線索。”

扈意不同意。

此時賽程已過大半，等所有賽者都回去了，馬場裏面的人就會發現他們三個未歸。扈意和謝頌倒也罷了，重要的是晉陽公主。

可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任憑衆人把這半邊山坡都翻了遍，愣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哪怕天色已黑，衆人尋了一個晚上，也無人敢離開半步。

扈意拿着火把，一點點地看着地上的痕跡，終于在一圍草叢後，看到了斷掉的紅繩。她把火把遞給身邊的謝頌，撿起紅繩仔細看了看：“是晉陽公主早上戴在手腕上的。”

謝頌伸頭瞧了一下：“就是普通姻緣寺求來的紅繩吧，禦林軍的人已經把這裏搜了一遍，他們都沒有在意這根繩子，估計是哪個過來找公主的人留下來的。”

“你懂什麽，”扈意斥他一句，把紅繩收好，“火把給我，我去前面看看。”

再往前就是密林了，墨黑色的前景充斥着未知的詭秘。謝頌道：“你等等，我去找些人。”

“你去吧，我先看看。”

看她這意思，謝頌就知道她不會聽自己的話。他跟着她：“我和你一起。”

腳下沒了路，兩人小步蹭着向前走，扈意突然停了下來，指着腳邊的斷草道：“看，這裏被折斷了，痕跡還是新鮮的，肯定是公主離開的時候碰斷的。”

“就不能是什麽野獸經過踩斷的？”

“閉嘴！”

有野獸，就有可能會有獵人布下的陷阱。謝頌道：“小心一點，可能會有.....啊！”

謝頌腳下松散的樹枝被踩斷，他驚呼一聲，整個人向下落去。

扈意眼疾手快，蹲下來抓住他。

可終究是不敵男子的力量，扈意的身體被向下拉扯着，拉的她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透過明亮的月光，謝頌看到地上插滿了削的尖銳的木棍。他心一緊，攥着她的手：“你快去叫人。”

扈意咬着牙：“我倒是想去，你松開我的手啊。”

“我松開的話，就一命還一命，以前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就全抵消了啊。”

扈意被他的話氣笑：“你這什麽道理，我從前是救了你兩命，現在也是在救你，你憑什麽抵消。”

謝頌啞然。

她的身子被墜的漸漸向下滑。最終在兩人的沉默之下，扈意整個的也随他掉了進去。

如果真的這麽掉下去，他們兩個人肯定被紮成篩子。

下落的瞬間，扈意拔下頭上的釵子，以其做引，連同五指一起，插入壁土之中。也幸好土壤松軟，讓她成功緩慢了兩人降落的速度。謝頌有樣學樣，也學着她的樣子，抓住壁土，讓兩人穩落在地。

扈意從壁土中拔出手指，四指的指尖均有不同程度的破皮，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也有稍許脫落。扈意疼的甩了甩手，仰頭看去，陷阱不算淺，但也沒有那麽深，可以考慮爬上去。

不過現在，扈意看着謝頌也在甩手緩痛，決定暫時放下爬上去的想法。

謝頌拔了木尖，騰出一片空地：“坐下休息會吧。”

地上都是土，扈意雖說衣服已經破爛不堪，沾滿了泥土，此時仍嫌棄地向後退了半步。

謝頌見狀，從角落裏搬來一些碎掉的樹枝和枯葉墊在下面。

扈意這才勉為其難地坐下。

謝頌又攏了一把枯葉放到她面前，拿出随身的火種。扈意一直盯着他，見狀伸腳碰了一下他：“你想幹什麽？”

謝頌不明所以：“生火。”

“我看你像火。”扈意沒好氣地說，看他發愣的樣子，又解釋：“這周圍都是幹樹枝，要是着火了，你跑都沒地方跑，等着燒焦當幹屍吧。”

“可是.....”

他下來的時候，把火把插在了地上，這會兒周圍除了月光之外，在沒有別的照亮物。現在還好，等會夜深了，若是他們還出不去，再引來了什麽獸物就不好了。

“可什麽是，上面人這麽多，很快就有人發現火把找過來。你要是閑着沒事幹，就把這些尖木棍全都拔了，省的等會再掉下人來。”

看着她袖子下藏着的，還在發抖的流血手指，謝頌覺得他的口舌不再聽命于他，此刻全都認了新主人。

從前的那些伶牙俐齒，也随之全都散了個幹淨。

算了，拔就拔吧。

謝頌認命地蹲着，開始拔地上插着的木尖。

扈意也沒有閑着，看他一點點地蹭着，開口問道：“賽馬的時候，是文振把你踢下馬的？”

“嗯。”謝頌正專心地幹活，聽到這話本能地應了一聲，又立刻反應過來：“嗯？你說什麽，我不懂。”

扈意哼笑：“別裝了，文振那小子就愛下陰手，我大舅舅家的表哥和他同在武院，以前就吃過他的虧。他要從軍營回武院了，以後你吃虧的地方多着呢。”

謝頌沒回話。

扈意突然說：“小啞巴，要不要我去武院，幫你鎮住他啊？”

謝頌轉身看她：“你要去武院？”

“是啊，你是我的小啞巴，我怎麽能讓他這麽欺負你，肯定要替你報仇的嘛。”

謝頌臉色有些別扭，“你，你能不能別這麽說？”

“我哪句話不對了？”扈意笑着反問他。

這種掌握主動權的感覺，真不錯，她喜歡。

可惜謝頌不再配合她，選擇一個人默默地蹲在地上，拔木尖。

扈意逗了會便沒了興趣，擡頭看向上面，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人發現他們插在地上的火把。

要不說曹操曹操到呢，文振那張笑嘻嘻的臉，在扈意仰頭向上看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了陷阱上空：“喲，扈大小姐？在下面賞月呢？”

“是啊，下面風景極好，你要不要也下來看看？”

“大小姐盛情，卻之不恭。”文振搓了搓手，擡腳想向下跳。卻在下一刻，僵住動作：“大小姐怕不是在賞月，而是在私會吧？”

扈意知道他是看到了謝頌，沒好氣地說：“會你個頭，快點喊人拉我們上去。”

“就不。”

話音落下，不遠處有人不解：“文公子，你在和誰說話啊？”

文振朝他道：“沒誰，我自言自語呢。”

扈意見狀，向上跳了跳：“我是扈意，我掉陷阱裏了，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