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番外

番外

【11】

看着太後的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時，如意的心還在哐哐直跳。

她走到聖德帝的身邊，順着他的目光向前看：“聖上，你到底和太後說了什麽，她就真的放過我了？”

聖德帝笑道：“這是一個秘密，不能告訴你。”

夜風從四面八方湧來，看着他身上只挂着一間單薄的綢衣，如意幫他系好腰帶：“先進去吧，外面冷。”

聖德帝随她進了寝殿。

殿裏地上撒滿了衣服，聖德帝踮着腳向裏走，皺眉問道：“他們進來搜查了？”

“沒有，”如意知道他想問什麽：“這是我扔的。要營造你昏庸不上進，一進房就寵幸女人的假象。”

“你懂得還挺多。”

“謝聖上誇贊。”

聖德帝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得寸進尺，快給我捏捏肩，跑了這一夜，累死我了。”

如意想問他太後為何大半夜的過來，看他閉目，又咽下了心中的疑問。

到了該說的時候，他會說的。

太後并沒有走，而是住在了行宮裏，同時還帶來了兩個妃子，順妃和叢貴嫔。兩人一個溫柔善解人意，一個高貴冷豔，一舉一動皆是大家風範。如意被比的渣都不剩。

早上給太後請安被諷刺了半個時辰之後，回到聖德帝住處，氣呼呼的喝了他兩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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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聖德帝目光帶笑，如意道：“你那兩個妃子，一個比一個能說，小嘴叭叭的，怎麽不去當說書的啊！”

聖德帝又給她倒了一杯茶：“沒關系啊，她們我誰都不喜歡，就喜歡你。”

“我才不信呢，你就是把我當擋箭牌。”

“哪能啊，我整顆心裝的可都是你啊。”

“那你把心挖出來給我看看。”

聖德帝向後仰着身體：“損害皇帝身體，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如意沉着臉：“太後讓我轉告你，今夜去順妃處侍寝。”

“我去她那侍寝？她怎麽不來我這？”

“看吧，你還是想要其她女人。”

“你這是挖好陷阱讓我挑。”

“嘁，沒一個好人。”

【12】

太後果然是來找茬的。

一天的時間，她聯合順妃和叢貴嫔，把如意折磨的不像個人樣，從站着伺候她們用膳，到去塘裏撈什麽秋藻供她們賞玩。什麽秋藻，她連聽都沒聽說過，就是為了拿她尋開心。

夜深人靜，等到三人都累的困了，才放如意回來。

如意累的連飯都沒吃，倒在床上累的就要睡過去。沒隔多久又被敲門聲叫醒，“是我，如意。”

她閉着眼睛，走到門邊開了門。

聖德帝提着食籃，鬼鬼祟祟的進了門：“我來給你送吃的。”

如意随手指了指桌子：“放那吧。”她回身又撲在床上，連聖德帝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第三日，如意的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的，每次都到了深夜才能回房休息。

自然，和聖德帝見面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只從太後身邊的宮女口中聽說，聽說聖德帝在順妃的屋子裏歇了一夜，叫了三回水。聽說聖德帝摟着叢貴嫔去秋游了，打了好多野物，聖德帝還親自為叢貴嫔烤兔子吃。

如意聽不進去這些。只要看不見，她權當是她們胡說的。

直到這天，如意奉命去擦園子裏的戲臺。

上午剛請外面的戲班子唱完戲，戲臺上被踩了很多腳印。如意端了盆水，一點點地擦着地上的腳印。

一陣嬉笑聲由遠及近。

如意不想搭理她們，想躲過她們的視線。

可這事本就是由她們安排的，怎能躲過。

叢貴嫔仰頭走了進來：“呀，這不是聖上的新寵，宮女如意嗎？怎麽，這大冷天的，在這擦地呢？”

如意不回答她。

叢貴嫔朝她走過來，一腳踩在如意的手上。

趁她擡腿的那瞬間，如意抱住她的腿，向上一掀，叢貴嫔直接被她掀倒在地。

“你！賤人！你竟敢傷我！”

太後今日回宮議事，如果還來的話，最早也要後天早上才能到行宮。如意之所以答應來這裏擦戲臺，不過是不想生事，讓聖德帝再分心。現在被欺負到頭上，如意也不想再忍。

反正聖德帝說過，這兩個女人，不過是太後的兩枚棋子，無傷大雅。

叢貴嫔身後的宮女太監們想過來抓她。

如意把盆裏的水朝她們撲過去，轉身就向聖德帝的寝殿跑。

【13】

不知為何，跑出了戲園子之後，那群人竟然沒了動靜，好像被什麽人擋住了一般。

如意不敢掉以輕心，直接去了寝殿。

寝殿門口有人在守着，看到她過來，并沒有阻攔。

殿裏聖德帝正在和人議事，裏面的人如意都認識，無外乎他那些密謀的臣子。

看到她氣喘籲籲的過來，聖德帝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如意道：“我把你的叢貴嫔給打了。”

聖德帝笑道：“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打就打吧，去裏面歇歇。”

如意‘哦’了一聲，去了寝殿裏側。等過了半晌，聖德帝才過來，滿眼的疲憊。如意扶他坐下：“方才聽你們議論，是要開始行動了嗎？”

聖德帝道：“計劃都已經布置好了，現在還缺少一個契機。”

他看向如意：“也許今天的事，就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如意，謝謝你。”

如意笑笑：“謝什麽，随手的事。那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麽嗎？還和以前一樣，繼續給她們幹活？”

聖德帝低頭握着她的手，搖搖頭：“都腫了。”

“沒事，我以前經常幹活，這點傷不礙事的。”

“這段時間會很危險，我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送你出去。等我大業将成，再接你進宮去。”

如意抽回手：“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在這陪着你。”

“你在這裏，我會分心。如意，太後知道，你是我的軟肋。”

“為什麽，明明我們都演戲了，在她們看來，你該是不在乎我的。”

“不要小瞧她。如意，不要小瞧她。”聖德帝彎身抱着她：“如果，萬一我失敗了，後果可能會被囚禁，到時候你就離開這裏，往南方去，我在萬金國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新身份。”

“不。”

“聽我的，拜托你，如意，聽我的話。”

聽着他話裏的顫音，如意的心，頓時就軟了。

不，不是現在，她的心，早就軟了。

從什麽時候呢，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像一個無憂無慮的矜貴少年一般，從樹上跳落到她的面前。還是在殿裏，他笑起來眯着眼睛，打趣地看向她。

還是那次在她面前，他自嘲自己不是個帝王的時候。

她不再想進宮，不再想當聖上的妃子，不再想榮華富貴，不再想站在權利巅峰。

她只想當他的女人，陪他度過這些危險艱難的人生。

如意擡頭看着他，吻向了他的唇。

聖德帝卻歪頭避過：“如意，不行。”

“要我吧，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不行。如果我失敗了，你要開始新的人生。我不可以要你的身子，不能耽誤你，絕對不行。”

青澀的初吻，甜蜜又苦澀。

“你不要，我就不走，死也不走。聖上，你知道我的。”

【14】

酉時的時候，窗外下起了雪。

這是今年以來，第一場雪。

雪花洋洋灑灑，由小極大，不過半個時辰，地面就蒙上了白白一層，像鵝毛，漫天飛舞，激烈，濃厚，壓的人幾乎要喘不過氣。

寝殿空曠，兩側的窗戶還沒有關上，冷風夾雜着雪花，從窗戶飄進來。

殿後正中的床上，四周的帳幔已經放下，随風起起伏伏，還未停止。

偶有男女的低喃聲流出。

少年人有用不完的力氣，心中積壓許久的情感，一瞬間迸發出來，熱烈，滾燙。

離別之前，帶着不久之後還能再見的希望，也可能帶着天各一方再無相見機會的訣別，她想在他的生命裏留下色彩，他想讓她永遠記住他。

他們心思各異，卻又統一。

汗濕的發，黏在他光潔的額頭上。

如意伸手撥開那縷濕發，在他額上留下一吻。

而後仰頭，無聲地吶喊。

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順着臉頰，流入發間。

【15】

出宮之後不久，聽說宮中傳來政變。

如意并沒有走多遠，她選擇在京中的一個小角落留了下來，想要打探消息。

聖德帝有句話說得對，不要小瞧太後。她鐵血手腕，執政數十年還能穩住朝廷，确實有一些能力在的。這些能力包括她派人，找到了如意藏身的地點。

不得已，如意挺着肚子，開始了到處逃竄的生活。

身邊聖德帝派過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越來越少。

到最後，只剩下她一人，在一個破廟裏，獨自剩下了她的兒子。

宮中的消息依舊傳不出來，如意抱着孩子，不敢貿然過去。好在她有些繡藝的本領在，勉強養着孩子生活。

可常年的勞累和心驚膽戰，到底虧空了她的身子。在兒子三歲那年，她閉上了眼睛，再未醒來。

她也不知道，宮中聖德帝已經掌握了政權，派出了無數人馬，想要尋回她。

終于在她離世的第十四年，曾有一面之緣的武将謝文英，在廖州找到了她流浪的兒子，并取名謝頌，帶回了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