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年

六年

柔軟的錦被折出繁複的痕跡,淩亂地堆在床腳,君九天眼尾泛紅,雙手被捆在床頭。

他難耐地仰着脖頸喘息,聲音喑啞:

“師父......”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冷峻的眉峰微微皺起,承載情|欲的眼眸掙紮過清明和猶豫。

君九天見他似有恢複的跡象,連忙勾着甜膩的聲音迎合:“別停......”

那仿若仙人般清冷的男人低下頭,用力吻住了君九天,唇瓣不客氣地研磨吮咬,而後掐着君九天的下巴更深地掠奪。

君九天竭盡全力地回應他,目光癡迷于對方深黯的眼睛,流連過兩人交纏的身體,恨不得溺死在這一刻。

如果這場荒唐能延續得更久一點該多好......

曙光初現,曉晨清冷。

曦光透過窗紗,印在君九天熟睡的側臉上。

他頗為不舒服地皺眉,下意識想翻身,卻撞在另一人的胸膛。

嗯......

嗯?

君九天猛地睜開眼睛,一張冷漠肅然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師父!”

君九天翻身坐起,身後的疼痛讓他表情一陣扭曲。

不僅如此,他低頭一看,自己渾身上下皆是青紫掐痕。

但君九天顧不上這些,他還沒來得及辯解,無形勁風就将他掀倒在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君忘川伸手虛空一攝,幹淨的外袍整齊地穿戴好,一襲長發堆疊在肩頭領口,随着他起身盡數蕩在腰間。

青衫素雅,氣質出塵,但那修長的眉宇卻是死死擰起,一向孤冷的眼眸滿是愠怒。

“我昨日怎麽吩咐你的!”

恐怖的威壓猶如實質,仿佛巨大的山巒壓在肩頭,君九天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埋低腦袋不敢直視君忘川。

“任何人......不得靠近大殿。”

“那你是如何進來的!?”

君九天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忍不住雙手撐地,仰頭對君忘川急切道:“可是師父你昨日心法自噬,我——”

“唰!”

一道長鞭狠抽在君九天後背,血肉模糊,疼得君九天冷汗直出,低下了頭,複又擡起:“倘若徒兒不破開禁制,師父定會走火入魔──啊!”

又是一鞭甩上君九天胸前,壓過昨夜未消的暧昧咬痕,殷紅血跡染盡一切,再看不出曾經有過何等纏綿。

君忘川的聲音如冰封萬年的極北之地,一字一句紮在君九天耳邊:“欺上瞞下,罔顧倫理,君九天,本尊沒你這樣的徒弟!”

君九天牙齒打顫,只覺喉中腥血湧出,被他強行咽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咬牙看向君忘川:“……你差不多得了,睡一覺怎麽你了?”

“咱倆五百年的師徒情分讓你抽了兩鞭子我夠給你面子了。”

“我警告你別得寸進尺啊,不然我可就還手了啊。”

“再說了是你上我又不是我上你,你偷着美去還來不及呢。”

說到最後君九天甚至翻了個白眼,明顯對昨夜的處境有很大不滿。

他還以為君忘川被反噬後會修為減弱,自己能有機會上了對方。

事實證明,你師父還是你師父,修為沒見得弱,綁人的手段漲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把君九天捆那兒了。

你家心魔是魅魔吧?

還特麽用的是捆仙繩。

我一個合體都沒到的煉虛真是謝謝您嘞。

君忘川的額角突突直跳,滔天靈力灌入法器,噼裏啪啦的電光生動映出君九天的愕然表情。

我操!師父你來真的啊!

廢話!今天不把你抽死在這我枉為人師!

一聲聲慘叫透過主殿飄向遠方,震得頤天門的護山陣都抖了三抖,門內弟子紛紛擡頭,打聽發生了什麽。

“似乎是主殿的方向?”

“聽聲音像是大師兄?呃,該不會是大師兄和門主吧……”

“那沒事了,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奄奄一息的君九天被君忘川扔進了後山,順手打了道封印就轉身離去,一個眼神都沒多留。

君九天扒着封印聲嘶力竭:“師父──你不能對我這樣!”

“想當年,是誰!陪你潛下東海!在衆多海怪中替你擋下致命傷!”

“是誰!陪你踏遍雪山!只為你心心念念的一朵冰山淩蓮!”

“是誰!陪你跨越西域!拜在陶兵宗前苦苦哀求修複你的本命法器!”

“都是我啊──!”

“師父!我為你流過血!賣過命!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等到君九天嗓子喊啞了,他才停下來,巴巴地看着遠方,依舊沒見師父回心轉意。

他苦着臉,挑了塊幹淨地方坐下,一手托腮,深深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師父聽沒聽見。”

扯開師父給自己套上的衣服,身上的恐怖鞭痕已經止血,肉眼可見地開始愈合。

自己好歹是個煉虛期,這點皮肉傷算不了什麽大事。

“嘶,師父是真狠啊,竟然真敢往死了抽。”

君九天端詳了會兒手腕上的青紫勒痕,“啧啧”搖頭。

這小老頭手藝還怪巧的。

指不定私下有過什麽學習。

估摸着君忘川該消氣了,君九天大大咧咧走到封印面前,剛想擡手解開,就見臉上表情瞬間僵住。

“君忘川你居然敢給我下合體期的封印──!?”

六年後,醉雪樓。

君忘川拱手一拜,颔首道:“如此甚好,勞煩閣主了。”

韶菱羽嫣然一笑,輕薄羽扇遮住下颌,朝君忘川抛了個媚眼,笑着說:“頤天門的門主要來我們玄音閣的拍賣場,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哪裏用得着勞煩呢?”

“倒是你那個小徒弟──”

韶菱羽身子前傾,眼波流轉,閃着八卦的光,“聽說在整個十九州發了瘋找你呢。”

三年前君九天晉升合體,破開君忘川的封印,卻發現自家師父早就離開山門。

據門內弟子回憶,當時的君九天狀似瘋魔,提着把劍就下了山,踏遍十九州各大宗門到處尋找君忘川的下落。

韶菱羽在心裏幽幽感慨,誰能想到面前這位頤天門的門主,在走過十九州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揚州呢。

這麽一想,感覺那個還在外奔波的小徒弟更慘了。

君忘川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平靜道:“讓韶閣主見笑了,不過這畢竟是我門內之事,恕我不能多講,還請見諒。”

韶菱羽磨了磨牙,倒是也不裝了,扇子“啪”一下合起,敲在桌沿一角,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君忘川,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誓要問出個答案的樣子。

然後就看見堂堂玄音閣的閣主一縮肩膀,鬼鬼祟祟小聲問道:“聽說是你把你徒弟睡了,不想負責任偷溜下山,但你徒弟癡情不改,所以才追你到天涯海角。”

“喂,有沒有這回事啊?”

君忘川嘴角一抽,“你當我是岳會州和薛禮勿啊。”

韶菱羽撇撇嘴,手指一動,複又展開羽扇,“你別拿他們比,那兩位現在可是修成正果了,誰還像你似的吊着自家徒弟三年,等哪天他找到你了我看你怎麽收場。”

君忘川站起身,冷然道:“想來韶閣主是沒什麽問題了,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離開了。”說完,他手撚法訣,身形消散在原地。

韶菱羽倒也不惱,有一搭沒一搭地撲着羽扇,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而後一支輕巧靈劍落在她兩指間,神識一掃,赫然是一則簡訊。

簡單凝了幾個字,瑩瑩靈劍再度無形,韶菱羽悠悠站起,羽扇之上流光一閃,籠住了她的身影,轉瞬消失不見。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雖說回到了揚州,但君忘川并不打算回頤天門,歸根結底,他确實不太想見君九天。

可再怎麽說,自己下山了六年時間,于情于理,也該回去了。

等玄音閣的事辦完,再去一趟歸元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之後直接回頤天門好了……君忘川這麽想着,走回到客房,剛合上門的剎那,腳下倏地亮起,竟是一個早就埋伏于此的法陣。

周圍牆壁浮起一張張靈符,洶湧靈力淩厲盡出,君忘川剛想抽出佩劍,一只冰冷的手毫不留情地扣住自己手腕,仿佛要勒進血肉裏一般。

瞥了眼法陣和靈符,這攻擊路數君忘川再熟悉不過,他淡淡回頭,果真是君九天。

“你……”君忘川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君九天兇狠地壓在牆壁上。

“六年!整整六年!我等了你三年!找了你三年!”君九天雙目赤紅,嘴唇顫抖,“你就那麽不想見我嗎!”

君忘川皺着眉,冷聲道:“君九天,松開。”

君九天身體一顫,眼中先是不可置信,而後流露出陰冷狠決,靈符化作細密靈線,順着法陣刺入君忘川,竟是直接封住了周身竅穴。

“捆仙繩?”君忘川一眼認出,看向表情猙獰的君九天,“你又去偷門內仙器?”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君九天殘忍地笑着,攔腰扛起君忘川,将他摔在床上,傾身壓了上去,粗暴地扯開君忘川的衣襟。

“我知道這困不住師父多久。”

“但一個晚上,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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