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異族美人

異族美人

水鄉最是美人窩,尤其枕霞樓裏的姑娘們,一個個靖南小調唱得婉轉又風情,引八方來客追捧。

四方回廊圍在高臺紅樓上,欄杆邊擠滿了人,聽臺上五位伶人彈唱,姑娘們都是打小苦練的一身好本事,那聲音綿綿卻氣穩息足,在樓裏回蕩着,竟是能穿透這周遭的嘈雜,叫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閣樓上的廂房是整場視野最好的位置,屋裏侍奉的婢女們都是精心挑選,言行舉止受過嚴苛教習,比那皇宮大院裏的宮女也相差不多了。

比起臺下擠得水洩不通,閣樓上的位置寬敞極了,年輕的男人興沖沖趴在邊上夠着脖子往下看,跟着琵琶聲一道搖頭晃腦,頭都不舍得回一個,在一曲罷了中場暫歇的片刻才興沖沖感嘆道:“早就聽聞枕霞樓大名了,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啊。”

後面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眯着眼從調子裏回味着,執起茶杯笑道:“确實別有一番滋味。”

年輕男子又道:“诶,長楓哥,那他們這兒的姑娘是不是就說的是叫什麽清倌人,賣藝不賣身的?”

“風月場裏,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要真看上了誰,多出些銀子就是了。”莫長楓笑着,又玩味調侃道:“恪兒這是真長大了,怎麽,聽你這口氣,像是秦樓楚館的常客?”

李恪在京城公子哥裏是個嚣張跋扈主,但在這幾位大哥面前就還像個孩子似的,腼腆笑着:“也不是,就,好奇,跟那群酒肉朋友去過兩回,後來嫌脂粉味兒太重了……像今天這地兒,就沒那麽重的氣味,二爺你說是吧?”

李恪對二爺是最為敬畏的,那是他從小仰慕的榜樣,但他平日裏軍務繁忙,若非今日這種湊巧的時機被另外幾個大哥給硬拉來,平時李恪是沒什麽機會見着他的。

二爺站在欄杆邊上,身上氣質瞧着桀骜肅穆,靜默凝視着下面的舞臺,看起來頗有幾分像在校場閱兵,聞言朝這邊撇了一眼。

李恪見他看過來,人都不自覺站直了些。

莫長楓哈哈一笑:“你二爺可沒這麽嬌氣,他雖然鼻子好,但是當年壕溝發臭發腥的泥巴裏他都能藏十來個時辰,耐力好着呢。”

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将臉上一讪,眼裏卻是有光:“總有一日,我也會成為像二爺這樣厲害的大将軍。”

就這麽說話的功夫,下面的紅臺上又響起了琵琶絲竹聲,前奏一響便重新吸引回全場注意力。

五個伶人或坐或站排位考究,中間還有個樣貌極其出衆的異族女人,五官深邃明豔,單論容貌能豔壓全場無疑,但若論眼波風情,那是拍馬也趕不及周遭的另外幾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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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落在樓上被稱作二爺的男人眼裏,就覺得那坐姿身段,無端有一股子挺拔勁兒。

那姑娘肩背平整脖子長,再往上的那張臉,無論從皮相還是骨相上,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即便是妝容再昳麗,也不會叫人覺着風塵媚俗。

她坐在那女人堆裏,一眼看過去就和其他女子不同,旁人美麗,只是嬌弱的花,不像她,充滿旺盛的生命力,更像是草原上那種豔麗又罕見的格蘭瑪莎。

“長楓,你剛才說,這裏的女子,最後也會被男人挑走?”二爺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莫長楓點頭道:“枕霞樓的姑娘還是吃香的,一擲千金者不在少數,尤其能撐場登臺的這些臺柱子。”

二爺又問:“挑走了之後是徹底離開這煙花之地,還是……”

“這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估摸着是走不掉的,畢竟這樓雖然才名大,但說到底還是個煙花所,一個風塵裏的姑娘,技藝再高超又能如何,那群酒囊飯袋也不全是傻子,對風塵女子多是貪一時新鮮,玩夠了扔後院裏被姨娘欺負的可能性比較大,可能下場還不如留在這呢。”

莫長楓起初還在不以為意的唏噓,後見二爺神情竟是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他當即便像是聞見了腥味的貓,興沖沖起身到了欄杆邊往下看:“二爺莫不是看上了中意的?哈哈,哪一個?快讓我瞧瞧哪個姑娘能有幸得我們二爺的青睐。”

這番動靜不小,李恪也稀奇着一起跟着往下看。

正好下面的演奏結束了,歡呼吆喝與掌聲雷動,臺上的姑娘們也就成了被各路老爺少爺盯上的目标,不少小厮都在聽命往後臺趕去打點,生怕慢了一步耽誤主子的好事。

二爺在上面看得分明,一言不發轉身往門口去,李恪奇怪喊了句:“诶,二爺?”

“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很快回來。”男人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莫長楓摸着下巴笑得賊精,沖李恪指着他的背影:“哈哈,他一定有事,了不得啊,鐵樹要開竅了,這一趟走的值。”

臺上換了一批伶人上去跳舞,下場的姑娘們排序進入後場,心裏都明白接下來該是什麽個情況,個個眼中都有所忐忑,在這風塵之地,誰不妄想碰上一個多情體恤的金主,能叫贖了身,不在這風月場裏抛頭露面陪笑。

但這種事情太看命數,運氣不好的碰上個有怪癖的大老爺,床榻之上把姑娘往死裏折騰的大有人在。

紅臺後頭的場間裏亂哄哄的,跑腿丫鬟和小厮穿行其間,年紀都不大,唯有那個異族姑娘個頭最高,穩穩壓了所有人半個腦袋,在人群中相當打眼。

她腳下穩,也沒怎麽費勁就穿過了逆行的人流,再眨眼的功夫,已經是開門出去了。

身量挺拔的異族姑娘裝扮美豔,走在哪裏都是惹來一片視線,她大步流星穿過走廊,剛一出後場,就被管事的姑子遠遠瞧見給叫住了。

“急急忙忙的往哪跑去。”那姑子嗓音尖細,不滿她的冒失,撚着手帕示意身後小厮上前,“去,帶姑娘重新梳洗一番,送去凝香閣。”

姑子陰陽怪氣不滿道:“芙蕖啊,你該感謝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在這中原姑娘堆裏呀夠紮眼,叫大老爺給看上了,否則就剛才臺上你彈錯的那好幾個音我可都聽着呢,有你好果t子吃……”

話還沒說完,恰逢一批換完衣裳的伶人抱着琴進場,視線就這麽被隔開了一瞬間,姑子再一定睛就已經找不見人了,她咋呼道:“诶哪去了,還不快去追!我就說這草原上的妞不服管,給老娘玩這死出。”

追人的小厮散開之後,芙蕖才從圍牆後出來。

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很快便在雜亂哄鬧的環境中找出了一條最為隐蔽的線路。

只是這花天酒地的風月場,哪裏都不缺登徒子,她剛從圍牆角落裏快步繞出來,前頭迎面就又有另一批醉鬼圍了過來。

“哎呀,好大一個美人兒,你是吃什麽長大的,怎麽長得這麽好看,這麽高吶……”醉鬼努力睜大眼睛,“好漂亮的眼睛,我是真的喝醉了嗎……”

那異族姑娘埋頭想走,另一人立即跳在她面前攔住:“诶,大美人,別急着走哇,哥哥那有上好的陳年女兒紅,一起去喝一杯,走。”

一夥醉漢滿臉□□将她逼在牆壁前,這種風月場中,喝醉了調戲姑娘的戲碼是家常便飯沒幾個人會在意,來來往往的看客不少,但也就只是路過罷了。

芙蕖冷眼瞧着這幾個醉漢,像在看群蝼蟻。

就在這時,後面兩個玄色衣裳的家丁大步過來,冷不丁揪住了幾人的後衣領,往旁邊一扔,趾高氣昂道:“這是我家大人看上的姑娘,識相的趕緊滾蛋。”

那幾個醉漢雖然喝多了,但大多是在借酒裝瘋,真碰上力氣大的硬茬子也還是知道趨利避害,幾個人相互攙扶着找臺階下,罵罵咧咧就走了。

不過就這麽短短的時間,擋在身前找麻煩的男人又換了。

芙蕖臉上的神情淡淡,她沒什麽太好的耐心,尤其是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蝼蟻身上。

兩個家丁都是武人,揚着下巴朝後面一擡手,冷硬道:“姑娘,請吧。”

這美豔的異族姑娘往他們身上掃了眼,明明沒什麽特別的眼神,但二人卻是無端覺着有些生寒。

家丁眼神稍有些閃躲的意思,好在眼前的姑娘停頓片刻後,還是配合地回頭往湖邊看了眼。

水邊假山環抱之處,後面的青翠湖若隐若現,假山半遮半掩圍成的一片私密之所,入口處站了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爺,錦緞華服,賊眉鼠眼色迷迷沖她笑着,還故作謙态,朝裏作了個請的手勢。

她看見這位老爺後有了主意,忽然就一改方才淡漠的模樣,露出玩味的谄笑大步往前走。

如此一個明晃晃的大美人笑得唇紅齒白逼近過來,她天生一雙明豔深邃的桃花眼,攫住視線與人對視的時候最是沖擊力強,那大老爺哪見過這種陣仗,魂都要給勾着掉出來了,腳下發軟,內心狂喜今日自己豔福不淺。

大美人靠在假山邊上吩咐着:“進來啊,叫他們誰都不準進來打擾。”

關外的異族人都是天生的曬不黑,膚色雖不像那種養在深閨中的大小姐那般蒼白,但也呈現出了一種飽含生命力的溫暖漂亮的顏色,配上她明豔濃烈的五官,笑起來的感染力對男人來說就是大殺器。

那老爺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聽見沒,美人兒說了,誰都不許進來打擾我們。”

假山環抱的裏面圍成了一方小廂房,有個簡易的矮幾和卧榻,榻上罩了一層朦胧紗帳,另一邊臨湖,紗帳随着湖風輕輕擺動着。

妩媚的異族美人身量高挑,腰上墜了一條銀鏈子,走起路來上面的小流蘇又閃又亮,大老爺跟在她後面眼珠子都錯不開視線,心裏急色,嘴上一邊哄騙道:“美人兒,你放心,跟了我,以後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回去我就給你贖身,把你納回府裏去……”

紗帳足以遮擋視線,湖上也沒什麽人泛舟,芙蕖笑得戲谑,轉身沖男人勾了勾手指。

大老爺眼冒精光往前一撲,被她閃身躲開,摔到床上,手腳笨拙撲騰着想爬起來:“淘氣啊,美人,等我抓住你啊。”

身後的人眼底閃着精光,掌刀正要劈下,外面忽地傳來一陣嘈雜聲。

芙蕖猛地收手,就聽見守門的家丁高聲報信:“小的見過二爺!我家主子在裏面呢,小的進去通傳……”

顯然來者身份不俗,外面那些守衛壓根不敢攔他,她聽見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疾步逼近,是個下盤功夫練得極好的習武之人。

下一瞬,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步履匆匆從假山後沖出來。

猿臂,蜂腰,沉穩堅實,衣衫包裹下的肌肉能看出相當的爆發力。

一看便知是個下手狠辣的練家子。

那位二爺灼熱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豔與欣賞,這種太過強烈的情緒毫無疑問會給對方帶來相當的壓迫感。

而承受這道灼熱目光的女人卻是神情淡淡站在那,安靜與他對望着,雙眸似一汪無底深海,毫無波瀾。

床上的大老爺聽着這名號,一點色膽全給吓沒了,扭了好幾下屁股才手忙腳亂從床上爬起來,整着衣帽谄媚道:“哎喲,二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真是失敬失敬……”

男人根本舍不得将眼神從她身上挪開半分,他果然沒有看錯,比起剛才在閣樓上的遠觀,現在這種近距離之下更具沖擊力,這異族美人從頭到腳完美地長在了他心坎上,尤其是身上那股說不上來的勁,只這一點,便能壓下他從前見過的所有姑娘。

他心情頗為愉悅朝那胖老爺揮手,想快些将這些閑雜人等趕走,“別多廢話,滾吧。”

杜老爺原本心裏忐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得罪這尊大佛的,這位爺平日裏最不好的就是管閑事,但現在一看這眼神就全懂了,登時覺得額上冒冷汗:“诶诶,我這就滾,這就滾……”

外面的護衛和家丁一股腦都跟着老爺撤走了,那位異族姑娘卻也在安靜地跟着一道往外走,男人不樂意,高大的身子趕緊往她面前一步攔住:“诶姑娘——”

芙蕖腳步一頓,警惕地盯着他,二爺有些拿不準她是否能聽懂漢話,一雙大手比劃着問道:“會說中原話嗎?你長得這個樣子,在這種地方簡直送羊入虎口,就別出去了。”

這位異族美人有着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冷淡地打量着這個高大強勢的男人,并未回答。

見她不說話,二爺也有些頭疼,沉聲道:“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但與其現在出去被群酒囊飯袋纏身,還不如就待在我身邊,保證沒人敢來找你麻煩。”

他分毫未曾掩飾眼裏那濃厚的占有欲,再加上一身行伍殺伐帶來的冷峻煞氣,擋在面前跟個要打架搶人的土匪也相差無幾了,任憑天底下那個姑娘也不會信他此言目的單純。

面前的女人面無表情,顯然是并未卸下防備,他受不了這雞同鴨講,琢磨着想去找個翻譯過來:“等着,這樓裏肯定有能聽懂外邦話的。”

他剛一轉身,後面的姑娘就一言不發饒過他直接往外走。

二爺眼疾手快将人攔住,“先別走,就在這等着,我很快、”

話音未落,他的手下一滑,原本扣住的胳膊竟是一個旋身就沒了。

這身段落在習武之人眼中該死的靈活又漂亮,二爺将她逼回角落之後眼裏興味更濃,稀罕道:“練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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