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沈北陌

沈北陌

南邵的這場暴雨整整下了一個多月,山洪淹了許多道路,一線峽外全成了一片沼澤地,大楚的軍隊讨不着便宜不說,之前宋振東布下的雙t翼陣型也被沈北陌領着那神出鬼沒的騎兵給打散了。

宋振東原本就覺得那小子打法邪門,他的優勢也有些被那山山水水的地形給克制住了,現下陣局被破,也失了士氣,換将是最好的選擇。

對于這個被宋振東妖魔化的敵将,李恪早就想要見識一番,那所謂的神兵千機傘和他的鬼火刀,哪個更厲害些,剛到南邵西北邊境的這天,他就迫不及待帶了自己近身的精銳騎兵,出去熟悉地形。

茂密的林間空氣都是潮濕的,李恪一馬當先踏破森林的寧靜,南邵這個國家三面環山一面環水,除了翻山之外,能進入的通道就只有一個一線峽,所謂易守難攻,并非虛言。

“這就是那宋振東說的,什麽山間的蛇形怪物的地方吧。”李恪騎着馬立在山坡上,遠遠眺望到了一線峽中最狹窄的那道口子,逆着光線,天光都照成了一束束交錯的模樣。

“大人在說什麽蛇形怪物?”身邊的将士們面面相觑。

“我說他見識短淺又喜歡誇大其詞。”李恪面無表情,好勝心使然,吩咐道:“你們在周圍多轉轉,我下去看看。”

李恪騎着馬,雖然年少輕狂,也到底忌憚那是南邵敵軍的領地,并未太過深入,只換了個角度,在更矮一些的崖邊,更接近的地方瞧上了一眼。

這道口子兩側都是山壁,嶙峋的地面上生着野草,其實通道并不算特別狹窄,只是因為山壁崎岖,彎成了弧度,這才從視覺上看着窄。

峽口對面的樹林中能隐約看見南邵放哨的瞭望塔,李恪目力極好,甚至堪比哨兵,遠遠地與那幾個敵軍對上,相互都沒有輕舉妄動。

幽森的峽口一道虛影快速閃過,李恪垂眸看去,是一只掠過的飛鳥投下的影子,被放大了好多倍。

他腦海中沒由來地閃現出了一片畫面,天光最為晦暗不明的時分,變幻莫測的鋼鐵長鞭在絞動,帶起了更為淩亂的光影流動,每一寸晃動的虛影都讓人心驚膽戰,分不清楚襲來的究竟是影子還是會要人性命的鐵鞭。

光是想象,便叫人不寒而栗,感受到了濃厚的窒息。

毫無疑問,李恪是個天賦極佳的戰鬥者,此時此刻,看見了地形之後,他好像忽然就能感同身受宋振東描述的那幅畫面,也許并非浮誇之言。

他脊背無端一陣發寒,面無表情,拉動缰繩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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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聲悶雷,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南邵的雨季已經快到尾聲了,比起之前動辄潑天般的下法,現在這種已然算是極其溫和了,馬蹄踏在泥濘的沼澤地中,濺起無數殘枝落葉,有的貼打在了馬貼上,馬兒也不好受,燥動地甩着脖子試圖跳起甩落,又被背上的主人拉住缰繩鎮壓。

回營的小路雨漸漸下大了些,到處都充斥着水汽,順着李恪的铠甲上流下去。

彼時一道悶雷響徹雲霄,少年将軍一眼看見了前面馬道邊上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策馬游蕩,穿的是他們大楚的軍服,但行跡實在可疑,他沖上前去持刀逼問:“哪隊編制裏的,報上名來,上級是誰,為何在營外游蕩?”

那人一言不發立在雨幕中,這南邵山林間多瘴氣,楚軍的軍服便額外增加了面罩護具,在外行軍時能把頭臉包得嚴嚴實實,在這陰雨天中看着有幾分格外的詭異。

李恪疾言厲色,“摘下面罩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揚起馬鞭橫抽偷襲,被李恪一刀斬斷,對方卻并不戀戰,騎着馬掉頭就跑。

這位置已經在楚軍駐紮大營的範圍內了,混進來的敵軍探子不能輕易放過,李恪當即揚刀沖身邊最近的部下吼道:“回去報信,其他人跟我追!!”

雨幕之中,前後兩撥人你追我趕,李恪的戰馬速度相當快,他如鬼魅般勻速逼近,在後方一把抄起馬囊邊上的弓箭,拉滿一整個圓月,一箭呼嘯而去。

前方馬背上的身影似背後長眼一般倏然跳起,利劍擦着他的頸邊射過去,那人竟是反身大跳往李恪的中門還擊而來。

雙方的速度都太快了,頃刻間便相撞,鬼火長刀刀刃接住劈砍,那力道大的讓人虎口發麻,李恪一聲怒吼硬生生憑着單臂力量将他承住,立即橫翻長刀就要照着人的腰身将他削成兩截。

就在此時,森寒刀光閃現,他眼睜睜看見一柄碩大的鐵傘從無到有綻放開來,張開的傘面周圍一圈全是開了鋒的鋸齒刀翼,那一瞬間的機簧轉動似能将人絞入其中削皮挫骨。

李恪大驚失色墜馬躲避,摔落在泥濘中,聽見了戰馬嘶鳴哀嚎的聲音。

他滾了兩圈後穩住身形預備迎戰,便在這漫天風雨飄搖之中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人踏翻了他的戰馬後躍至半空,索命地惡鬼修羅一般,巨傘在砸下的過程中飛快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根本無從分辨清楚,就狠狠朝他劈頭蓋臉而來。

猩紅粘稠的血液飛濺,很快就被雨水攪碎沖進了泥壤中,李恪半邊身子都在淌血,到底是憑着過人的身手避過了要害。

“主子!”護衛們一擁而上,為李恪争得了片刻喘息的機會,最初的驚悸過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調整了狀态,緊握鬼火長刀,迎頭還擊。

這些部下皆是跟随李恪一同訓戰成長起來的貼身護衛,功夫相當了得,相互之間又配合默契,若是放在別的情況下,想要以一敵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此時環境實在惡劣,對方那詭異奇特的兵刃殺傷力太強,竟是絲毫不落下風,一時間無人能沖破那鐵傘攻擊的範圍近身制敵。

又是一道青色的閃電照亮雲層,李恪眼前一花,仿佛看見那兵刃竄成了一條纖長的游龍,勾住了上方密林的枝幹,連帶着一個炮彈般的身影飛踹在了他的胸膛上。

劇烈的疼痛伴随着相當的窒息感,這一腳踹的他眼前一片花白惡心暈眩,兩人糾纏着摔下泥坡去,速度又快又疾,徹底把護衛們隔在了崖坡邊上。

李恪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嚣着疼痛,他摔在泥濘中,鬼火刀也摔離了手,拖着沉重脫力的身子跟那人搶兵器,從那麽高的坡子摔下來,誰也別想太好過,比的就是誰能占得先機誰就能活。

鬼火長刀卡在交錯的藤蔓中,雨水嘩嘩往下沖,李恪踉跄着撲過去,伸出的手臂被一腳淩厲踢開,又重又狠,登時就失去了知覺。

穿着盔甲的敵人顯然也摔得夠嗆,他微微弓着腰,喘着粗氣,又再一腳将那柄沉重的鬼火刀給踢飛出去,遠離了李恪數十丈之餘。

李恪仰靠在藤蔓下,身體動不了,只靠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提着氣勢,咬牙切齒道:“沈、北、陌。”

“喲,不服氣?”那人一開口嗓音竟是戲谑極了,雖然隔着面罩有些悶,但能聽出聲音不算粗犷,是個年輕人。

她顯然也是相當疲憊了,但狀态比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李恪還是要好上許多,慢條斯理從更高一些的藤蔓上拔下了自己的武器,“今天撞上我,是你命裏該有此一劫。”

林間水霧迷蒙,李恪借着微弱的視線看見了一雙異色的眼睛,那眼裏的笑意輕挑嘲諷,讓他莫名熟悉。

李恪胸口鈍痛難當,回憶起了和當時那一腳如出一轍的感覺,“船上的也是你,對吧?你偷了宋振東的布防圖,這才能破他的奇門陣。”

“還想着拖延時間呢,”沈北陌踩着泥水走近,她倒提着千機傘,娴熟收攏傘面,尖端便攏成了一枚纖細卻紮實的三角錐刺,揚起武器邊走邊道:“我從來不跟死人廢話,有不懂的輪回路上問問閻王爺吧。”

李恪瞬間暴起躲過那錐刺,泥壤被殺出一條深沉又鋒利的傷痕,沈北陌見他還能跑反手甩開傘面,風雨助勢,碩大傘底在她跳起下落時候禦風承托擡起了部分重量,讓她靈活似飛燕,一滑向前。

李恪被身後逼近的危險炸起了渾身寒毛,他咬牙全力撲向鬼火刀,放在全盛時期不過也就是至多兩三步,現在卻好似成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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