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重逢
重逢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看見了前方坡上林間從天而降的男人。
賀霄單臂擒着藤蔓,視線交錯的霎那李恪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奮力回身往下仰摔誘敵,落雨聲幹擾了聽覺,沈北陌處在視線盲區,被鬼魅般探頭竄出的敵人一掌拍中腰腹。
沈北陌喉間腥甜壓制不住,這一掌極重,氣勁沖髒腑裏難受至極,倒摔在水坑裏,霎時間主客對調,爬起掉頭就跑。
賀霄緊追着前面的敵人一拳轟出,千鈞一發之際,對方腕間射出軟鋼絲借力,身形倏然上竄翻過小坡向着側面滾去,他那砸空的一拳勁風甚至是瞬間砸開了雨幕,險險貼着敵影的邊緣擦過t去。
又是一道驚雷閃電分裂開了夜空,沈北陌在漫天暴雨中看見了一個漆黑的鬼影順着坡頂跳了下來,身量體型之大,猶如泰山壓頂。
那人顯然比她重,墜滑的速度也快過她,沈北陌連滾帶爬在坡底止住身形,繼續往前逃竄。
前方就是一灘不知深淺的積水,雨珠在上面打出了沸騰般跳躍的節奏來,沈北陌腳下試到了水的阻力,她疾步淌過積水,沿着前方山體找地方隐蔽身形,一頭鑽進了狹窄的山間縫隙裏。
此處上方高聳的山體擋住了那傾盆的雨勢,只有些許水流雨滴順着嶙峋的山壁落下來,暴雨的聲音被山體隔絕,沈北陌此時此刻才終于是聽見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她顧不得臉上的雨水,頭也不回艱難地向前移動着,剛才那個人功夫太深,那一掌打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翻騰,這種狀态根本沒可能以一敵二。
“二爺!殺了他,天好的機會,不能錯過!”追上來的李恪拄着自己的鬼火長刀,見着賀霄之後氣焰明顯提起來了,一邊喘息一邊殺氣騰騰道:“那把傘真的邪門,這個沈北陌留不得!”
外面的雨水都彙聚成了一條奔騰的溪流彙聚往山洞裏蹿,沈北陌躲在洞壁後面,克制着自己的喘息聲,也終于是看清楚了打傷自己的那個罪魁禍首。
光一個李恪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叫賀霄的男人。
他跟那時候在靖南那副色迷心竅登徒子的模樣截然不同,面對敵人,便成了相當強悍的存在,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似鷹隼,似沉默蟄伏的豹,一旦被發現,就會立刻被撕碎。
沈北陌屏息不敢動彈,她聽見賀霄深沉的嗓音說:“他跑不遠,那一掌挨得結實,越是強撐越傷筋脈。”
腳步聲逼近,沈北陌無計可施,跳進了最後能藏身的彎洞,卻是撲通一聲砸進了一汪幽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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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快若擂鼓,急中生智,快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楚铠甲頭盔,卷在一起沉進潭底,栗色的長發在水中漂浮開來。
與此同時,上方李恪的鬼火刀一刀橫削砍爛了交錯的枝葉。
“好像在那裏!二爺!”李恪隐約看見了一抹人影,一瘸一拐往前指路。
賀霄的狀态完好無損,腳步飛快踩過山石大跳下去追擊,看到了潭中大石邊上伏着的那道身影,原本冷硬的眸子瞬間僵住,冰雪亦被驅散。
男人快步淌過水去,直到沖過去真正握住了那人肩膀掰過來,看清了這張姣好清麗的面容,賀霄才算是終于相信自己沒在臆想。
他眼神發亮,又驚又喜,克制不住唇角發自內心的上揚,急切托起她冰涼的後頸,呼喚道:“芙蕖?醒醒,霍姑娘。”
她沒有絲毫反應,眉眼緊閉着,面色蒼白,唇無血色,渾身也是濕透了,似是溺了水狀态相當不好。
賀霄當即将人摟起來,捧着臉一吻下去渡氣。
女人的皮膚冰涼,幾乎要被他炙熱的體溫灼傷,賀霄對救人相當有技巧,一渡一緩,沈北陌感受到他那大手往她胳膊手心揉搓着試圖取暖,沈北陌始終閉着眼,連氣息都僞裝得天衣無縫。
李恪傷得不輕,終于拄着長刀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賀霄一副嚴陣以待的嚴肅模樣把人打橫抱起,他一眼認出了那個狐貍精異族女人:“她、她、她不是死了嗎?”
賀霄懷裏抱着沈北陌輕巧地旋身掠過了李恪,迅速找了個高處相對幹燥的小山洞将人放下。
沈北陌被他平放在地上,她聽見了他急促的呼吸聲,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然後悶聲不吭開始按壓她的心肺。
沈北陌這才裝不下去了,擔心自己一口血噴他臉上,勉強睜開了眼。
“太好了,你醒了!”賀霄大喜過望,哈哈笑着,沒忍住一把直接将人抱進了懷裏緊緊摟住。
他身上還穿着行軍的铠甲,體溫透過軍甲傳到了沈北陌身上,她的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神情陰冷,目光瞥向了他的後脖頸。
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擰就會斷,武功再高體魄再強也沒用。
然下一瞬她就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且不說她現在力氣受損手勁大不如前,若不能快準狠地掐死,這個男人的反擊怕是她很難承受住。
更何況除了他之外,還有個半死不活的李恪跟着。
賀霄抱着懷中的人,覺得她的脊背都是軟的,這才發現她似是驚悸太過,只蘇醒了一瞬間,便又暈過去了。
李恪的腰腹被之前沈北陌的那一腳踹的太疼了,他的耐力也快到極限了,半弓着腰坐在了空地上,整條手臂都在發抖,手掌因為充血已經呈現出了一片烏紫色。
賀霄聽見動靜回頭,看見了他的手,蹙眉問道:“怎麽傷得這麽重?”
“沒受傷,被那王八蛋踢了兩腳,不礙事。”李恪在賀霄面前死鴨子嘴硬,“二爺,我稍微歇會,馬上就能恢複。”
“這叫沒受傷?你這手臂還想不想要了。”
賀霄沉聲訓斥着,快速剝了他的戰甲仔細檢查了一番。
沈北陌的那兩腳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李恪的半邊腰腹全都青紫一片,剛才強撐着還不覺得,現在動一下都是呲牙咧嘴的疼。
“應該是傷着肺腑了,你現在不好挪動,需要靜養。”
李恪被他的表情吓着了,緊張道:“二爺,我的手臂,會影響以後拿刀嗎?”
賀霄:“現在知道怕了?”
李恪心虛閉了嘴,賀霄嚴肅道:“腹部的要比手臂嚴重,一會我去找些化瘀的草藥先放血應急,天一亮就帶你出山谷,得回去找軍醫治療。”
賀霄的動作很快,就在附近找了些草藥和幹樹枝,回來生了個火,快速處理了一番李恪的傷勢。
沈北陌一直安靜躺在草堆上,賀霄解決完了李恪的燃眉之急,這才有功夫過來半蹲在了她面前。
賀霄有太多的疑問了,但眼看着她這副嘴唇發白病殃殃的模樣,也都不忍心拿那些最壞的可能性去揣測她。
火光将女人的臉照亮,還有她緊閉的眼,異族人的睫毛纖長,在臉上落下了一層形狀分明的影子。賀霄估摸着即便是吓暈也差不多該醒了,擔心她是還有什麽其他毛病,伸手去探她的手腕想把個脈。
手剛摸上去,面前的女人就醒了。
她手腕不經意避開了他,賀霄能看出來她眼裏下意識的警惕。
他摩挲了下指腹,心裏有了些猜測,在她準備開口之前直截了當詢問道:“你是南邵的人,是吧。”
這句話讓沈北陌整個人頓了下,剛想辯駁,面前的男人就笑了笑,語氣稀松平常,似是在跟她閑聊:“之前我有猜測過你是不是那些山寨中的人,但後來覺得并說不通。”
“現在想想,還是來自南邵更合理一些,你的目标是宋振東的布防圖。”賀霄注視着她,口吻篤定,顯然是心裏已經有了相當的答案。
他輕輕笑了笑,頗有幾分悵然若失,“包括現在,你願意再出現在我面前,也是為了放走沈北陌吧,你在為他拖延時間。”
沈北陌懸在半空的一顆心落下來了些許,她默不作聲看着他,也并未再辯解什麽。
賀霄是個務實的人,不想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對他有所敵對,但身份使然,也就說不出那種‘別這樣看着我’的鬼話來。
他舌尖在牙冠來回掃了圈,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你……是沈北陌的女人?”
不怪他分毫沒将她與沈北陌三個字聯系起來,李恪什麽身手賀霄心裏相當清楚,能将他打成那樣,必然是個相當悍猛之人,別說是尋常的男人了,即便是他自己親自出手,也不見得能占得了這樣的上風。
“怪不得呢!他們就是裏應外合,”前面聽到這話的李恪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瞬間激動起來:“二爺!扣下她,不愁拿不住那殺千刀的狗東西!”
賀霄緊緊盯着她的神情,連個餘光都沒分給李恪,只回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不要插嘴。
“是不是?”他追問着,卻并非是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想清楚再回答,只要你現在否認,此事以後我不會再提。”
賀霄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說出的這樣一句話來,但鬼使神差的,他願意給她這個活命的機會。
豔的異族女人唇線緊抿着,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亵衣,那一頭海藻一樣的栗色長發披散在身上,濕噠噠的,風一吹,她那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
沈北陌嘲諷一笑,結果未及說話,先嗆了口風,咳嗽起來。
她沒說出回答來,賀霄反倒是松了口氣,他大掌拍撫上她的後背,雖然看着勁瘦了些,卻并不單薄,骨肉生得十分勻稱。
他脫下自己的戰甲往她身上披,本想下意識說句何苦脫成這樣往深山老林的涼水裏跳,着涼了還是自己身t子受罪,然後就立刻反應過來她這番苦心為的是誰,這句話便被哽在了喉嚨裏。
賀霄不得不承認,在這一瞬間,他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心生嫉妒。
這樣明豔熱烈的格蘭瑪莎,卻是被人捷足先登,搶先占去了心裏的位置。
沈北陌一肘子打掉他的戰甲,待到氣息終于慢慢平穩下來了,才慢悠悠道:“是啊,你都猜出來了,還問我做什麽。”
賀霄生平頭一次嘗到舌尖發苦是個什麽滋味,和太醫院那最愛折騰人的老醫師開出來的藥都差不多。
“有什麽好否認的,我一句話,你就能蒙上眼自欺欺人?”沈北陌到底受了傷,聲音缺了中氣,但卻能一錘錘的往賀霄心口上砸,她冷哼一聲道:“你騙小孩呢。”
賀霄深吸一口氣,卻是并不惱火,反倒失笑起來。
是了,這才是格蘭瑪莎該有的氣勢,她身上這股勁總能恰到好處勾到他的心坎上,若是換做其他柔弱女子,此刻該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了,不像她,那雙眼裏還是那麽盛氣淩人。
賀霄也沒勉強再給她穿衣裳,盯着她看了一會,才說道:“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此番出兵,南邵必敗無疑。”
沈北陌哪聽得這樣的話,登時急火攻心,還沒來得及怒斥出聲就先劇烈咳嗽起來。
賀霄手裏緩緩拍着她的後背順氣,嘴裏說出的話卻是極其堅定,“中原六國內鬥無窮,相互侵擾不斷,戰火總也打不完,六國的邊境永遠都是一片烏煙瘴氣,不是被東家殃及,就是遭西家牽累。我大楚,就是唯一能結束這一切紛擾的存在。”
面前的女人咳得氣色紅潤,但那雙眼睛恨不得要一口把他給吃了。
沈北陌覺得這男人多半是故意在報複她剛才氣他,她一口氣不上不下卡在喉嚨裏,想罵人罵不出,緩了好一陣都沒緩過氣來。
賀霄看在眼中,到底心軟了,不忍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刺激她,待到人終于咳得差不多了,才解釋道:“跟你說這些,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陛下對南邵志在必得,但卻并不是希望重兵鎮壓弄得血流成河。”
“南邵在這紛紛擾擾的戰亂中沉浮多年,多少次險遭傾覆,在夾縫中存活下來。但也僅僅就止步于此了,此番對陣大楚,你們沒有勝算,最好的選擇,就是歸降。”
沈北陌喘着氣,幾個深呼吸之後,方才擡起眼惡狠狠盯着他,“降你大爺。”
明明這個節骨眼上不該笑,但賀霄聽見美人的這句粗口,反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他深深凝視着她,承諾道:“我不會殺你的,不管在任何情形下。但是沈北陌,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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