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斷釵
斷釵
這一別便是山高水遠,‘嘉寧郡主’嫁去大楚皇城是為質的,顯然輕易不得自由,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這座大橋終究是快要走完了,對面的大楚迎親隊伍陣列的整整齊齊,無烏壓壓的一片掃過去,讓人壓抑得好像是要面對等在奈何橋對面的鬼差。
但沈北陌不怕鬼差,她最大的挑戰,是如何将這出戲不被察覺的演完。當整個楚京上下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時候,不能出任何一點纰漏,一旦被那皇帝察覺南邵公主欺君,禍及牽連的會是屬地所有子民。
所以她要謹言慎行,要收斂脾氣,是公主,不是将軍。
要把沈北陌,好好藏起來。
下好決心的沈北陌一睜眼,就透過紅紗看見了對面橋頭騎在戰馬上的賀霄。
那男人本就長得張冷臉,不說話的時候威嚴非常,現在也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筋滿臉的黑沉,煞得沈北陌想跳起來砍他一刀。
冤、家、路、窄。
剛剛還在提醒自己要忍耐的人看見那張臉就恨得牙癢癢,拇指一個沒把持住,那玉釵‘啪’的一聲脆響給她摁斷了。
沈北陌一個激靈回神,懊悔苦惱着想把那兩截斷釵拼回去,但顯然只是無用功。
于是她氣惱更盛,一身大紅嫁衣給她穿出了厲鬼附身的氣勢來。
正好此時車架停下,沈北陌的神色沒來得及收斂,紅紗飛舞間,外面的禮部使臣一擡眼被她掃到,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年長的使臣輕咳一聲,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狀态,“郡主遠行,舟車勞頓,但要趕在八月十五前抵達楚京,時間不算寬裕,今夜咱們在紫砂渡口休整一日,明日開始,便要辛苦郡主趕路了。”
賀霄的目光始終飄向遠方,人在這,但注意力是一點也沒落在實處上,便是心知肚明這位南邵郡主很可能會指給自己,有意在冷落人。
可想而知,這姑娘身為南邵的前公主,對他必然也是懷恨在心,這場仗雖然贏了,但賀霄不屑去做在女人面前耀武揚威的破爛事,最好就是兩人互有默契無言以待,後面他也好借機推了這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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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呼嘯,外面那男人偉岸的身形不斷在掀起的車簾間浮現,玄黑的衣衫玄黑的馬,那滿身的煞氣若是換個旁的女子來必然是要心生懼意,沈北陌卻是越看拳頭越緊,激蕩起的全是戰意。
賀霄揚着頭,只掃了眼那車架繁複的紅紗便錯開了視線,沉聲吩咐道:“時辰不早了,啓程。”
就在這時,下方橋墩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受驚的馬匹嘶鳴嚎叫,車裏的沈北陌只覺地動山搖,車簾翻飛的時候露出外面天旋地轉快速掠過的光景。
混亂中所有人都在喊着保護郡主,但橋梁垮塌的動靜太大,連錦瑟近在咫尺的尖叫聲都給掩蓋過去了,馬車順着斷掉的橋面在往下滑,下方就是數十丈的高空和湍急的紫砂大河。
馬兒在半空掙紮嘶鳴着,很快就連帶着馬車一起墜落掉進了滾滾河水裏,沈北陌在最後一刻拽着錦瑟從車窗滾出來攀住了斷橋,混亂間錦瑟的衣衫被碎石勾住往下掉,沈北陌趕緊伸手去搶她,不料上方一股大力忽然攥住了她的胳膊拼命往上t拉。
那是一位随行楚兵,正死死拽着她焦急大喊:“郡主,快抓住我!”
沈北陌回頭看了眼已經尖叫着掉入湍急河流中的錦瑟,她直接反身一腳蹬開了士兵的手,毫不猶豫跟着跳了進去。
賀霄已在第一時間帶人沖上前來營救,人梯一步步将下方懸空吊着的郡主往上拉,動作再急促,也仍舊是沒趕上,就這麽眼睜睜看着那大紅身影蝴蝶似的撲通一聲沒入了水中。
“該死!”男人急躁怒罵一聲,憑蠻力将後頭的幾個士兵扯葡萄一樣拽了上來往後一扔,一邊跑一邊對着地上的一片人仰馬翻厲聲吩咐道:“去幾個人快馬到下游紫水縣拉網,動作快!”然後他自己快速翻身上馬沿着河岸奔襲而去。
大黑馬腳力了得,與奔騰向前的滾滾水浪并行,賀霄面色緊繃陰沉到底,不管是哪方勢力的陰謀,南邵才剛剛被招降,嘉寧郡主都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
紫砂大河的下游被連綿嶙峋的小山峰分割成無數支流,九拐十八繞後再彙聚到一處流向紫水縣。
沈北陌渾身濕透了,費盡力氣才勉強将已經吓懵了的錦瑟給拖上了岸來,她脫力地躺在地上喘息,透支太過,渾身都在無意識的顫抖着。
她的內傷一直都沒有養好,打小就習慣了強健的體魄,從不怎麽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現在竟也是嘗到了何為虛弱的滋味,動辄就是咳得心慌胸悶難當。
天色已然漸漸昏暗,夜風将蘆葦蕩吹得齊齊搖擺,錦瑟嗆了水,咳了好一會都還沒緩過勁來,沈北陌騰出一只手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待到人終于慢慢恢複了正常呼吸之後,她才勉強爬起來又去撿了一些枯枝回來生火。
篝火給陰冷的夜色帶了了一絲暖意,沈北陌支了樹杈子将自己和錦瑟的外衫脫下來烘烤,然後将剛摘的野果子清洗幹淨後遞給了她,淡道:“咱們這是在河中央的一個小水島上,估計得明天天亮了才能想辦法出去了。”
錦瑟的手裏接了沉甸甸的幾個果子,這才終于慢慢找回了些自己的知覺,發現竟是郡主千金之軀在反過來照顧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視線來回在手中果子和沈北陌的臉上游走。
沈北陌倒是神色如常,啃了一口野果後被酸得皺起了眉:“味道有點酸,但多少還是吃一點吧,不然夜裏受不了的。”
沈北陌吃東西快,三兩下就啃完了一個果子,一邊扔了果核一邊道:“苦了姐姐大老遠背井離鄉跟我出來受罪,日後若有機會,我想辦法把你送出去。”
錦瑟雖然是公主身邊多年的掌事女官,但歸根結底也是下人身份,怎麽算也是擔不起安陌郡主的這句體貼話,她趕緊跪起上肢認真拜了一禮:“婢子這條性命是郡主舍命救的,您在哪,錦瑟就在哪,定當盡心竭力侍奉身前。”
沈北陌失笑想去攙她,胸口又給扯着疼,無奈只虛擡了下手:“不至于,好了快起來,那一地的小石頭你也不嫌硌膝蓋。”
吃完野果後錦瑟坐在篝火前取暖,夜裏降了溫,她身上本就打濕了還少穿了兩件衣裳,四肢都在發寒,只好一邊摩挲手臂一邊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郡主,您說那座橋好生生的怎麽突然就斷了?”
“被火藥炸的,應該是綁在橋墩上了。”沈北陌拿樹枝挑着火堆,帶起影影綽綽的光影投射在碎石地上,“按照我現在的身份,想殺我的人理由總不過就是想挑起些紛争。”
一聽是歹人有心為之,錦瑟不自覺就緊張起來:“那會是些什麽人?”
“不好說,可能是某個鄰國擔心唇亡齒寒,也可能是楚國自己內部的矛盾吧。”沈北陌戳着火堆,一邊說一邊将點着的枯枝去烘烤樹杈上的衣裳,她伸手去摸了一把,差不多能穿了,便直接将二人的外衫都取了下來,一起遞給了錦瑟,“把濕裏衣換下來吧,這幾件夠穿了。”
錦瑟瞧着那大紅鮮豔的繡服,不勝惶恐連連擺手:“這、這怎麽成,這是郡主您的衣服,我就穿自己的就好了。”
“沒事,我身子骨結實不怕冷,穿吧,這又沒別人。”沈北陌将衣裳塞到了她手裏,“我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在冷水裏能泡上一整日,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的,你不一樣,你和靈珑都是弱女子,凍病了就麻煩了。”
河邊的夜晚着實是太冷了,衣裳是濕的生再大的火也無濟于事,到最後錦瑟還是沒能拗過沈北陌,想着趕緊将裏衣脫下來烘幹就能快些将衣裳還給郡主,便也不再矯情,趕緊撥開蘆葦蕩鑽了進去。
烤幹的衣服上面還殘留着篝火的溫熱,上身之後立刻就驅走了寒意,錦瑟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就在這時,篝火對面的蘆葦蕩後傳來了馬蹄聲,錦瑟起身上前去撥開葦草悄悄看了眼,夜色下,一隊大楚的鐵騎踏過潛水河灘,許是瞧見了火光,正向着他們的方向過來。
賀霄近前拉住缰繩勒馬,如此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夜晚逼近,即便他在五尺之外就停下了腳步,錦瑟也仍然是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男人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片刻,錦瑟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穿的是郡主的衣服,趕緊開口解釋道:“這個、是郡主體恤婢子體弱恩賜了衣裳。”
“郡主在哪?”賀霄的視線越過錦瑟往後看。
正好這時候沈北陌也自己從篝火邊起了身,雙臂環胸,端着一副冷淡面孔吐出兩個字:“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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