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矯情什麽
矯情什麽
沈北陌咬着後槽牙, 只想快些結束這令人惱火的談話,語氣不善故意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沒錯, 我們就是兩小無猜,他從小就帶着我到處吃到處玩, 教我騎馬射箭, 我們就是無話不談。”
“夠了!”賀霄高聲打斷她的話,聽着她那張嘴裏呱唧呱唧說得如此流暢, 心緒比剛才更加煩躁了。
即便是一路上隐瞞的再像,真正進了皇城, 進了洞房花燭夜,難道還能想出什麽瞞天過海的招數能騙過新郎官不成, 所以這個方法根本就是條死路, 為的或許就只是為那公主吸引視線争取一些逃跑的時間。
賀霄腦子裏一恍惚閃現出了大紅的喜堂, 他差點就要蒙在鼓裏上當受騙跟一個男人拜堂成婚,洞房花燭夜五個大字砸進腦海裏, 賀霄滿身惡寒打了個激靈,氣急敗壞用力撕碎了所有想象的畫面。
他太陽穴突突的疼,已經再沒有多餘的精力跟她耗下去了,只想讓這張可惡的臉趕緊從眼前消失, 揚手道:“滾吧。”
沈北陌眉毛一豎:“你叫誰滾?”
賀霄跟她對視着, 對方上揚的氣勢洶洶, 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瞪着眼盯着他。
賀霄的頭更疼了, 再多看見她一瞬間都怕自己繃不住要殺人,用力一腳踹翻了桌子, 揚長而去。
八月的暑意濃烈,沈北陌這一路上都乘坐在車架之中,簾幔擋風悶熱不說,她身上的華貴宮裝也是層層疊疊密不透風。
前面在紫砂渡的時候還沒有熱得太明顯,這兩日豔陽又更加高照了幾分,把她燥得心煩氣亂汗流浃背。
這車架不止熱速度還慢,若是能騎上快馬,時效高不說,跑馬還有涼風,不知要比現在舒坦多少倍。
沈北陌忍了又忍,想到後面還有那麽些日子的牢車,實在忍不了了,叫停了車架。
賀霄騎在戰馬上,從隊伍前端慢條斯理繞過來,神色不耐道:“有什麽問題?”
沈北陌一點沒被他的臉色唬着,直言道:“我要騎馬。”
“騎馬?”賀霄上下掃了她一眼,一口回絕,“不準。”好像多一句廢話都不想說,騎着馬扭頭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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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站住,回來。”沈北陌直接從車架上站了起來,她本來就個頭高挑,這麽一站直接就成了俯視的角度,越發顯得盛氣淩人,“你們哪條聖旨規定的南邵郡主必須得坐馬車這麽一路晃悠到皇城去的?”
賀霄給她氣的險些發笑,“第一,陛下只下了一道旨。第二,這座車架是陛下恩典榮寵欽此的,為的就是表示重視,你只能老實坐着,別想耍什麽花招。”
跟在旁邊的李恪沒敢插嘴,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游離,覺得二爺對這個狐媚子郡主的态度怎麽好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之前那般含在嘴裏怕化了的稀罕勁好像說沒就沒了。
之前還是那女人單方面的眼神兇悍不識好歹,現在好了,這兩人都沒什麽好脾氣了,視線只要對上,那空氣裏都能聞見火藥味。
果然,二爺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次數多了,再多的稀罕那也是不能一直慣着她的臭毛病的。
沈北陌惱火道:“不是說趕時間嗎,趕路就是這樣趕的?四個輪子拖着怎麽可能有馬蹄子跑得快。”
賀霄皮笑肉不笑諷刺道:“就這麽急着想進皇城?”他盯着她那雙豔麗深邃的眼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進去之後該如何自處,自己想清楚了嗎?後面的路可是滿途荊棘,有些人,自以為是,到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要落得個滿盤皆輸的凄慘下場。”
有那麽一瞬間,沈北陌有些疑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但很快就又被自己否定了。
沒有鐵證一切都是虛的不必擔心,但若是捏了什麽證據在手,他就不該是這樣的态度這樣的處理方式,若換做是她知道了這郡主是假的,還不先将人五花大綁起來嚴刑拷打問出幕後主使還有真郡主的下落,哪會這樣不疼不癢逞口舌之利。
“早進晚進有什麽區別?”沈北陌不是個羅嗦的人,蹙眉道:“你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給不給?”
“不、給。”賀霄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越發不會受她威脅,淡道:“郡主還是回去坐好吧,路途遙遠,別再為這種小事耽誤進程。”
沈北陌卻是笑了,輕易妥協,“好啊,行,你說的。”
然後她回身一頭鑽回了車架簾幔裏。
賀霄直覺有詐,欲言又止張了張嘴,但自己也沒想好要說什麽,又再将話頭咽了回去,煩躁道:“啓程!今天入夜休整之前,任何緣由都不可再停下。”
到了晚上,營地裏燒着篝火,随行的将士們白日裏也都熱得夠嗆,燒完了吃食之後趕緊便熄了火,趁着夜裏還算涼爽的時分,好好舒坦舒坦。
夜深人靜,沈北陌叫醒了錦瑟,招手示意跟她走。
錦瑟沒有她那麽輕的腳力那麽大的膽,頭一次幹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緊張小聲問道:“郡主,咱們這是要去做什麽?”
“弄兩匹馬,”沈北陌對她做了個抵達的手勢,“直接皇城。”
錦瑟整個人都震驚的瞪大了眼,“啊?”
沈北陌示意她小聲些,錦瑟壓低聲音結巴道:“這不行吧,實在不合……”說到一半想起來反正現在守的也是他們大楚的規矩,是侵略者的規矩了。
“等這車架慢悠悠的晃上個十幾天的我就憋死了,他那聖旨我聽了,皇帝只管我八月十五前進皇城,誰管怎麽去的,要着急也是他們更急些,接人這麽簡單的活都幹不好,他們帶點腦子就不會敢借機做文章說我不守規矩。”沈北陌一雙眼睛映着月色亮晶晶的,想想就覺得有意思,“等慌忙火急追到皇城,該他們燒高香謝天謝地有驚無險。”
錦瑟設想了一番那人仰馬翻的場景,跟着這不肯消停的女将軍一道長反骨,“那不如郡主你自己走,婢子不會騎馬反倒拖累你,我留在這隊伍裏,萬一到時候有個什麽事情多少能聽點風聲,好跟你通風報信,不至于完全被動。”
沈北陌原本是不放心把錦瑟一個人放在這裏的,但沒想到她跟了她這些天膽子也變肥了,“哈哈,成,你好好看他們笑話,講給我聽。”
月色最濃郁的時刻,沈北陌悄無聲息翻上馬去,往賀霄營帳的方向看了眼,笑得幸災樂禍,已然能想象出那狗東西暴跳如雷的模樣了,雖然不能給他造成實際上的損失,但能三不五時的給人找些不痛快,她就舒坦。
賀霄被外面的動靜驚醒沖出帳子的時候,沈北陌已經跑沒影了。
營地裏的楚兵們沒看清楚以為是敵襲,大聲嚷嚷着郡主被綁走了趕緊追,整個隊伍裏只有賀霄一個人心裏清楚沈北陌是個什麽身手,誰能輕易把她綁走那真是了不得,只有可能是那個不安分的男人又在作妖。
“原地待命,等我回來。”賀霄一個跨步翻身上馬,沉聲沖李恪簡單吩咐道:“我去追,天亮之前若沒回來,你轉告孟大人隊伍接着趕路,不要耽誤時辰,我将她逮回來就去攆你們。”
“是!”李恪很自然的将逮聽成了帶,還沒來得及追問二爺需不需要幫手,男人就已經一騎絕塵沖出去了。
沈北陌騎上馬就跟脫了缰似的狂奔,呼嘯的夜風帶來清涼的快意,也帶來了難言的自由感,她暢快極了,一路馬不停蹄直接将車架十日的路程合成三日給跑完了。
大楚皇城地勢靠北,左有降龍,右有伏虎,兩座大關鎮守城防,讓這座核心皇城牢不可摧。
沈北陌停在了降龍關外,她一路跑官道過來的,身上并沒有通關文牒,想進降龍關這種防禦森嚴的關卡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反正算着那車架少說也還得有個七八日的路要趕,她便正好能在外頭偷閑幾日松口氣,日後真的進了皇城,怕是就再難有這種機會了。
降龍關外有一片駐紮的集市,來往的都是各地游商走卒,兜售些新奇小玩意,因為價格往往要比關內拿了行商文書的正經店鋪要低廉實惠不少,時常引得關內人也出來采買,人氣相當旺。
沈北陌也算是頭一次見識到了如此大型的交易市場,t人聲鼎沸,亂花迷人眼,所謂泱泱大國,雄厚的不僅僅只是兵力而已。
她嘴裏叼着根柳葉枝,一路閑散地往前看着,路過兵器攤子的時候就會駐足多看幾眼,但也僅僅只是看個新鮮罷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要較真原本也扒拉不出什麽能入眼的好東西。
經過一處轉角,沈北陌竟是驀的在前面看見了一個熟人。
那是個看起來個頭小小的姑娘,編着一頭可愛的蠍子辮,名叫雲椿,是她好幾年前在草原上認識的朋友。
雲椿似乎是跟人起了争執,拉拉扯扯的被一位店家給趕了出來,腳下沒站穩崴了一下,沈北陌上去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肘。
小姑娘原本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回頭一見沈北陌,整個眼睛都被點亮了,驚喜道:“赫露莎!!”
沈北陌對姑娘家向來好脾氣,一雙眉眼笑眯眯的,“怎麽啦,被人欺負了?我幫你揍他。”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小姑娘現在反倒是自己熄了火,心裏知道赫露莎這仗義脾氣只要她點個頭,她是真的會上去動手打人的,“……算了算了,他們也沒做錯什麽。”雲椿自己理虧,拉着沈北陌趕緊就走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呀赫露莎,你不是草原人嗎?”雲椿并不知曉那些前線的戰事,但她是個急性子,還來不及等沈北陌回答,就趕緊接着道:“但是在這裏碰見你真的是太好了,你幫幫我吧,我實在想不到辦法了。”
沈北陌問道:“出什麽事了?”
雲椿哭喪着臉道:“我大哥忽然不見了,失蹤了,我都找了他三天了。”
“什麽叫忽然不見了?”沈北陌蹙眉問。
雲椿看見她就好像是看見了親人,委屈勁全出來了:“就是前面那座烏啼山,山下的村民都說上面鬧鬼,我大哥從來不信這些山精鬼怪之說,結果就被吃進去了失蹤了嗚嗚嗚——我本來是想着降龍集這裏人多,想來雇些人手陪我上山去找我哥哥,結果這些人一聽見烏啼山三個字就要把我趕出來……”
“烏啼山你們也敢去啊,啧啧啧,那上面原本是烏家的祖宅,後來沒落了,聽說啊,是烏家大少爺成婚的當天晚上,犯了太歲,第二天整個烏宅都沒了!”
冷不丁一個商販探頭過來嚼舌根,“後來啊,哪家要是有結親的,哪怕只是路過烏啼山啊,都會被烏宅給吃掉。”
雲椿急切道:“可我們又不是結親!那是我哥哥!”
市井小販最愛吹牛,“可你們也是一男一女吧?對不對,那烏宅裏的冤魂餓了,誰分的那麽清楚,來者不拒嘛。”
沈北陌白着眼一掌将那腦袋撥了回去,“你聽他鬼扯,指定有人在故弄玄虛。”手勁太大,小販哎喲一聲帽子錯位蒙住了眼,手忙腳亂扒拉着。
“正好,我還有幾日的時間,放心,這事我給你辦。這樣,你先帶我去那日你跟雲旌大哥走散的地方看看,一會我去買件趁手的兵器,管他什麽孤魂野鬼,魂都給他敲散了。”
沈北陌的行動力素來強,決定好的事情立刻就會動身,當即就去兵器攤子轉了一圈,挑挑揀揀,最後看上了一挎烏黑油亮的皮鞭,重量與手感雖然比不得千機傘紮實,但也算是勉強能用了。
雲椿很快就将她帶去了烏啼山的半山腰上轉了一圈。
山上風和日麗,蟲鳴鳥叫之聲不絕于耳,沈北陌到處游走檢查了一番,并未發現什麽異樣之處,原本還想着是不是雲椿給記錯了路,但小姑娘卻是相當肯定自己沒走錯,說是那日天熱,他們在大槐樹下乘涼,那歪脖子樹長得奇形怪狀,不可能認錯。
就這樣一直轉悠到了日薄西山,沈北陌幾乎是把周圍的山腰都給轉了一圈,別說是什麽烏宅了,荒郊野嶺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起先她懷疑背後搗鬼的人是不是想趁着夜裏下手,便快馬将雲椿送下了山安置,然後自己又單槍匹馬回來轉了好半晌,結果一直到深夜時分,都還是無事發生。
于是沈北陌想到了小商販說的那個傳說。
“莫非真的是見着一男一女才肯撒網。”沈北陌琢磨着,不管背面是誰在故弄玄虛散播這種流言,都得順着杆子往上爬才能找得到人。
雲椿眼巴巴看着她,沈北陌揚首道:“走,買兩身衣裳去。”
二人又從烏啼山回到了降龍集,沈北陌辦事情講效率,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問攤販道:“老板,有賣喜服的嗎?嫁娶的都要。”
老板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被問着要買嫁衣的,正撓頭為難着,一道陰沉的聲音冷不防傳來:“郡主這一路快馬,不成想,為的竟是跟人私奔。”
雲椿被吓得一個激靈,回頭一看,身後竟是站了個高大肅穆的男人,她猛地後退一步,下意識藏在了沈北陌身後。
沈北陌不用看也知道是誰,聽見這張口就來的私奔兩個字心裏火一沖,回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巴放幹淨點,如果賀将軍記不住我的身份,那我可以再提醒你一遍,南邵郡主的清譽,不是你想污就能污蔑的。”
“真難為郡主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賀霄冷笑,視線落向躲在她身後的那個小姑娘臉上,看着是一副中原漢人的面孔,不像是真正的靈珑公主。
他目光轉向沈北陌,不陰不陽問道:“這次又是被哪個賊人綁走了?我看着像是你自己跑出來的吧,抗旨不尊是多大的罪名,足夠誅連你滿門。”
這二人的談話內容越來越大,郡主聖旨都給扯出來了,周圍的商販全是平民百姓,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一個不小心遭牽連。
“你少在這扣屎盆子,我抗哪門子的旨了,聖旨說中秋之前進皇城,中秋到了嗎?月亮圓了嗎?”沈北陌反唇相譏着。
賀霄聽着她那死皮賴臉的态度就來氣,懶得再費口舌,強勢道:“跟我走。”
沈北陌揚眉:“走去哪?”
賀霄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去你該去的地方。”
沈北陌無謂道:“你那隊伍拖着架大馬車能走多快?我就當你趕路拖着飛了,少說也還是得個六七日的光景才到得了這裏吧,催什麽催,你自己安心找個地方待着吧,我跑不了,九族都在你們大楚手上扣着,還怕我翻天不成。”
她一邊說着一邊徑自偏頭接着對老板道:“婚服,有嗎?實在沒有弄兩件大紅色的衣裳來也成,要身形……”
話到一半沈北陌若有所思又回頭看了賀霄一眼。
這一眼過來帶着些明顯的算計,男人被她盯得有些發毛,不悅道:“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不要打些歪心思,你既知道整個南邵都是你的後顧之憂,就該放安分些,車架中已經安排了你那女使替你坐着,既已到了此處,這幾日便在降龍關內好好待着……”
他倆誰也沒把誰的話聽進去,沈北陌跟他各說各的道:“等車隊到了之後我就老實跟你進皇城去,但是在這之前,有件事幫我個忙,如何?”
賀霄眼睛一蹬:“你本來就該進皇城,還成了談判的籌碼了?如何什麽,不如何。”
沈北陌原本也沒指望他能一口答應,随口嗤了一聲,“不幫就算,沒人求你。”她一臂攬住雲椿的肩膀帶着人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賀霄幾步将人攔住,他那身板往前一站跟堵牆似的,“我的話你聽沒聽進去?”
沈北陌活動着下颌骨,也不強闖,很快就換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爽快道:“好啊,聽你的,走,進關去。”
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漂亮極了,但就是能透過重重障礙,跟那惡鬼面下的眼睛給完美重合在一起,恍恍惚惚的,整張臉上都成了戲谑的神情。
賀霄怔了片刻,直覺她這種表情必不可能憋什麽好屁,之前在車架上的時候也是,但凡答應的爽快,就必有後招。
“你等會。”男人站在那反倒是洩了氣勢冷靜下來了,狐疑看着她,“你又想耍什麽花心思。”
沈北陌笑他磨磨唧唧,“不是吧,賀将軍,你膽子也太小了吧,你說能有什麽上天的花心思?走也是你說的,到底是要人聽是不聽?”
賀霄也沒給激怒,思忖着沉聲問:“什麽忙,說來聽聽。”
沈北陌掃了他一眼,上下打量着,咬着笑說道:“問了就要幫,男子漢頂天立地,別問問問最後來句不成,跟t個娘兒們似的扭捏。”
賀霄蹙眉:“你說便是了。”
沈北陌哈哈一笑,先是叫雲椿自己去找個地方落腳等消息,然後便将賀霄帶去了另一家成衣攤子。
高大的男人聽完後臉色鐵青,看着面前挂着的那一雙大紅繡服都覺得眼裏有團火在燒,“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為什麽?”沈北陌揚眉,不以為意:“不就是假扮一下夫妻,幫我救個人嗎,像你說的,反正最後也是你娶我,那這身衣服不過是提前些怎麽就穿不得了?”
賀霄沉默盯着她,良久良久,直到沈北陌又揚眉催促了一遍,才聽得他深沉着問:
“你要救的是什麽人?”
“草原上認識的舊友。”沈北陌已然算計好了必定要拉他下水,咧嘴明媚一笑,整張臉都生動了起來,那張揚美豔的五官就是天然的大殺器,“那就先多謝賀将軍出手相助了。”
若是有千機傘在手她自是用不上賀霄的,但今時不同往日,不管怎麽說賀霄作為體宗弟子拳腳功夫自是相當過硬的,雖然在他面前自己不好發揮出本有實力,但非要這麽二選一的話,必定還是讓他出手更穩妥些,還不用帶着雲椿冒險。
賀霄盯着她的笑臉心神震了震,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不要這樣對我笑。”
“哪樣笑了,我從小這麽笑到大的,從沒有人說過一句不是,不好看嗎。”沈北陌覺得這人喜怒無常的,八尺多高的大男人,細枝末節上計較的像個姑娘。
好看,但有些太好看了。賀霄壓不住自己心底湧上來的聲音。
一個大男人,能長成這樣俊俏美豔的模樣,笑起來還這般招蜂引蝶,關外的異族人長相就是天生帶着魅惑力。
男人只能咬牙惱怒着,拂袖道:“總之,不準,再笑別怪我不客氣。”
沈北陌買下了那兩件紅色繡服,做工和材料自是不能跟郡主出嫁的儀制相比的,甚至都稱不上是婚服,但顏色喜慶,乍一眼看過去也能唬着人。
黃昏時分,整個烏啼山都被金色的夕陽給籠罩,将二人身上的衣裳襯得血紅一片。
沈北陌這種來自草原的明豔大氣的五官極其适合濃郁熱烈的顏色,穿着深紅戰袍銀甲時候是鮮衣怒馬的常勝将軍,現在這一身溫婉柔美的輕紗繡服,又叫她穿出了美豔不可方物的尊貴氣質。
賀霄盯着地上兩道拉長的影子,覺得前面的人好似一團火,稍微靠近一點都能将他燒起來,賀霄痛恨這種上上下下的浮躁感覺,既是惱火自己怎會被一個男人給牽動心緒,一面又不得不承認,那真的是一個十分耀眼的人。
十四歲參軍入伍,不靠家裏的身份地位,瞞着所有人從小卒做起,收攬神策效忠,一路帶着這支原本快被放逐的散兵過五關斬六将,成了南邵最精銳的一支輕騎兵,神出鬼沒,數次扭轉整個戰局。
而她本人,那一手千機傘更是出神入化,六十八斤的兵器在她手上靈活似游龍般輕若無物,如果不是之前二人之間有那樣一場令人惱火的因緣際會,她該是一個令他欽佩敬重的對手。
賀霄何等惜才,惜英雄重英雄,但現在事已至此,他完全沒辦法重新擺正心态,越是急于從泥淖裏掙脫出來,面對沈北陌的時候就越是反常跳腳失了理智。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男兒身不可能真的瞞天過海,賀霄想着,進了皇城之後,她若是被看出馬腳,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的造化。
這是他給她最後的寬容與體面,這場彌天大謊不由他來戳穿,就當作是敬她的忠烈義氣,也當是為那些不該生出來的旖旎情緒,做個最後的了結。
就在這時,賀霄的手忽然被她牽住,男人整個人都僵硬住了,蹙眉低斥道:“你幹什麽?”
沈北陌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一邊漫不經心解釋道:“裝裝樣子,民間的傳聞都是說烏啼山吃結親的夫妻,雖然我聽着離譜,但誰知道背後搗鬼的人是怎麽判斷這些的。”
她的手指不算太光滑,而且很有勁,但賀霄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所謂光滑粗糙上,幾乎是瞬間就熱得發燙熱出了汗,他冷言道:“松開!”
沈北陌嫌他事多,手上沒松,偏頭看過去道:“矯情什麽,嘴都親過,拉個手怎麽了。”
不提這茬還好,被她如此精準的打擊,那些要命的記憶摧枯拉朽沖進男人的腦子裏,帶着那個時候他對她湧動的欲望與沖動,将賀霄的理智沖了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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