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煎熬
煎熬
沈北陌的手被他用力丢開, 眼見賀霄一言不發陰沉沉大步往前走,唯耳朵尖在夕陽下紅的像能滴血。
“你幹什麽?”她不可理會,“撞什麽邪了, 神經。”
入夜之後, 烏啼山裏傳來各種夜鳥的低鳴聲,兩個穿着紅色衣裳的高挑身影慢慢往前行走着, 臉上還都挂着一副不茍言笑的沉悶模樣, 這場景若有第三人看見,怕是能将人吓得屁滾尿流。
沈北陌的情緒确實不太好, 沿着雲椿指的那大槐樹繞了這麽一個多時辰,卻是一點眉目都沒找到, 雲旌大哥本就是個不善武術的讀書人,失蹤三日, 若不快些找到線索, 怕真的是要兇多吉少。
“你進皇城之後, 若還顧念肩上承着的家國重擔,就別再這麽肆意妄為。”
男人的嗓音忽然傳進耳朵裏, 沈北陌在想別的,思緒被打斷,偏頭看他一眼,“什麽?”
賀霄掃眼與她對視, 心想那位真正的南邵公主一直都是幽居深宮鮮少外出, 雖各人性情不同, 公主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個嬌弱性子,但至少也不會像她這樣, 凡事跟個莽夫似的橫沖直撞,言語上更是直言不諱不懂絲毫委婉。
裝也不知道裝得像一些。
自從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之後, 賀霄便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是馬腳,一旦進了皇城便是死期。
男人點到即止,并未再多言解釋,只意味深長提醒道:“總之,你自己好自為之。”
到了戌時左右,林間起了霧,月光也變得朦胧。
已經轉悠了這麽長時間,再找下去也是徒勞,沈北陌嘆息道:“罷了,先下山吧,或許是我猜錯了方向,他是被人綁走的,跟這山沒關系。”
“你說你那位朋友就是在這附近消失的是吧。”一直沒吭聲的賀霄卻是忽然開了口,“這棵槐樹已經不是我們最初看見的那一棵了。”
“怎麽不是。”沈北陌心道她可是數了主枝幹數的,就是防着迷路,“連那歪脖子的角度都一致。”
“是一致,但地陣的位置變了,挪了盤,必定不可能是同一棵。”賀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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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陌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似乎是奇門遁甲,這東西難學的很,她也曾癡迷過一段時間,沒鑽研出什麽所以然來,興致頭過了便又去耍弄兵器去了。
賀霄四處觀察着方位,道:“現在即便是你想下山,也不是那麽好離開的了。跟緊我。”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心中歷經一番天人交戰,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将手臂往後揚了揚,“手。”
沈北陌問都沒問,依言遞了過去牽住他。
溫暖幹燥的手掌與賀霄的掌心相貼的時候,他又開始覺得有些發燙,也不知是在對誰強調:“奇門陣最麻煩的就是方位,走錯了不好出,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不要走錯路還要叫我費事重新尋你。”
兩人在稀薄的霧氣中又走了片刻,沈北陌在正事上相當靠譜,始終踩着賀霄走過的步子,來回繞了幾圈之後她反映過來:“只怕山下百姓傳的一男一女容易失蹤,指的都是些幽會的私奔的野鴛鴦吧,才會挑這種僻靜地方鑽。”
男人聞言嗤笑一聲,意味不明問:“你跟那沈北陌也幽會過?”
賀霄一邊說一邊唾棄自己,為什麽要如此介意她跟那真正的靈珑公主之間的關系。
若是別人的清譽也就罷了,但沈北陌現在擔的是靈珑的名號,便不準任何人污蔑,反唇相譏:“呵,你不知道沈北陌是皇親嗎,他進宮尋我大大方方,被你說成這麽難聽。”
賀霄嗤笑一聲,語意更加微妙了,“大大方方?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清,一個武将進後宮找還未出閣的皇室宗親給你說成了正當名分,郡主可真會維護他。”
沈北陌:“誰讓我父皇,我母妃,還有我所有t的皇叔皇嬸,各宮裏的娘娘們,都非常喜歡他。”
賀霄:“是嗎,那麽喜歡也沒見将你許配給他,說到底不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嗎。”
沈北陌開始口不擇言:“是啊,真許配了還有你什麽事,千裏迢迢嫁到什麽皇城來,早知道有這一遭便是艱難險阻也該先嫁給他,只要我開口,他二話不說排除萬難也會辦到。”
話趕話麽,吹牛麽,誰不會,不能打架,吵架還能輸不成?她對着賀霄那震怒的神情一個不屑的白眼翻過去。
就在這時,地面倏然間往下塌陷,地面的枯枝落葉流沙一樣往裏湧,沈北陌腳下一空跌落,落在了一片光滑傾斜的斜坡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往下滑。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頃刻之間,沈北陌腳下踩到實處能夠借力的時候上面的鋼板就已經嚴絲合縫的蓋攏了,空間太小,幾乎将她壓成了一個有些扭曲的姿勢。
四周黑漆漆的,沈北陌半個身子壓在賀霄腿上,她難受的扭動了幾下,想給自己找個筋骨能舒展些的姿勢,很快就察覺到是她摔反了方向,前面的空間應當富餘一些。
于是女将軍靈活的調換自己的身位往上爬去,騎在賀霄身上,才終于是順利讓脊椎稍稍擡起了一些,舒出了一口氣。
狹窄的空間裏,沈北陌喘着氣,隐約看見了面前賀霄幽深的一雙眼,他顯然也被擠得夠嗆,斜躺在鋼板坡上,臉色鐵青。
“我說賀将軍,我還當你十分精于此道才不吭聲跟你走的,怎麽旁的鄉野村民被這陣法機關吞了,你也給吞了?你到底行不行?”
她以這種不屑的口吻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态騎在他身上問他行不行,本是故意挑釁,卻不料這男人竟并沒有想象中的暴怒。
賀霄耳根灼燒,他們貼得太緊了,但這黑暗卻又并沒有真正黑的徹底,他的目力足以看見沈北陌伏在上面的那張臉,精致到無可挑剔,她的後腰似乎抵在了哪兒位置不夠,幾乎是塌在了他身上。
“你,”賀霄實在無法接受自己逐漸沸騰起來的血,深呼吸道:“你還能往上來點嗎,往肚子上坐。”
“上不來,卡死了,我也難受。”沈北陌兩條手臂撐在他身側,“現在怎麽辦?你好使力,你往上推試試能不能打開翻板。”
“推不開的,這種陣都是有進無出的單向板。”賀霄想拿正事克制生理反應,趁着身上的人還沒發現之前,強自鎮定道:“我們掉的是生門,跟其他被吞的百姓位置不一樣,活路不會遠,只是兩個人太擠了才一時卡住了,等着吧,不會太久的……你別動了,別動,坐好,別動。”
沈北陌始終不得勁,但卻活動不出個所以然來,賀霄喉間吞咽了一下,一面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個男人,一面滿腦子想的全是她船上俯身下來魅惑的笑。
男人有的時候真的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賀霄唾棄自己,卻又反抗不了,幾近崩潰,反複去回憶夢裏那個沈北陌嘲諷的嘴臉,嘲諷他被蒙在鼓裏不分雌雄。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已經心知肚明她的身份,卻還是無法管束呢。
就她那張怼天怼地的臭嘴裏能說出什麽惡毒的話來,賀霄躺在坡上死死盯着黑暗中的那張臉,連呼吸都帶着挫敗的憤怒。
‘惡心’、‘斷袖’、‘喜歡上男人的異類’,‘你有這樣的怪癖我可沒有。’
但分明就是她先假扮女人在先,即便再如何算總賬也是她沈北陌的過失,若沒有初見時候的那一眼驚鴻,他何至于現在煎熬着。
可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一副性情,若不是個男人該多好……
賀霄的視線不受控挪向她的脖頸,那裏很光滑,看不出喉結來,會不會是他誤會了呢。
他克制不住這種如野草生長的怪異念頭,卻清醒明白不過是些可笑的自欺欺人,這世界上有哪個女人能一腳把李恪踢得卧床十天才能下地,能将六十八斤的鐵器甩得靈活自如,就連他自己也曾跟沈北陌正面交過手,那是何等的張狂兇悍。
撇開其他恩怨不談,賀霄不得不承認,懷疑他是女人,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除非她不是沈北陌。
但那些內勁不是假的,天底下能打出來的人也沒幾個,沒可能這麽巧就給他碰上了。
所以答案是唯一的,根本就沒有誤會的餘地。
“你他媽別再動了!”賀霄氣急敗壞一聲低喝,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伸手想掐住她的腰把人固定住,可惜位置實在受限,手肘彎不過去。
“你鬼吼鬼叫什麽?我不動你來?不出力就給我閉嘴。”沈北陌立刻反嗆,身上的動作也沒停,後腰接連幾次的撞擊,終于是觸發了機關的感應。
卡住狹窄通道的鐵壁往後一縮,生門的滑道便暢通無阻了,二人順着往下不過幾尺的距離就踩到了地面。
賀霄在落地的一瞬間就立刻将她掀了下去,男人狼狽地滾向一邊,伏着腰控制情緒。
“這裏是什麽門?你能認得出來嗎。”沈北陌爬起來後摸黑繞了圈,地方不大,沒幾步就繞到了賀霄旁邊。
賀霄緩了好一會情緒,才開口道:“生門之下就是出陣的路。”
沈北陌聽着這語氣聲音卻愣了愣,“你怎麽松了這麽大一口氣,是發現了什麽?。”
賀霄警覺反駁:“我沒有。”
還好并未被她察覺,若是叫她發現他竟出此大醜,賀霄都不知道後面要拿什麽臉面在這宿敵面前自處。
“沒有就沒有,嗓門這麽大。”沈北陌念叨着,準備摸黑往前走,賀霄劇烈跳動的心髒這才慢慢減下速度來,然面前的人沒走幾步就又繞了回來,自覺重新牽起了他的手。
“走啊,傻站着幹什麽?”沈北陌帶着他的手揚了揚,催促着。
賀霄盯着那兩只牽在一起的手,覺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為什麽會變得如此遲鈍,會對這個叫沈北陌的男人的觸碰如此敏感。
但他知道,不能這樣下去。
賀霄強裝鎮定,冷漠地甩開她的手,“生門裏沒有危險,跟着我走就是了。”
沈北陌對他的話始終保有幾分懷疑,跟在他後面提醒道:“是嗎,我這身份要是出了點什麽岔子,可不是三言兩語好打發的。”
賀霄卻是徹底保持沉默了,一點要接話的意思都沒有,悶頭專注尋找着陣門的機關。
沈北陌見狀便也作罷沒再打擾。
地下的機關裏一片靜谧無聲,直到賀霄走到某個正确的位置之後,沈北陌耳廓一動,聽見了機關機簧絞動的細微響動。
黑暗中,面前慢慢縮開了一道門,仿佛被拉開序幕的古老宅邸,門上兩個燙金大字,上書‘烏宅’。
門後碩大的庭院伸手不見五指,賀霄摸黑往裏走,沒過多久,就帶着她找到了一處藏在宗祠裏的機關臺。
賀霄在機關臺周圍轉了一圈,也頗有些意外:“按照陣法的推演,這裏就該是陣眼處了,但壓陣的居然是機關。看來布下這陣法的主人,不止十分擅長奇門遁甲,還精通于機關數術。”
沈北陌揚眉:“意思就是你解不開?”
賀霄剛要反駁,黑暗中傳來一道輕微的聲音:“是誰在說話?”
沈北陌耳力好,立刻道:“雲旌大哥,是你嗎?”
那聲音的主人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認:“是赫露莎嗎?”
“是我,”沈北陌一喜,眉眼都跟着松了口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別着急,我就過來。”她嘗試着往聲音的方向找過去,卻是沒幾步就走到了牆邊上,沒了路。
沈北陌剛剛對雲旌的和顏悅色轉到賀霄這裏立刻就變了味,頤指氣使問:“這怎麽回事?”
賀霄額角一跳,跟別人說話就柔聲細語,到他這成天不是吵吵嚷嚷就是大呼小叫。
他不悅的一聲冷哼:“郡主求人辦事,就這幅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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