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等一下

等一下

“這件事你們不知道嗎？”錦太妃有些吃驚地擡頭，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也是，都是些久遠的往事了，你們入宮晚，沒聽說過也正常。”

“她生的是一對皇子？”柳聽月傾身向前，目光炯炯，聲音裏還隐約帶着些急切。

尹太妃看了柳聽月一眼，接過話頭答道：“不是，是一對龍鳳胎，不過那小公主生下來時都不知道哭。”

“因為太過瘦弱了嗎？”柳聽月好奇地問道。

“不。”尹太妃的指尖在額頭處點了點，“是腦子有些問題。”

“額。”柳聽月和林迎噎住了，這尹太妃話說話很直白呀。

“這件事我倒是也有些印象。”如太妃緩緩地開口說道，眼裏帶上了一絲追憶的色彩。

“本來誕下皇嗣也算喜事，只是那一年恰逢撫州大旱，先帝為此焦心不已，那陳才人又因難産去世，先帝便不太喜歡這兩個孩子。”

“然後呢？”林迎和柳聽月都豎起耳朵，聽得認真。

回答她們的是錦太妃。

錦太妃嘆了一口氣，回憶道：“先帝不缺兒子，又逢天災糟心，他便随手指了劉美人去養這兩個孩子，劉美人起初對六皇子倒還算上心，但六皇子六歲大病之後就……”

說到這裏，她截住了話頭，但柳聽月明白了她的未盡之意，一個皇子既不受皇帝喜歡，又無強大的母家，身體還十分孱弱，這樣的皇子是不會被押寶的。

六皇子在六歲那場大病後估計就被認為失去競争皇位的能力，劉美人對于這便宜兒子自然就沒那麽上心了。

錦太妃重新聊起了小公主，“我當時看過一眼那小丫頭，瘦瘦小小的，看着也不機靈，但那奶娘對她照顧得倒是極為用心。”

“可惜那小公主沒能活過一歲。”她惋惜地搖了搖頭，“冬日裏一場風寒，人就沒了，當時那奶娘直接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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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迎聽得入神，跟着感慨了一句，“那奶娘也是個性情中人。”

“确實是個憨厚人。”錦太妃認同地點頭，端着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也對得起陳才人臨終前的囑托了。”

另外兩個太妃也跟着唏噓。

林迎頗為贊同地應和了幾聲，見沒人繼續說話，她又轉頭去看自己的室友。

她們要問的問題好像問完了？

柳聽月卻沒注意到林迎的目光，她皺着眉頭，略作遲疑後看向錦太妃，問道：“那程奶娘那時是不是也生了孩子？”

“噗嗤。”尹太妃捏着帕子掩唇笑出來聲，她上下打量着柳聽月，目光在某個部位停留了一會，而後暧昧地笑道：“一看就是才入宮不久的新人，沒孩子哪來的奶水？怎麽當奶娘？”

柳聽月聞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臉上也浮現出一層薄紅，她确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林迎不明白室友為什麽有此一問，不過她也順着話頭問了下去，“那奶娘自己的孩子現在該成年了吧。”

“或許吧。”尹太妃随口應道，“自從那位六歲出t了事之後，誰還關注她們啊。”

“也是造化弄人，都以為那與那個位置無緣了，誰知道……”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從瓷盆裏拿了一把瓜子，嗑得格外用力。

想當年，她們也是互相争寵挖坑的，現在反而能和諧地待在一起，回過頭想想，當年那些争來鬥去的不過也就那麽回事。

她吐掉瓜子殼，輕哼了一聲：“雖然我沒贏，但這會能和太後娘娘擱這兒談笑風生，也不錯。”

如太妃和錦太妃也跟着點頭，總比那些因陷入争嫡之争而香消玉殒的姐妹強。

看着三位眼角已生了皺紋的太妃，林迎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以後便經常來。”

“剛好那體操還有好幾套，下次我們練點更厲害的。”她興奮地比劃道。

太妃們想到身體還未散去的酸疼感，笑容頓住了，倒也不必如此熱情。

……

出了永康宮後，柳聽月在一處偏僻的假山附近停住了腳步，她伸手揮退了宮女。

林迎也跟着照做，而後納悶地看向室友，問道：“月月，怎麽了，我們不一起回去嗎？”

她心裏還有好多疑惑想問問腦子轉得快的室友呢。

柳聽月搖了搖頭，沉吟道：“迎迎，你先回壽寧宮派人去喊芷芷和寧儀過來，這麽重要的消息，我們要和她們一起商量。”

“那你呢？”

“我要去一趟欣玉宮，找餘美人求證一些事情，到時候我們在壽寧宮彙合吧。”

“好。”林迎應聲道。

兩人帶着各自的宮女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

欣玉宮裏，餘美人開心地接過宮女端來的茶水，轉身遞給柳聽月，她眉眼彎彎地問道：“姐姐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柳聽月接過茶杯，卻沒有喝，而是看向餘美人身後的宮女。

餘美人立即會意地朝屋裏的太監宮女揮了揮手，等宮人們都出去了，她立馬坐到柳聽月旁邊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望過去：“姐姐是有什麽秘密要與我說嗎？”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妹妹。”柳聽月看着餘美人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陛下不舉這件事妹妹是怎麽發現的？”

“怎麽發現的？”餘美人似乎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種問題，她撓着腦袋，說道：“還能怎麽發現，我摸過呗。”

“你不知道，我當時搓得手都酸了，但就是起不來。”餘美人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姐姐這幾天侍寝這麽頻繁，是不是陛下終于行了？”

柳聽月：……

她花了不少的功夫才把餘美人的問題應付過去。

“太後娘娘那邊還有事，我改日再來找妹妹聊天。”

出了欣玉宮，往壽寧宮去的路上，柳聽月遲疑了一瞬，而後換了方向，她要先回一趟映月宮。

……

此時的崇德殿裏，程芷合上了手裏的奏折。

她看着下方的林相，溫聲說道：“此事就按愛卿的意思辦吧。”

林相俊郎如今已年過花甲，不過他雖兩鬓斑白，但依舊精神矍铄。聽到程芷的話，他從賜座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躬身行禮：“臣遵旨。”

程芷微微點頭，而後輕輕閉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最近年關将近，朝中事務衆多，她下朝之後一直在見各路大臣，如今也有些頭暈腦脹了。

緩了一瞬後，她轉頭看向德運問道：“外面還有人在等嗎？”

“陛下，禮部侍郎還在等着陛下召見。”德運低聲回道，他看了一眼程芷眼裏疲憊的血絲，“要不奴才讓他今日先回去？”

程芷擺擺手：“不必。”

她朝林相的方向微擡下巴，“你幫朕送送林相吧。”

林俊郎聞言愣了一下，并未推辭，而是再次朝程芷行禮，“那臣就先告退了，國事繁忙，但陛下還請多保重龍體。”

“林相的心意朕心領了。”程芷道。

德運不聲不響地引着林相出了殿門，他沒有止步，一直走到殿前的空曠處。

這裏視野開闊，守門的太監離得又遠，是極好的交談場所。

林俊郎雙手背在身後，先開了口：“聽說後宮最近頗不太平，陛下突然獨寵柳家的那位娘娘？”

德運不置可否。

林俊郎繼續說道：“這可不是好事，畢竟那柳鴻晖簡直要跟韓晉鵬好得穿一條褲子了。”

德運搖頭，“林相不必擔心，前日柳家那位娘娘還狠狠得罪了韓淑妃，等宮外得了消息，那兩位說不定都要起嫌隙。”

“畢竟，這大皇子的外家誰不想做。”他嘴角浮起一絲諷笑。

林相聽到這意有所指的話，朝不遠處的崇德殿看了一眼，哼聲道：“你覺得她真的會依我們的計劃行事？”

德運表情不虞，他的雙眼迅速地掃過林相，目光中閃過一絲銳利：“此事既已開始，就沒有做到一半的道理，林相當初不也是明白的嗎？”

“當初你可沒說她是這麽個性子。”林俊郎冷笑道，“怎麽，那毒藥還有能把傻子變聰明的作用？”

德運還是那副表情，語氣裏的不悅更明顯了一些，“林相慎言，陛下豈是我等可以妄議的。”

“林相做好自己就份內之事就夠了。”

他把“份內之事”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林俊郎發出一聲嗤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老東西從來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在他在太後那裏還埋了一步暗棋。

他換了話題問道：“那長公主招婿的主意也是陛下出的？”

“長公主？”德運皺眉，那日四人倒是在壽寧宮一起待了很久，但招婿之事遠在那之前，所以他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林相何出此言？”

“最近京城裏可熱鬧了。”林俊郎眼裏興起幾分趣味，“這個長公主不簡單啊，一群世家公子被迷得團團轉，可偏偏她的目的可不只是沖着找個如意郎君來的。”

德運對宮內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對宮外卻不甚了解，他看向林相，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林俊郎卻話音一轉，說出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你聽說過結構化面試和無領導小組讨論嗎？”

德運緊皺着眉頭：“這是什麽？”

……

兩人的對話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德運的注意力被其他事吸引了，他的目光正看向殿門的方向。

崇德殿門口，一個宮女正和守門的太監說話，似乎讓他向陛下通報些什麽。

是壽寧宮的掌事宮女綠屏。

德運眉頭皺起，她來做什麽？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每次太後的人來訪都沒什麽好事。

他朝林相點了點頭，随即就回了殿內，對他來說，陛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長公主什麽的他并不太關心。

……

同一時間，長公主府裏。

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通報，“殿下，太後娘娘的懿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