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靠不靠譜

靠不靠譜

三分鐘後。

內室裏, 小卷再次發出尖銳爆鳴：“你怎麽能把那枚藥給黑甲，啊啊啊啊啊！”

“你不會是想讓他——”小卷的驚恐簡直要透過機械音傳出來。

柳聽月揉了揉耳朵，懶洋洋道：“不要用你肮髒的思想來揣測充滿事業心的我。”

“這個藥丸按你說的那樣用才是浪費了呢。”

小卷說不出話, 小卷選擇了自閉。

半個時辰後。

柳聽月伸着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推門走出去，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黑甲。”

“屬下在。”黑甲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半跪着行禮道。

“你先起t來。”柳聽月一邊說一邊打量着眼前的暗衛, 只見黑甲似乎是剛做過什麽劇烈的運動, 額頭還滲着汗, 表情上也帶着暢快。

小卷想用不存在的手捂住自己不存在的眼，這是什麽展開, 它一個追求業績的系統不允許這種錯誤的發生。

誰知下一秒它就聽到宿主繼續問道：“黑甲，那藥丸效果如何？”

“多謝娘娘賜藥，那藥有奇效。”

“服下藥丸後，屬下明顯感覺身體柔韌性增加了, 連耐力都更好了，屬下現在一個打十個都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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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卷愣住了, 這這這, 這個藥丸是這麽用嗎？

等黑甲告退，柳如對着依舊懵圈的小卷, 感覺也非常暢快, 她看着手裏的紙蜂, 上面的實時忠心值從70變成了80, 這個藥丸也算是用得其所了。

她是一個謹慎的人, 等這忠心值漲到100的時候, 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交代黑甲去做一些重要任務了。

屋外，黑甲和其他侍衛聊天的聲音從窗戶傳了進來。

剛被黑甲打倒的的侍衛們好奇地圍着黑甲詢問道：“黑甲, 你這是吃了什麽？身法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靈活了？”

“娘娘說這叫什麽‘和諧丸’，我猜是能讓我的運氣更加和諧。”

“好羨慕，不知道什麽時候娘娘也能賞我一顆。”

聽到這一切的小卷：？

很好，有時候話不用說得太明，因為大家都會腦補。

而且，一顆藥丸，換一個忠心且武力高強的暗衛，好像真的不虧。

它崇拜地看向宿主，而柳聽月已經開始背《後宮之歌》的歌詞了，她明天還要唱跳rap呢。

……

聽風樓裏，太陽西斜時，門被叩響。

一名小太監匆匆走了進來，他的步伐雖快，動作卻很輕，正是前往長公主府傳話的太監小祿子。

小祿子跪在地上回話，聲音低沉而恭敬：“啓禀陛下，奴才并未見到長公主，長公主此時不在府中。”

程芷略有些詫異，問道：“那可知長公主去了何處？”

“守在府裏的掌事姑姑說長公主午後便帶着水秀出了府，并未明确交代去了何處。”小祿子答道。

程芷點了點頭，寧儀一向很有主見，估計這會在忙別的事情。

好在這暗衛一直在這，等寧儀下次進宮時再選不遲。

“行，你先下去吧。”揮退小太監後，程芷轉向德運，“起駕回崇德殿吧。”

……

此時的蕭寧儀正坐在天香樓的包廂裏等人。

她的面容被一頂精致的帷帽遮掩，只露出一抹淡淡的紅唇和線條優雅的下巴，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這京城最受歡迎的酒樓果然名不虛傳，酒菜的香味濃郁，連不好口腹之欲的她都有些意動。

她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目光穿過半開的窗扉，投向窗外的街景，賓客們的談笑聲也從樓下傳了上來。

蕭寧儀起身關了窗戶，心裏回憶着今天要見的人的資料。

韓家小公子韓子陵，韓相的次子，庶出，很受韓家老祖母喜歡，讀書一般，身上無功名，因此被自家才學過人的兄長襯托得像個纨绔，但其實除了貪吃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她之所以選擇這個人，是因為她察覺到右相韓晉鵬和晉王爺似乎私交過密，而兩人交往的紐帶是韓家大公子韓子軒。

晉王爺一手山水畫畫得極好，而韓子軒也以精湛的畫技在京城少年成名，兩人引為忘年之交。

韓子軒一直未娶正妻，而晉王爺的小女兒如今也到了及笄之齡。

她想獲得進一步的消息，就把目标放在這韓小公子的身上，想來無論是誰，有這麽一個不同母的優秀嫡長兄壓在自己頭上，那感覺一定不好受。

所以，她讓水秀把對方約在了這裏。

不多時，包廂的門被輕輕敲響，蕭寧儀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她等的人，到了。

“韓小公子，這邊請。”水秀将人帶了進來，然後轉身出去關上了門，守在了門口。

韓子陵看見屋裏只坐了一人，門在他身後合上，表情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

雖說他沒有那些讀書人那麽多規矩，但孤男寡女這樣獨處一室，終歸是不好的。

蕭寧儀沒理會他的不自然，直接摘下了帷帽，開口道：“韓小公子，請坐。”

韓子陵本想立即告退，但又覺得這樣不大好，而且，他剛剛瞟見了桌子上的菜式，太豐盛了，全是天香樓的招牌菜，這會還冒着熱氣呢。

家裏嫌他過于貪圖口腹之欲，非君子之道，一直卡着他的零用呢，他都半個月沒吃上天香樓的菜了。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一幕也被蕭寧儀收入眼中。

她笑道：“韓小公子，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韓子陵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等他回過神，自己已經坐在長公主對方的座位上，手中還拿起了筷子。

他忐忑地看了一眼蕭寧儀，發現對方沒有看他，而是也拿起了筷子，開始夾菜，他一下就放松了起來，索性也開始大快朵頤。

這段飯吃得安靜又和諧。

半晌後，韓子陵撫着渾圓的肚子，一臉滿足地看向蕭寧儀，說道：“長公主殿下，你真是個好人。”

蕭寧儀笑道：“是嗎？如果韓小公子願意，以後可以常來。”

韓子陵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應該比我大，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

“好，子陵。”

“咳咳咳。”韓子陵沒想到對方連姓都不喊，一下叫得這麽親切，直接被嗆到了，灌了一碗茶才緩過來。

蕭寧儀似乎對他的失态恍然未覺，只繼續說道：“子陵似乎尚未婚配？”

韓子陵夾起一個果子，邊吃邊答話，口齒有些模糊，“大哥他還沒正式娶親呢，暫時還輪不到我。”

“哦，韓大公子竟還沒說親，不知可有心儀的姑娘？”

“他那書呆子哪裏會在意這裏，這事情肯定是父親做主。”

“那不知韓相想與哪家接親？”

“他呀，肯定是想——”韓子陵的聲音突然停了，他擡頭看向蕭寧儀，發現對方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似乎在鼓勵自己說下去。

他移開視線，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哈哈，我哪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平時可不和我聊這些。”

蕭寧儀依然笑着看向韓子陵：“韓相不聊，但小公子你如此聰慧，必然也猜得出來，不是嗎？”

“我，我不知道。”他有些心虛地挪眼。

但下一秒，韓子陵就被蕭寧儀的話驚得差點跳起來。

“哦？我還以為小公子早就知道韓相想和晉王爺結為親家，在陛下和晉王爺之間兩邊下注呢。”

“你，你，你怎麽知道！”韓子陵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他看向蕭寧儀，眼裏全是震驚，他是某日無意聽到父親和兄長的談話才知道的，家裏連嫡母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為何長公主殿下會知道這事。

蕭寧儀當然不知道了，她只是瞎猜然後詐一詐而已。

韓子陵話說到一半停下，說明他是知情的，她便順勢一詐，果然這一詐就詐出來了。

得了這消息，蕭寧儀的笑容更明媚了。

“那小公子覺得你父親和兄長這樣做對嗎？”

韓子陵沒說話，但他皺起的眉頭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他雖不懂朝政，卻也知道這種兩邊站隊的方法是不對的，既然已讓姐姐入宮選秀成為淑妃，就不該再與其他宗親聯姻。

兩頭都想要，很可能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蕭寧儀看着他的表情，已然猜到他的想法，沒想到這韓子陵看着單純，卻是個大智若愚的。

不過，這樣更好辦了。

破壞掉這樁還未成形的婚事，是打破晉王爺和韓相聯盟的重要一步，而這還需要眼前這韓小公子的幫助呢。

蕭寧儀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小公子，你想讓韓家這艘船行得更穩妥些麽？我可以幫你哦。”

韓子陵眼睛一亮，但旋即又重新垂眸，“我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麽。”

蕭寧儀也沒指望一次就說服對方，但對方有意動，就好了。

她起身告辭，“那小公子就再想想吧，改日我再請小公子吃飯。”

韓子陵坐在原地沒動，眼神裏閃過掙紮。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天香樓裏人來人往，蕭寧儀小心地避開來往的人沿着樓梯往下走去。

今日探聽消息的目的已然達成，下一步要做的是破壞掉這樁聯姻，然後繼續調查那晉王爺的事。

行到樓梯的拐角處時，她頓了一瞬。因為迎面走來的是一個熟人。

一身常服的禮部侍郎宋t修遠正拾階而上。

“這是禮部已經下值了麽？”蕭寧儀重新挪動腳步，暗自想道。她在心裏諷笑一聲，不是說這宋侍郎十分清貧麽，這天香樓消費可不低。

不過，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也懶得管這些，她收回了視線。

可擦肩而過的宋修遠卻頓住了，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不是酒菜的香味，而是一股特有的熏香味道。

這熏香味道似木非木，怡人而不刺鼻。

而他只在一個地方聞到過這種熏香，那就是長公主府中，在那個人的身上，他現在還記得當時那讓人臉熱的味道。

宋修遠轉過身，從上往下望去。

那兩個帶着帷帽的背影已經走到了門口，兩人一前一後，像是主仆。

雖看不到臉，但他就是莫名地肯定，對方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而那熟悉的月白色衣袍更讓他肯定了這一點。

“她來這裏做什麽？”宋修遠想道。

他朝剛剛對方走下來的地方望去，在二樓左側只有兩間包廂，一個是陸餘訂好的，另一間……

他鬼神神差地走近那個包廂。

包廂裏的門突然從裏面推開，吓了他一跳。

而走出來的這個人宋修遠也認識，是韓相家的小公子韓子陵。

“尚未及冠，長相秀美，但和他能當榜眼的兄長不同，腹中無貨，屢考不中。”宋修遠心裏快速閃過這些信息。

韓子陵沒想到推門就能遇到熟人，他在屋裏已調整好表情，此時已恢複平時那副樣子，他熱情地招呼道：“宋大哥，你也來吃飯啊。”

宋修遠“嗯”了一聲。

韓子陵眼見着眼前的人臉越來越黑，以為對方要像自己兄長一樣教育自己好好用功讀書什麽的，忙匆匆告辭。

“宋大哥，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他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而宋修遠還站在原地，他拼命想說服自己可能只是誤會，但剛剛在韓子陵旁邊，他也聞到那股熟悉的熏香味道，香味直往他的鼻子裏鑽，他想忽略都不行。

而能沾染上這股味道，要麽是離得太近，要麽在一起待得太久。

可不管是哪種可能都……

微風吹動，樓裏懸挂的燈籠輕輕搖曳，燈籠散發出的燈光柔和而溫暖。

在這柔美的夜色中，宋修遠的臉更黑了，甚至還泛着一絲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