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古人

古人

崇德殿裏, 燈火柔和，照亮了內室中間的紅木圓桌和桌邊圍坐的三個人。

程芷懵懵地坐在中間，目光在兩個室友的臉上來回打轉, 她有些跟不上聊天的思路了。

她疑惑t道：“月月要假裝懷孕？是為了打消晉王爺的懷疑嗎？”

柳聽月輕輕搖頭，“他怕是沒那麽容易被唬住，但妃子有孕這個風聲傳出去後，他就很難忽悠其他的臣子了。”

“只要我們不承認, 只要不讓他找到實證, 那所謂的女扮男裝就只是他的無端揣測, 而非能讓你退位的理由。”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他找到實證前先逼他露出馬腳, 徹底清除這個隐患。”

“狗急才會跳牆。”蕭寧儀哼了一聲，接過了話頭，眼睛裏跳躍的燭光顯得特別亮，“毀掉他和那些大臣的聯盟, 再吓一吓他，估計就差不多了。”

“嗯嗯！”程芷看向兩位室友的眼神更崇拜了, 有這樣的室友在身邊, 穩穩的，很安心。

不過, 見兩個室友這麽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她撓撓頭, 面上露出一絲赧然, “月月, 寧儀, 辛苦你們了，要不是你們,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柳聽月輕拍了一下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卻沒出言安慰，而是笑着對蕭寧儀道：“寧儀，你沒看到，今天芷芷在群臣面前可有當皇帝的樣子了。”

蕭寧儀也揚了揚嘴角，“那下次有機會我也去看看。”

程芷被這麽一誇，心情立即又雀躍起來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柳聽月點頭，“尤其是和那個鄭将軍寒暄的時候，每一句說得都特別像一個皇帝。”

“比我們以前看的影視劇裏還像。”她想了一個形容。

程芷笑得更開心了，“那你們說的這個計劃，我能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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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柳聽月笑道，“比如陪我演好假孕的戲，配合寧儀的節奏去贊賞或敲打那些大臣。”

“好！”程芷瞬間感覺自己動力滿滿。

蕭寧儀的眼裏也露出一絲笑意，她岔開了話題，問道：“剛剛你們提到的這個鄭将軍是怎麽回事？”

程芷答道：“他是鄭貴妃的兄長，定遠大将軍，之前一直守在與東止國接壤的邊關那裏，今日才趕回來探親的。”

“原來如此，難怪我之前沒注意到京城裏有這麽一號人。”蕭寧儀沉思道，而後看向柳聽月，“你覺得他會是威脅嗎？”

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得太細，柳聽月卻懂了她的話外之音。

她們現在琢磨探究的都是文官勢力，但武官勢力也很重要。不同于文官的站隊多是口誅筆伐，關鍵時刻，武将的站隊可能要危險得多。

“我覺得他目前是忠心的，但若芷芷身份的事情暴露，他站哪邊也不好說。”

說到這裏，柳聽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有一個更重要的武将，我們得先把他拉到我們的陣營裏來。”

“誰？”

“餘美人的父親，殿前副都指揮使餘驿徽。”

三人對上視線，這可是個關鍵人物。

柳聽月想了想，“今夜餘美人應該也見過家人了，我明天去找她聊聊，探探口風。”

“除了她，其他見過家人的妃子也最好都聊一聊，她們的家族可沒一個簡單的。”蕭寧儀補充道，“今晚我發現，那個陳昭儀，她的母親好像和張德妃的母親不太對付。”

“還有這回事？”柳聽月詫異道，“陳昭儀在後宮幾乎事事聽從張德妃的，我還以為她們兩家關系很好呢。”

她說完眼睛一亮，看來這後宮能挖掘的信息還不少啊，她已經開始盼着明天的“妃子大學習”打卡時間了。

程芷突然想起一件事，“月月，你今天沒見柳家人诶。”

“我那便宜爹看到我陪你參加群臣宮宴不知道多開心呢，見不見也無所謂了。”柳聽月失笑，“而且群臣們可是看到我跟你回了崇德殿，估計他們以為我要在這兒守夜呢。”

說着，她朝殿門外的方向望了一眼，“倒是不知道林迎聊得怎麽樣了，林家那邊會不會說什麽。”

……

說林迎，林迎到。

門外，太監宮女們行禮的聲音齊齊響起，“參見太後娘娘。”

聽到這動靜，程芷趕緊輕咳了一聲，往外走了幾步，大聲朝站在門外的德運道：“快請母後進來。”

德運幫忙拉開了門，待林迎進去後，他朝裏面深深看了一眼，而後又輕輕阖上門，繼續像個木偶一樣守在門口。

門一關上，林迎的步伐就加快了很多，她朝室友這邊走得虎虎生風，表情也不繃着了。

還不等柳聽月她們開口，她嘴裏的話就往外蹦個不停。

“哎呀，今晚這宮宴可累死我了，板正地坐了那麽久，又要聽恭維話，又要寒暄的，我嘴都說幹了。”

“而且，今天和林家人見面的時候可肉麻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喊了多少句娘親，不過，這林夫人對這女兒可真好呀。”

林迎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飲下。

潤了潤嗓子，她又繼續說道：“她居然問我要不要換一批面首，我說不用後，她還提了三次，哈哈哈哈哈。”

“我覺得她比來自現代的我思想都開放。”林迎露出驚嘆的神情，誇張地比劃，“面首還帶更新換代的，哈哈哈，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面首？”蕭寧儀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麽面首？我好像沒聽你提過。”

“害，就是我穿越的時候就存在的面首，有五個呢，帥得五花八門的，因為原身的記憶裏，有一段時間的記憶比較模糊，我也想不起這面首是怎麽回事。”

林迎邊說邊看向柳聽月，“對了，月月還見過呢，有一個性格還茶茶的。”

柳聽月點頭，現在回憶起那個場面她還有點想笑，“我是見過一次，當時他還因為吃醋怼我來着。”

聽室友們這樣說，蕭寧儀的眉頭并沒有松開，她望向林芷，語氣甚至有些嚴厲，“這種來歷不明的人難道不需要查一查嗎？就你這粗神經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我可沒那麽傻。”林迎努努嘴，不樂意道，“當時月月給我那個茶葉道具的時候，我就試探過他們了。”

“他們沒問題的。”她也在桌邊坐下，揮揮手道，“而且我後面都沒怎麽見過他們，生不起幺蛾子的。”

柳聽月看蕭寧儀如此嚴肅，也不再玩笑，而是回憶道：“當時問了他們什麽問題來着？”

林迎：“就和問其他宮人的問題差不多，一個是他們對我是忠心的嗎？他們都說‘是’，第二個是問他們在來我宮裏之前是在哪裏當差的，他們說‘林家’。”

“而且，我想着既然是林家送來的，也不好直接遣走，就讓他們住在壽寧宮裏了，不過我讓他們沒事別亂晃，每天就在後堂那裏抄佛經修身養性來着。”

“他們難道有什麽問題？”林迎不解地問道。

“他們有沒有問題還不确定。”蕭寧儀道，“但林家肯定有問題。”

“嗯？”林迎豎起了耳朵。

蕭寧儀表情嚴肅，但問的問題卻容易讓人想歪，她問：“林夫人提起那些面首的時候，有問他們服侍你服侍得怎麽樣嗎？”

“怎麽可能？”林迎瞬間睜大了眼睛，“古代人不至于奔放至此吧。”

“那她有說為什麽要換掉這批面首嗎？”蕭寧儀繼續追問。

林迎搖頭，“這倒也沒說，她直接就說要幫我把面首換掉，我也直接說了‘不用’。”

“那你拒絕的時候，她是什麽反應？”柳聽月也加入話題，剛聽着兩人的對話，她開始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什麽反應？讓我想想。”林迎托着下巴回憶道，“她好像還挺震驚的，尤其是我第三次拒絕後，她怔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倒是她走之前最後提了一句，她回去後和我父親商量商量什麽的。”

林迎這會也被室友說得有些不自信了，她的聲音小了一點，“我當時只當林家是不甘心女兒守寡，要來點特殊的關心，被你們這麽一說，怎麽感覺另有玄機似的。”

柳聽月和蕭寧儀對上視線，猜測道，“在那段模糊的記憶裏，應該有很重要的東西。”

“很可能和面首有關，而且原身是知情的。”蕭寧儀也提出猜想。

“我都沒想那麽多。”林迎撓頭，而後望向室友，“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

“先按兵不動吧，林家這次沒達到目的，肯定還會再次找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柳聽月想了片刻，又叮囑了一句，“你平時看着點那些面首，不要讓他們亂跑就行。”

林迎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明天我就給他們布置雙倍的佛經t抄寫。”

“沒有什麽事情是抄佛經解決不了，如果解決不了，那就是布置得不夠多。”她自信道，她剛穿越過來時就是用這招降服刺兒頭鄭貴妃的。

此時，留芳宮裏，翻看兄長帶回的邊關特産的鄭貴妃猛地打了一個噴嚏，“誰，誰在罵我？”

……

聊完這件事，林迎才想起來問問幾位室友，“群臣宮宴還順利嗎？有沒有出什麽妖蛾子？”

“那可太有了。”柳聽月感慨道，而後，她把今晚群臣宮宴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把她們接下來準備如何混淆視聽，如何打散晉王爺聯盟的計劃告訴了林迎。

“我去，他這麽陰險的嗎？”林迎臉上全是震驚，“還有，那副畫又是怎麽回事？”

柳聽月搖頭，“我和寧儀看了一下畫，沒有看出問題。”

“不過，我抽空在系統商城裏掃了一眼，有一個道具可能能幫忙鑒定一下，可惜我積分花完了，得再攢攢。”

林迎點頭，也開口出了個主意，“反正跟他對着幹準沒錯，他想讓芷芷碰這副畫，那我們就先讓芷芷離這幅畫遠遠的。”

“好，我絕對不碰。”程芷乖巧地點頭應道。

……

四人又互相聊起兩場宮宴上的見聞，氛圍也慢慢變得歡快起來。

“啊，那個大臣酒量這麽差的嗎？”

“哈哈哈，沒想到鄭貴妃的兄長是這麽憨憨的性子。”

“陳昭儀她娘可會陰陽怪氣了，她怼張夫人的話都給我聽樂了。”

“怎麽說的？給我講講。”

“……”

八卦越聊越上頭，直到德運的聲音再次從門外響起。

“陛下，膳房裏做了些餃子，您看這會要吃一些嗎？”

幾人聞言眼睛一亮。

一直被宮宴攫去了注意力，這會她們才真切地意識到，今天是除夕之夜啊！

“走，吃餃子去！”林迎帶頭站起身，推門往外間走，“不知不覺，都到這個點了。”

……

香氣四溢的餃子，個個都很飽滿。四人邊吃邊聊，卻都默契地沒有提起現代的事情。

既然回不去了，此時，就是最好的團圓。

夜越來越深，燭光下的氛圍卻是溫暖的。子時的更鼓響起，她們一起擡頭看向殿外。

穿越後的第一個除夕結束了。

新的一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