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鳳鳴元年

鳳鳴元年

狀元游街當日, 太陽剛剛升起不久，街道兩旁就已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随着一聲聲清t脆的鑼鼓聲響起，游街的隊伍從宮門口出發緩緩行進, 不僅坐在馬背上的一甲進士們個個穿着簇新的官袍，連駿馬上也被系上了紅綢，好不喜慶。

“來了，來了, 女狀元來了！”街邊的人群中發出一陣歡呼聲, 許多人都伸長脖子, 想看看大臨朝第一個女狀元是什麽樣子的。

馮靈祯面帶微笑地騎在最前方的馬上，她今日梳了女子的發髻, 身着一身紅色的的官袍，頭戴黑色的官帽，胸前還戴着大紅花，渾身的氣質讓人挪不開眼。

秦如繡也擠在人群中, 珍珠牢牢拽着自家的小姐，“小姐, 小心些。”

但秦如繡此時哪裏還聽得進去, 她的眼裏只有坐在高頭大馬的馮靈祯。

好不容易擠到人群前方，她頭也不回, 朝後伸手, 激動道：“珍珠, 快把香囊給我！”

珍珠聞言立馬從随身背着的包袱裏掏出一把香囊遞過去, 這是昨日下午對一甲唱名賜第後, 小姐帶着她去買的, 有整整一大包呢。

秦如繡把香囊都捏在左手，右手則拿出一個, 猛地朝着馮靈祯所在的位置一抛。

沒扔中。

她也不氣餒，繼續扔，但直到手裏的香囊扔完，卻還是沒中。

“再來。”她再次伸手，珍珠立馬又抓出一大把遞過去。

這次，秦如繡學聰明了，她直接把四五個香囊一起扔了出去。

這次，一個香囊穩穩地砸在馮靈祯的肩上，馮靈祯一愣，顯然沒有料想到這種情況。

狀元游街抛香囊，本是一直都有的習俗，但抛香囊的是一般是女子，有表達愛慕之意的含義，她沒想到自己也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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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這個香囊的不止是狀元，其他圍觀百姓也看到了這一幕。

“小娘子抛錯了，這狀元娘可娶不了你。”人群中傳出善意的哄笑聲。

“是啊，小娘子怕不是扔錯了，是不是想扔後面的清俊探花郎來着？”

秦如繡毫不在意，語氣活潑地回道：“我知道，我就是想砸狀元呢。”

她邊說邊又扔出一個香囊，這次，馮靈祯笑着接住了這個香囊。

秦如繡瞬間眉開眼笑，大喊道：“馮狀元，收了我的香囊，可要保佑我明年高中啊！”

馮靈祯被這個笑容感染了，她也大喊道：“好！”

“也保佑我！”不知是哪個女子也扔出了一個香囊。

“還有我的！”

“我也試試。”

一大堆香囊憑空襲來。

馮靈祯瞬間應接不暇，很多人見狀元接不下了，又往榜眼的身上扔，很快，陳若依也接到了一堆香囊，她頗為新奇地把這些香囊都收了起來。

和兩人旁邊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探花方清琢了，他身邊冷冷清清的，沒看到一個香囊，他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高中本是喜事，但被兩個女子壓了一頭，這感覺就沒那麽美妙了。

在他的期盼中，終于有一個香囊直奔他的臉而來，他喜出望外地去接，差點沒坐穩摔下馬來，卻依舊沒接住。

雖沒接住，有人扔還是極好的。

他驚喜地看向香囊扔出的方向，是天香樓二樓的包廂裏，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正收回手，顯然剛剛的香囊正是對方所抛。

他正要說一兩句感謝之語，誰知對方連連擺手，“不好意思，扔錯了。”

方清琢臉上的笑直接僵住了。

……

帶帷帽的女子縮回了包廂裏，裏面竟坐着不少的人。

“人家的臉色都快黑得滴水了，你還去逗他？”張德妃對餘美人笑道：“你這是做什麽？”

餘美人吐了吐舌頭，“好玩嘛。”

張德妃伸手點了點她額頭，“知道你愛玩，但可千萬別給太後娘娘惹事，娘娘為了讓我們能出來費了不少事呢。”

一旁認真吃點心的林迎聞言擡頭來，她的表情有點茫然，費什麽事？她不就是和芷芷說了一聲麽。

哦，對了，還扒拉了一些暗衛和侍衛出來。

想到這，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稱贊。

柳聽月此時還在興致勃勃地扔香囊，她們出宮前也備了一堆香囊，專往高中的女子身上扔，陳若依和白婕妤白詩吟被扔得格外多。

兩人剛剛似乎也認出了她們，給出一個默契的眼神。

等游街的隊伍慢慢走遠，柳聽月才關上窗戶。

包廂裏，鄭貴妃已經比劃上了，她微昂着腦袋，“若是明年有武舉，那領頭騎馬游街的必定是本宮了。”

林迎苦于一身武藝無處施展，此時吃飽了也想找點事組，便擡扛道：“我聽說京城也有很多人家是從小讓孩子習武的，實力可不弱。”

鄭貴妃很不服氣，“我也是自小習武，我還在邊關長大的呢。”

“那些公子哥是假把式，不像我，可算上陣殺過敵。”她哼聲道。

林迎聞言驚詫擡頭，其他妃子也震驚地看過來。

鄭貴妃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這句當然是吹牛的，但她确實是見過戰場的，那之後有整整半年她都沒睡好。

“邊關好玩嗎？”餘美人好奇問道。

“還行吧，在那裏騎馬才是暢快呢！”鄭貴妃嘴上應着，眼裏露出一絲向往。

雖然最近的後宮比以前有趣多了，她也再次練起了紅纓槍，但如果讓她選，還是那遼闊的邊疆更适合她。

……

浩浩湯湯的游街終于結束了。

心滿意足的百姓們也慢慢散去，但走在路上的人也都是在談論着今日的熱鬧。

“娘，我也想讀書，考狀元。”一個四歲的小女孩擡頭看向娘親，奶聲奶氣地說道。她輕輕晃了晃娘親的手指。

“好呀，回去先把《千字文》背了。”

“那我背會了，可以吃一塊饴糖嗎？”

“小饞鬼。”年輕的女子抱起了小女孩，笑意溫柔，“走，回家給我們的小狀元吃饴糖。”

“好耶！”

……

悅來客棧裏。

珍珠開始收拾行李，她一邊收拾還一邊看向興奮未減的秦如繡，“小姐，那我們明日便啓程了。”

“嗯嗯。”秦如繡拿着手裏的香囊，明顯心不在焉。

這是之後她又扔了一堆香囊後，馮靈祯扔還給她的一個，伴随着香囊而至的還有一句“共勉！”

“啊啊啊啊。”秦如繡激動不已，她拼命晃着珍珠的手，“珍珠，你看到沒？是狀元給我的香囊哦。”

珍珠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小姐，這是你今天跟我說的第八遍了。”

秦如繡把香囊按在心口的位置，擡頭笑得明媚，“我開心嘛。”

“珍珠，”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看了張貼出的馮狀元的文章，才知道我的問題出在了哪裏。”

“回去我就把家裏的莊子和生意都接管了！”

珍珠驚訝，“那小姐你不考科舉了？”

“當然要考！看過了廣闊天地，才不甘心囿于後宅呢。”秦如繡認真道，“但我不想做只會紙上談兵的人。”

……

與宮外游街的熱鬧相比，今日的後宮很安靜。

但各宮的掌事宮女和太監都不敢懈怠，娘娘不在宮裏，更要約束宮人不能生事。

留守壽寧宮的是掌事宮女綠屏。

今日太後娘娘出宮，沒有帶貼身宮女，倒是多帶了些侍衛，壽寧宮裏的防衛比平時薄弱了一些。

不過好在，深宮裏還是很太平的。

午後，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但綠屏依舊很警覺。

在看到太後書房門前的人影時，她立馬呵斥出聲：“誰在哪裏！”

“綠屏姐姐。”那人轉過身來，綠屏看清了他的臉，長相俊美，正是太後娘娘的面首段孟。

她皺起了眉頭，他這會怎麽在這裏？

段孟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我想找太後娘娘。”

綠屏皺緊的眉毛松開了，這幾個面首總想找機會往太後娘娘身邊湊，但娘娘似乎并不中意他們。

“太後娘娘她——”段孟還想再問，就被綠屏打斷了。

她冷聲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現在就回偏院去，要不娘娘該生氣了。”

段孟一臉哀怨地離開了。

綠屏卻并沒有完全放下戒備，她看了一眼剛剛段孟所在的方向，又望向書房。

今日娘娘出宮，把書房前鎮守的侍衛帶走了，但門也上了鎖。

她謹慎地上前看了看，看到那把大鎖還在，松了一口氣。

娘娘平日的書房裏倒也沒什麽要緊的東西，只近幾日存放着那什麽“創造一零一”的資料，聽娘娘說很是重要。

娘娘今日不在宮裏，她可得把壽寧宮守好了。

想了想，綠屏又往那幾個面首住的偏院走去，她要去警告一t番，讓他們不要瞎跑。

……

七日後。

吏部考試結束，殿試前十五名的考生全都留京授官，其他的進士也都外派做官了。

自此，無論是京城朝堂還是各州小縣城，都有了程芷親自選拔出的一批人任職。

而第一屆“創造一零一”技考也徹底落下帷幕。

林迎她們看着搜集到的技術眼睛發亮。

她們還借着這個機會拉攏了一堆匠人。

穿越而來，她們腦海裏龐雜的知識是財富，而這些匠人是能幫着把這些財富變現的人。

……

一切都很順利。

但讓程芷感到奇怪的是，那幾個世子最近都收斂了不少。

不僅沒有派人在早朝上擡扛，也沒有繼續在民間散播不好的輿論。

但她的心裏有隐隐的不安。

半個月後。

先帝喪期結束，程芷改國號為“鳳鳴”，屬于女帝的“鳳鳴元年”開始。

就在改國號的次日，一則令朝野震驚消息伴着快馬傳入京城。

一個風塵仆仆的差役跪倒在金銮殿上。

他聲音沙啞震聲疾呼：“陛下，邊關急報！東止國大軍突然來犯，嘉門關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