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卷王歸來

卷王歸來

鳳鳴二年, 十月初t二，申時一刻。

長公主府的卧房裏，終于傳出了一聲嘹亮的哭聲。

“是不是生了？”等在院子裏的人臉上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目光都看向屋門的方向，太監小福子也停下念誦祈福的經文的動作，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扇門。

吱呀，門從裏面打開了, 水秀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洋溢着喜悅的光芒, 目光在院中的四人身上快速掠過, 而後步履輕盈地走到了小福子的面前。

小福子是德運的幹兒子，受陛下吩咐在這等消息, 代表的是聖意。

水秀微微屈膝行禮，語氣激動地說道：“福公公，殿下剛剛成功誕下小公主，母女平安！”

小福子聽到這個消息, 表情瞬間舒展開來，咧嘴露出笑容, “好！太好了！咱家這就去向陛下報喜！”

水秀又福了福身, 待小福子走到了院門口，她才回身望向幾位驸馬。

“殿下和小公主現在還不宜見人, 各位驸馬先回去吧。”

張琮玉和鄭靖秋對視了一眼, 鄭靖秋問道：“确定是小公主？”

水秀點頭：“回鄭驸馬, 正是。”

張琮玉聞言頓了一下, 看向水秀：“若是殿下能見客了, 還請告知一聲。”

水秀颔首應聲。

不待兩人再次開口, 水秀又行禮道：“奴婢還要去照顧公主，若驸馬沒什麽事, 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行，你去吧。”張琮玉和鄭靖秋齊聲應道，然後默契地一起往外走。

府外還有家族的人在等消息，他們要去知會一二。

水秀擡頭看向院門，目送兩人的背影消息在院子外的拐角處，她的嘴角微微下撇，轉身就要進屋。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寧儀，她還好吧？”

說話的是韓子陵，他直愣愣站在那裏，眼巴巴地看着水秀，手攥得緊緊的，似乎很緊張。

水秀本對這直呼殿下名字的行為有些不滿，但看到他眼裏濃烈的關切與擔心，便應了一聲，“回韓驸馬，殿下沒什麽事，只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韓子陵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從得知殿下要生了的消息時，他就慌得不行，想到娘親跟他聊過的女子生育的諸多艱險之處，他變得更怕了。

今日在院子裏，他每聽到一點動靜都要驚一跳。

而現在，聽了水秀的話，他全身繃着的勁一下就散了，竟連站也站不住了，居然腳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動作雖狼狽，但一張俊臉堆滿了傻傻的笑容，倒讓人看着舒服。

水秀看了他一眼，嘴角也漾起笑意，這韓驸馬倒是個有心的，不枉殿下平日裏對他好些。

她快步走進屋，剛剛院子裏發生的這些事，也合該讓殿下知道呢。

……

與長公主府隔着一條街道的地方，拐角處，停着三輛馬車。

三輛馬車停得并不近，韓大是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夫，他望着不遠處的另一輛馬車，伸長了脖子，想聽那邊在說什麽。

那輛馬車旁邊站着的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張驸馬的小厮，一個是張家的下人，此時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顯然是在交換什麽消息。

很快，拐角處又冒出了一個人，是個生面孔，但穿着的是長公主的下人服飾。

韓大眼睛一亮，莫非這是自己小公子派來送消息的？

但很快，他就縮回了脖子，因為那個人去了鄭家的馬車那裏。

自從吳院判推算出的長公主臨盆就該在這幾日後，三家日日排人來這裏守着，就為了早點得知皇嗣的消息。

而為了避免長公主殿下知道此事橫生嫌隙，便都模切地選在這相隔了一條街道的地方。

不過韓大覺得，這個做法多少有點自欺欺人了，送消息出來的是長公主府裏的人，長公主還能不知道？

不過，他是拿錢辦事的，只管聽吩咐就行。

但張家和鄭家的人都要走了，他還是沒等到小公子派人來。

雖說前兩日他也沒等到消息，但那兩家也沒等到啊，今日張驸馬和張家派來探聽消息的下人接上頭了，鄭驸馬也遞了話出來，只有他無功而返，這可不行。

“要不去試試攀個交情，好歹也都算是長公主的親戚。”韓大一臉真誠地過去，片刻後，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那兩家的人防他防得嚴嚴的，雖嘴上客套，卻一句有用的話都不說。

韓大嘆了口氣，也是，都是競争對手呢，而且，他知道因為自家公子受寵些，另兩位驸馬隐有湊在一起排擠之意。

他現在只盼着小公子送點消息出來，他好回去交差。

但直到天色漸黑，他都沒有等到。

……

第二日，金銮殿裏，随着德運的高呼，早朝正式開始。

程芷目光輕輕掃過每一位臣子，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喜悅：“朕今日有喜訊要與諸位愛卿分享。”

群臣的目光立即都望了過來。

程芷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長公主于昨日順利誕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這是皇室的大喜事，也是大臨的喜事！”

朝堂上頓時響起了一片恭賀聲。

程芷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繼續說道：“朕決定親自給小公主取名，名曰‘瑤光’，賜封號‘昭陽’。”

“瑤”為美玉，“光”為希望，又有“昭陽”作為封號，朝臣們瞬間懂了陛下對于這個小公主的喜愛之情。

一時間，贊美恭賀之聲更甚，還有人向韓晉鵬道賀。

韓晉鵬卻還沒從驚訝中緩過來，居然已經生了？他那傻兒子怎麽沒說？

他的目光偷偷瞟向張家和鄭家的官員，卻發現他們的臉上有喜意，卻沒有驚色，這顯然是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突然心裏一咯噔，怎麽就他兒子一個傻的，這還怎麽玩。

……

長公主府裏，韓子陵全然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他正在可憐兮兮地求着水秀呢。

“我真的不能進去看看殿下麽？”

水秀冷酷地拒絕，“殿下需要多加休息，這樣才能養好身子。”

“那好吧。”韓子陵委委屈屈，磨磨蹭蹭地往院子門口挪，快出門的時候又回頭道：“那殿下胃口怎麽樣？要不我去外面買些鵝油酥回來，殿下平日裏愛吃這個。”

水秀哭笑不得，“韓驸馬，殿下在坐月子呢，不能亂吃東西的，陛下派了禦廚過來，膳食之事驸馬不用擔心。”

“那好吧。”韓子陵終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長公主府“閉門謝客”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因為長公主殿下要安靜坐月子，所以小公主滿月之前，都不待客。

這個消息一出，擋住了不少人，那些想來恭賀送禮的人都暫時歇了心思。

當然，還是有人可以進去的。

……

“生”下小公主第五天，程芷來了公主府，四人再次聚在一起。

蕭寧儀坐在桌邊，姿态優雅，哪裏有半分坐月子之态。

程芷正在逗弄着柳聽月懷裏抱着的嬰兒，這個小女嬰如今已經有了名字和封號。

“看着還挺可愛的。”程芷感慨道，她輕輕晃了晃嬰兒的手指，“小瑤光，你喜歡這個封號嗎？”

嬰兒當然聽不懂話，不過她也伸手去抓程芷的手指，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回應程芷的話，這又引得程芷一陣驚呼。

程芷逗完嬰兒後，蕭寧儀喚水秀進來把孩子抱出去讓奶娘照顧着。

這個女嬰是五天前撿到的，估計實際年齡在十天左右，她先自己帶着用煮熱的羊奶喂了幾天才交給奶娘喂養，倒也不會露餡。

而且，為了保險，她特意選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奶娘。

蕭寧儀聊起正題，“這第一關已經過了。”

柳聽月點頭，第一關過了，是勝利，也是開始，接下來還有其他的關卡等着她們。

比如想将小公主封為皇太女，必然還有一番阻力，畢竟這并不符合那些大臣的預期，但至少在小公主三歲之前，她們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

程芷雙手托着下巴看向蕭寧儀，“寧儀，為了幫我，你太不容易了。”

“你不開口，我也會這麽做。”蕭寧儀無所謂地笑了笑，“而且在我看來，方法，沒有麻不麻煩，只有好不好用。”

林迎也佩服地看着蕭寧儀，別的不說，單是裝大半年的孕婦，現在又假裝坐月子不出門，她就受不了。

“要我我就坐不住。”她感嘆道，這大半年，她一直待在軍營，每天練武訓兵，手都磨出了繭，皮膚也較之前黑了些，但精神狀态卻很好。

“你呀，以前每t次上兩個半小時大課的時候都跟椅子上長了釘子似的，死活坐不住，要真讓你待一個月不出門，怕是得瘋。”柳聽月調侃道。

其他兩人都深以為然地點頭。

蕭寧儀笑着望向柳聽月，“這事還要感謝月月，不僅在宮外找到了靠譜的人選，還拿出這麽好用的道具。”

那個名叫“假孕争寵”的道具，可是騙過了好幾個太醫，讓這個局更加妥善了。

“系統商城裏的東西，還是靠譜的。”柳聽月笑着應聲道。

話音落下，她想到了小卷，小卷已經去進修一周了，居然還沒回來。

去年，在各州處理稅賦虛報案的過程中，小卷跟着她蹭到了不少的積分，到年底的時候，小卷的年終考核居然得了個優秀。

這次進修，就是“優秀統子”的額外獎勵。

……

夜裏，“悅己”成衣鋪的後院裏，柳聽月的房間還亮着油燈。

她正在寫“大臨第一屆農産品食品産業博覽會”的計劃書，今年農戶們收成很好，要交的稅賦也不多，每戶手裏都有不少的餘糧，而因為風調雨順，獵戶、漁民手裏也都囤着不少的東西。

這些東西直接賣給那些富商太虧了，不如整個農産品博覽會，用噱頭包裝下這些農産品，吸引些貪圖新鮮的富人、貴人們，把市場盤活一下，省得賤賣了。

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她覺得這件事要是做成了，應該也能幫小卷賺到不少積分。

出宮之後，和室友見面少了，一人一統交流機會劇增，她和小卷的關系倒是比以前親近了不少。若是小卷回來知道她要搞的這個活動，肯定開心地不行。

正思索間，那道熟悉的機械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聲音歡快：“宿主，我回來了！”

小卷寒暄道：“宿主這一周過得怎麽樣？”

柳聽月聞言露出笑來，這個統子還是挺關心自己這個宿主的嘛。

“挺好的。”回答完，她也禮尚往來地反問了一句，“小卷，你這次進修怎麽樣？”

小卷似乎在等着這句話，一聽到提問，立馬連珠炮似的說道：“宿主，我這次學了一個特別厲害的課程！特別特別厲害！”

柳聽月下意識應道：“什麽課程？”

話問出口後，她瞬間想到了它之前提到的《與宿主的溝通技巧》、《如何避免被宿主pua》之類的課程。

嗯，突然間她也沒那麽想知道答案了。

但小卷已經自豪地說了出來：“化形課程，宿主，我現在可以化形了！”

它的機械音裏全是興奮：“宿主，以後你在外面和我說話的時候，就不會被人當成自言自語的癔症病人了。”

柳聽月：？

這是在內涵她嗎？是嗎？是吧。

不過這個“化形”還真是吸引到她了。

小卷繼續問道：“宿主，需要我現在化形嗎？”

“那，就就化一個看看？”柳聽月不确定道，說實話，她有點期待，也有點害怕，千萬不要是什麽怪東西。

“好的，宿主。”

話音剛落，一陣白光亮起，而小卷化形的輪廓也一點點顯現出來。

等看清小卷化形的樣子，柳聽月的表情怔住了。

這，這也太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