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幽暗的焰火之下, 季臨淵擡手掀倒了身邊的燭臺，瞬移到黎蘇桃的面前。

“你怕了。”在他身影晃動的瞬間，無窮的黑暗吞掉了周圍的一切。

“你怕的話就不該替溫恬嫁過來。”他輕聲念出她的名字, “茯芸。”

溫恬身邊的人都願意為她獻出一切, 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茯芸」便是如此。

而「渡禦」身邊的人只會背叛他，他既沒有獲得忠心, 也不曾得到過愛。

他垂眸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落在她頸間的筋脈上，視線緩緩下移。

“若是我想要對你做些什麽，無論我睡床或是地上都沒有差別。”

突然間，他的手捏住了她白皙的脖頸，眼神冰涼。

“怕也不要讓我看見啊,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很無趣。”

黎蘇桃輕喘着氣，被迫擡眸與他對視。

“瘋子。”她的聲音有些啞。

“瘋子？”季臨淵聞言目光一滞, 遽然間冷笑起來，叫人背脊發涼，“我是瘋子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聽你說了這麽多次，都沒有新意了。”

下一瞬, 他俯下.身靠近她，歪頭盯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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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該換你回答了。”他扯了下唇，視線随意又漠然，“你會對我做什麽嗎。”

“回答。”他的手上收了些力, 語氣加重了幾分。

黎蘇桃扭過頭避開他的臉, 一言不發。

須臾, 季臨淵指尖稍稍上移，眸色加深。

“你在做什麽。”他薄唇輕啓, 神色陰郁，不見往日的肆意張狂，“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不想你無視我，更不想你躲着我。”

黎蘇桃不答。

季臨淵更進一步，擡手觸碰她頸後的發絲。

“若你願意為我效勞，我可以考慮饒溫恬一命。”

她不悅地回看他：“你還不如讓我殺了你。”

“你殺了我？”他半驚半喜的笑起來，用手握住她的後頸，将她推向他，“真是不會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她擰起眉頭。

“不會開玩笑也無妨。”他依舊在笑，指尖輕輕摩挲，似是挑釁般對她說：“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誰要和你來日方長。”黎蘇桃的視線向他刺探過去，“別辦喜事了，今日你要辦喪事。”

“渡禦。”她輕聲喚他的名。

“我已同你們的宗主簽下和平協議，可你還是要殺我。”季臨淵離她更近了一步，眸中雀躍着興奮的光，“我要知道你的理由。”

“是我要問你。”黎蘇桃反而不知退縮，順勢靠近他，“你為何想要活着。”

她的指尖輕撫而上，按住了他的心口。

不知在他胸膛之下，是否真的有心髒在跳動。

“我想作為“我”活着，很奇怪嗎。”季臨淵直視着她的雙眸，把她推到牆上去。

他沉重的黑影壓着她。

“反倒是你，總想帶着我一起去死，為什麽。”

“因為只有死在這裏，我才能守護我想要保護的人。”她目光堅毅。

他輕扯了下唇角，薄唇輕啓。

“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黎蘇桃眼睫微微一顫，擡眸看向他，“哪裏可惜了。”

“一旦選擇死去，現在這個我就會徹底不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按在她身上的手漸漸放輕，“以這個我活着也不差。”

在書中待的時間久了，季臨淵忽而覺得作為「渡禦」也沒有那麽壞。

「渡禦」不需要守護任何人，也不需要活着的理由。

他為自己而活，我行我素，想做什麽便可以做什麽。

因為沒有珍視的人存在，所以無論這個世界變成何種模樣都無所謂。

這是季臨淵不曾想象過的生活。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逃避現實，反而覺得作為「渡禦」活在書中也可以。

“已經沒有需要我去救……的人了。”他喃喃自語道。

“你真的這麽想？”黎蘇桃輕聲問他，沒有質疑，也沒有好奇。

季臨淵稍稍回神，和她四目相對。

他望着她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心門似是有了一點松動。

“這就是我心中所想。”

“那真是遺憾，你無法如願了。”她掀眸看着他，猛地将匕首刺進他的心髒。

同一時間，她按着季臨淵的手，将另一把匕首壓進自己的心口。

季臨淵感知着心口的痛楚，不覺蹙起眉頭。

“殺了我，你就能如願了？”他輕笑着問她。

“起碼不會讓他們如願。”黎蘇桃所指的是師尊連一江和其他想要将她置之死地的人。

“好，我幫你。”季臨淵輕睨着她，握住她的手，把匕首往前送了一分。

他俯身到她耳邊，輕哄着對她道：“你我雙死，就當是我讓步。”

“你要記得，完成我一個心願。”他對她說。

脫離書中世界的瞬間，黎蘇桃本能的反問他。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

漆黑的畫面中，他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

“你不答應，我只好自己索取了。”季臨淵頓了頓，冰冷的聲音多了幾分戲谑，“我會找到你，而你無法避開我。”

完成了這一次考驗後，黎蘇桃和季臨淵就分開了，她在白衣女子的催促下打開了第二道門。

她的第二個隊友，是宴瑰。

為了在試驗中打敗妖獸，宴瑰奪走了花草樹木的生命，獲得了力量。

看着周圍瞬間就凋敗的景象，黎蘇桃心中一顫。

“你做了什麽。”

“你選擇了我，不就是為了通過考驗，成為守護者嗎。”宴瑰歪頭看她，眸裏好似淬了甜蜜的毒，“我以為你早就做好覺悟了。”

“不，是我。”他停了片刻，重審道：“為了達成這個目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宴瑰心裏清楚，只要能成為守護者，能利用的東西他都會利用。

包括黎蘇桃在內。

而後，黎蘇桃打開了第三道門，遇到了赴燃。

這是第四輪中的最後一關，只要過了這一關，黎蘇桃就算是通過了第四輪的選拔。

最後一關的考驗是「心魔」。

赴燃同樣和自己的心魔重逢。

當年他按照魔君的指令放火燒山，結果宴瑰被困山中，差點死掉，是阮雲筝出手救了宴瑰。

赴燃也因此欠了阮雲筝一份人情。

從那時起，赴燃就下定決心，不會讓宴瑰受到一點傷害。

在這裏，他打敗了自己的心魔，可仍舊沒有救出宴瑰。

赴燃本以為心魔已除，但是他沒有。

與此同時，黎蘇桃在漆黑的夜裏看見長街被毀，大火侵吞萬物，血流千裏。

那人轉過頭來，她看到——

始作俑者，罪魁禍首是“她自己”。

黎蘇桃想要接近她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失敗。

“怎麽不用你的毀滅之力對付我。”對方冷靜問她。

“我是不會用毀滅之力的。”她皺起眉頭，不想聽從對方的引導，卻不知該如何抉擇。

看到她退縮，對方一步步緊逼，質問道：“治愈之力有什麽用，又無法治愈你自己。”

之後，黎蘇桃用了各種方式，都無法戰勝“黎蘇桃”。

“沒用的。”那個人站在火海之後，對黎蘇桃冷聲道：“除非你對我用毀滅之力，不然你絕不可能傷到我。”

最終，黎蘇桃還是用了毀滅之力才打敗了對方。

打敗了她自己。

無盡的黑洞席卷而來。

黎蘇桃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她”慢慢消散，心情卻異常的複t雜。

這樣也算是戰勝心魔了嗎。

“這種力量終究會如齒輪那般絞殺你和我，當我們被毀滅之力指引着耗盡所有熱血和力氣，我們自己也會走向滅亡。”另一個她冷笑一聲，仿佛已經看到了所謂的未來，“就像現在這樣。”

下一瞬，“黎蘇桃”徹底化為了灰燼，但空中仍舊傳來了她的聲音。

“你已經輸了，黎蘇桃。”

“我也是。”她苦笑道。

恍惚中，黎蘇桃睜開雙眼，身下的法陣已經變得黯淡無光。

她想起來了。

那日進行第四輪守護者選拔的時候，宗主們随即抽選了一人的試煉過程，進行評判。

他們抽中了赴燃。

通過赴燃的心魔，他們得知赴燃和宴瑰都是魔界将領，于是派人前來抓捕。

宴瑰以一己之力抹去了所有人那日的記憶，當天在芸霓宗的人無一幸免。

其中也包括宴瑰自己。

黎蘇桃低下眉睫，表情不太明朗。

方才她看到了自己的心魔。

而她和赴燃只是在考驗中打敗了心魔，并未徹底消除。

要如何做，才能徹底鏟除心魔。

在黎蘇桃取回記憶之後，本已靜止的時間再次開始流逝。

剎那間，赴燃和鈴溪已來到了宴瑰的身後。

他朝着黎蘇桃淡淡一笑，對身後的兩人說道。

“攔住她們。”

宴瑰說攔住她們。

黎蘇桃聞聲去看自己的身側，發現不知何時阮雲筝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而千瑤則是去到了離她們比較遠的地方。

“月笙。”黎蘇桃眼睛一亮，下意識的掃了一下兩人的周圍。

阮雲筝知道她在找誰，于是立馬回道：“是季臨淵帶我回來的。”

“季臨淵？”黎蘇桃無暇顧及其他，匆匆一問，“他為何沒有和你在一起。”

“他說還有事情要做。”阮雲筝看了眼不遠處的房間，眸光微動。

誰知道季臨淵是不是去找薛降塵麻煩了。

黎蘇桃思忖片刻，心緒有一些亂。

如今她恢複了記憶，是否也代表了季臨淵想起了這一切。

轉眼間，赴燃和鈴溪已經出手，火焰和水化作龍的模樣，一同向二人沖了過去。

火龍和水龍相互纏繞又分離，擺明了要同時擊中黎蘇桃和阮雲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