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清醒
清醒
他臉上的喜意一點點落下去, 嘴角的弧度幾乎一點都看不着。
顧連翹自知又惹怒了他,摸了摸鼻子,卻見他盯着她突然笑開:“當然很好。你現在怎麽這麽怕我?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倒是不怕我, 處處嗆我。”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謝清輝他繼續給顧連翹吹粥, 把瓢羹喂到她的嘴邊,顧連翹總覺得坐在這兒有些毛骨悚然, 尤其是謝清輝, 他哪哪都透露着不對勁。
顧連翹沒張口, 謝清輝臉上的顏色慢慢收緊,他像是跟顧連翹較勁,瓢羹舉在她的嘴角一動不動,最後還是顧連翹敗下陣來,她把東西拿過來:“還是我自己來吧。”
見她吃着,謝清輝目光撇開, 木制輪椅被他自己扭轉移走,屋內一時之間只有木輪行駛的聲音和瓢羹撞擊瓷碗的聲音。
顧連翹餓極了, 很快就吃完, 她從紗幔望過去,只見謝清輝坐在案桌前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廂房內靜可聞針, 立在門外的丫鬟像兩個木偶一般, 一動不動。氣氛如泥水一般黏稠, 顧連翹從來都是愛熱鬧的性子, 哪裏悶得住,剛鼓起勇氣說自己想出去走走, 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短促的叫喊。
門口守着的丫鬟都不住瑟抖,謝清輝也是聽見了的。他放下筆,将回好的信件封好,捏在手上,這才心情愉悅地回頭看着顧連翹:“外面吵着你了?”
顧連翹總覺得他的臉上帶着一股子惡意,她遲疑片刻才問:“那是什麽聲音?”
謝清輝推着木制輪椅出去,丫鬟啓開門扉,外面是個院子,左右種着桂花樹,風吹過簌簌而動,一條青石板路直通正對面的院落,又是一陣沙啞短促的疾呼,接着便像是被人外力掐斷了似的,再也聽不見了,唯有屋檐西側驚起一群烏鴉,讓人有感不祥。
顧連翹下意識猜到那不是個什麽好地方,她捂着撲通撲通直跳的心髒,作勢往回走:“我還沒睡好,要不我先去休息?”
剛轉身,便見謝清輝一擡下巴,丫鬟将她左右架起,謝清輝臉上露出奇怪的微笑:“那些都是當時欺壓我們的人,如今我抓了些回來。”他語氣難得正經:“當初能逃出來多虧了元澈的暗衛,不然你我如今還在囚牢中了。”他看着顧連翹:“你這次能被我救出來,也多虧了他們......不然你就毀容了。那些人我抓了幾個關在囚牢裏,你想不想看他們生不如死?”
顧連翹惶恐至極,“我不去。”她發現從前的謝清輝只是性子惡劣,頂多瞧不起她,如今經歷了這一遭,整個人從內到外散發出一股陰暗的氣息,好像自己淌過泥水,便要拉扯他厭惡的、憎恨的人盡數下地獄。
可顧連翹一個弱女子,哪能倔得過他?她幾乎是被半拖着出了垂花門,直到走到一個小院,只見有幾個并行的屋舍,屋外有幾個壯漢守着,見謝清輝來了,忙得開門。
門一開,一大股惡臭夾雜着血腥味撲面而來,顧連翹難以形容這股味道,白雲村只有在過年殺豬的時候才能聞到,那是動物被屠宰時血味摻雜着糞便的味道。
顧連翹頭皮發麻,幾乎開始幹嘔,可謝清輝卻溫柔地撫着她的脊背,拍了拍,一副關心至極的模樣。顧連翹下意識打開他的手臂,他也不惱,只是讓人半拖半抱地讓她進了房門。
漆黑的屋舍只有門口燃着兩根蠟燭,顧連翹一進來便聞到強烈的血腥味,地上粘稠軟綿,還有駭人的叫喊聲一股股擊打着她的耳膜,在強烈的沖擊下,顧連翹甚至能在鼓膜的震動聲中感覺到心髒的跳動。
她不敢睜眼,她吓得瑟瑟發抖。
謝清輝約莫是瘋了。
木制輪椅“咯吱”、“咯吱”的移動到她身邊,謝清輝站在她身邊,語氣很平淡:“這些都是在那時要t害我們的人,我抓了一些過來,殺了一批,折磨了一批。”
偏頭,見顧連翹閉着眼,他很是不滿,幾乎是掐着她的下巴問:“你怎麽不看?如今大仇得報,你難道不感到開心嗎?”
說着,便扒着顧連翹的眼,顧連翹在他的強制下,睜開眼,看着眼前的慘狀,吓得驚叫捂着嘴。
謝清輝終于能開始介紹自己的得意之作了,他漫不經心地指着地上一灘人肉,說:“這個是報官的大夫。”又點了點一個被綁着的全身血污的人,“那個是當初起哄地最厲害,想看我們表演活春宮的。”
謝清輝偏了偏頭,下屬拿過來一個托盤,漆黑的托盤裏半是鮮血,中間放着兩個赤紅圓溜溜的事務,顧連翹起初沒看明白那是什麽,仔細瞄了一眼,在側面看到一絲墨色,恐懼、害怕瞬間掐住她的心,幾乎讓她動彈不得。
那竟然是一雙人眼!
謝清輝把那人的眼睛給挖了出來!
把人當牲畜、不,把人當作不如牲畜的東西來看待、虐殺,這種行為是站在她身邊,她陪伴過許久的人做的。
這種錯亂的認知讓顧連翹在頃刻之間冷汗直冒,她覺得渾身發冷,通身無力,一股強烈的惡心從肺腑深處湧了出來。
她幾乎是奔逃出去,身後如同有鬼魅追趕一樣,她半跌半跑地出了這院落,幾乎跪倒在石凳邊,不住幹嘔。
謝清輝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他被人推過來,皺着眉頭:“你就這麽點膽子?顧連翹你太心慈手軟了,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知道你會遇到什麽?”
他目光落在院落一角的樹梢上,看着上面斑駁的光影,語氣柔和道:“你的臉會被人烙刻下印記,但還不止,他們找不到我會拿你洩憤,會一個個輪流對你施暴。你或許會說你可以去死。”
他冷笑一聲:“死?他們豈會這麽容易地讓你死?他們會拔掉你的舌頭、打折你的筋骨,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制成人彘送給我。”
顧連翹聽得瑟瑟發抖,她幾乎不敢回頭去看謝清輝的模樣,他的語氣有多麽平和,他的內心便有那麽的暗沉。
“咯吱”、“咯吱”的木制輪椅聲再次響起,顧連翹偏頭,只見一塊幹淨至極的麻帕遞給她。
她終于還是接了過來,擦了擦自己的嘴。
謝清輝繼續說道:“你或許覺得這是我內心陰暗的設想,但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惡劣,連翹,我再晚一步,你就是那種下場。”他語氣淡淡地下了定論,頓了頓才緩緩道:“因為之前他們便是這麽對我們謝家的一個族妹。”
顧連翹從來不知在這種高門大院裏盡是這般流血一樣的鬥争,原來倒是她想得太簡單,她果然不适合跟謝清輝待在一起。
不論是被關在囚牢裏如豬狗一般生活,還是在逃亡路上心酸艱苦,這些都不适合她。她有些想念沈從舟了,想念在白雲村有些寡淡乏味的生活。
謝清輝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的視線落下來,看着她:“沈從舟護不住你,他,哼。”他冷笑一聲,“豎子而已,能有什麽能耐。如今那邊都以為你是我寵愛的姬妾,他們找不到我,自然要拿你開刀。”
他說完,伸手,手背從顧連翹光滑白皙的臉頰上慢慢落下去:“我可不希望你有半點閃失。”
顧連翹被他一系列的話逼迫地幾乎要奔潰,她打開謝清輝的手,謝清輝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被關在囚牢裏、在逃亡的路上再怎麽辛苦,顧連翹從未表現出如此驚悚和害怕。
可是此時此刻,眼睜睜看着從前那個風光霁約的貴公子變成這樣,她害怕之餘,心裏也萬分難受。
除此以外,她還覺得委屈!
她委屈地難以附加,這一路上她幾乎既當仆從又當大夫般地把謝清輝給拖了回來,可如今他卻有意敲打她。
顧連翹不管不顧地坐在地上,絲毫沒有半點形象可言,退縮着直到找到一個安全距離,帶着哭腔:“謝大公子,那你如今滿意了麽?當初明明是你嫌棄我的,那時若不是你把我們強扣在身邊,我如今能遇到這些?你別一副好人心腸,若是真好,難道不是記挂我一路對你的照顧,把我跟沈從舟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現在這般。”
她哭着,卻十分清醒:“而不是現在這樣,讓我看被你虐殺的...虐殺的人。你不就是想讓我看嗎,要是我忤逆了你,是不是也會落到他們的下場?”
她頓了頓,駁斥道:“我不是你的姬妾,當初是我豬油蒙了心腸,才答應老夫人跟你的婚約,如今我想着,自己當真是蠢笨如豬,自己如何能配得上你,本來就給你提鞋都不配。我已經嫁人了。我的丈夫是...”
還沒說完,便見謝清輝的臉色暗沉沉的,“夠了!”他呵斥一聲,木制扶手被他落下來的手錘碎,木屑掉在地上,顧連翹卻沒有怕,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直視他:“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是沈從舟!”
她認定了,反正她的丈夫可以是任何人,都不能是他,絕不能是他!
他兇他狠他惡毒,大不了把她一殺了之。
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再跟他扯上一絲半點的關系。
死也好,死有什麽好怕的。
左右的侍從幾乎不敢擡起頭不敢呼吸,顧小姐昏迷的時候大少爺多心疼多寶貝,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大少爺經歷巨變,一朝從神壇跌入塵埃,又被人淩辱折磨,沒有瘋已經是很難得了。
可顧小姐卻不管不顧,非要跟大少爺對着幹。
謝清輝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眼前的女人切碎了一片片吞入口中嚼碎殆盡,他拉着顧連翹的手,将他扯到自己身邊,巡睃她臉上的表情,想找出半點有意欺騙他的痕跡,可是沒有,半點都沒有。
他心碎欲裂,有些悲哀地看着她:“顧連翹,你就是欺負我...你就是仗着我...”還有的話,說不出,說出來她定然會嘲諷諷刺。
可顧連翹擦了擦臉上的淚,繼續嗆道:“你當真喜歡我嗎?還是因為你發現我離開你後能真的把你忘了,把謝府的榮華富貴都忘了而失去掌控。”
顧連翹停頓片刻,看着他,紅唇是萃了毒|藥的刀子:“謝清輝,你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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