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燃欲

燃欲

“明明他們現在針鋒相對, 臉都吵得通紅，為什麽我反而覺得好好磕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一個人, 江渟川和溫棠的cp感真的好絕，我打賭這部電影票房肯定不會低。”

“江渟川本身就是票房保證, 楊導是質量保證, 不想爆都難好嗎？”

“我才不管票房不票房的, 祁燃楚毓鎖死啊啊啊, 他們真的太配了！”

“旁邊要是有張床, 他們是不是要吵到床上去了嘿嘿嘿。”

“姐妹, 你的苦茶子收一收。”

片場角落, 幾個女群演站在大樹後面讨論得如火如荼。

前面溫棠和江渟川現在在拍的是一場争執的戲份，劇情剛開始的時候, 祁燃和楚毓其實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尤其是祁燃剛見面就把楚毓的畫弄髒了, 楚毓讨厭祁燃霸道不馴，祁燃讨厭楚毓柔柔弱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兒，兩人見面不是相看兩厭就是針尖對麥芒。

兩人争吵得不可開交，場外看戲的幾個演配角的女生也跟着喋喋不休, 眼神晶亮, 雙頰泛紅。

這場戲對情緒要求很高, 拍了幾遍才終于達到楊摩要求。

拍完後，溫棠發現來給她補妝的化妝老師眼睛格外亮。

她好奇地問：“孫姐, 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你看上去很開心。”

被叫做孫姐的化妝師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矜持道：“嗯，是看到了點開心的東西。”

磕cp怎麽不是開心的事呢。

溫棠見她不準備多說, 也就沒有多問，乖巧地讓化妝師給自己補妝。

……

金烏西垂，月上柳梢，今夜無星，漫天灰色的雲層層層疊疊，一輪圓月映照群山，山腰上，片場的燈光亮如白晝。

今天還剩一場夜戲，夜間氣溫微涼，悠悠山風像是水面晃晃悠悠的小船，船槳一動，漣漪輕泛。

溫棠坐在一架黑色小馬紮上看書，旁邊的大樹繞了一圈電線，電線上綁着小燈泡，衆人借着這白光圍成一圈在打撲克。

打完一局，正好那邊導演喊大家準備，于是又嘩啦啦一群人走到攝像機前，有條不紊地開始拍攝。

燈光下，蘋果箱上散亂的撲克牌靜靜地反着白光。

最後一場戲拍完，周圍不少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打哈欠，但也沒有抱怨，只是安靜地收拾東西。

溫棠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忽然，眼前出現一片黑色的高大影子，她回頭望去。

“頌哥？”溫棠看着身後的人，驚訝道，“你不是早就拍完了嗎？怎麽還沒回去？”

姜頌扯了扯褲子在她旁邊的馬紮上坐下，一邊看她收拾一邊道：“等你啊，昨天你要拍夜戲也沒跟我們說一聲，筱紗見你那麽晚沒回去擔心得不行，我想着你一個女生晚上走山路确實不安全，就留下來等你一起走。”

溫棠聞言朝停在山道上的那輛黑色保姆車看了一眼，想起昨天晚上江渟川特意留下來等她，不知道他今天是否也在等自己。

她倒不是想繼續搭江渟川的順風車。

只是如果江渟川真的是在等她，她就這麽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溫棠最後将水杯放進帆布包，想了想拿出手機給江渟川發消息。

打字的時候猶豫一會兒，最後手指點擊屏幕：【江哥，我和頌哥一起回去，明天見。】

她這樣的消息看着有點自作多情，畢竟今天江渟川也沒說要和她一起走。

但她寧願自作多情一下，也不想耽誤江渟川的時間，萬一對方真的在等她。

而溫棠不知道的是，江渟川确實是在等她的。

黑色加長版保姆車上，江渟川收到溫棠發的消息，擡眸透過單向玻璃窗看向不遠處明亮燈光下兩個并肩的身影，帶笑的桃花眼瞬間冷了下來，清晰輪廓分明的下颌緊了緊，又仿t若自嘲般勾了勾唇。

“元蔔，開車。”

還在刷視頻的元蔔一愣，下意識問：“啊，就走啊，不等溫棠了嗎？”

江渟川“啧”了聲，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不等，走。”

白眼兒狼，他以後都不等了。

元蔔聽出江渟川語氣裏一絲咬牙切齒，不明所以地放下手機準備開車，打開前照燈就看到山道上熟悉的身影。

他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後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排面色沉沉的他江哥，壓了壓嘴角的笑。

從來都是拒絕別人的他江哥竟然也有滑鐵盧的一天。

——

另一邊，溫棠和姜頌一路也算得上是相談甚歡。

姜頌性格外向幽默，什麽話題都能接住，還會主動抛話題給話少的溫棠，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本來黑漆漆的山路也顯得不那麽漫長可怕了。

回到民宿，溫棠和姜頌在房間門口告別，打開門回到自己房間。

進門後，溫棠打開房間燈光，漆黑的房間瞬間明亮起來，只有推拉門外的小陽臺依舊黑着，屋內的燈光被推拉門切割成幾塊，斜斜地落在陽臺地板瓷磚上。

鬼使神差一般，溫棠将帆布包随手放在沙發上，提步朝陽臺上走去。

她推開門，陽臺的小燈沒有開，就這麽安靜地倚在欄杆上，目光從屋外的玉蘭樹上飄啊飄，最後飄到隔壁同樣漆黑的小陽臺上。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陽臺頂部小燈驟然亮起，推拉門用久了，開起來有些阻力，“刺啦”的聲音響了一陣，一道高大清癯的身影披着屋內白熾燈的光走出來。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穿着一身寬大的短袖襯衫短褲走出來，薄薄的黑色襯衫下，寬闊的肩線被勾勒出來，光線打在他臉上，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深邃不見底。

溫棠愣了愣，鼻尖仿佛聞到男人身上氤氲的沐浴露的香氣，淡淡的，像是以前冬天去外婆家時聞到過的下雪後松針的香味，清冷微涼。

江渟川懶懶倚在民宿欄杆上，目光清清淡淡掃過來，薄唇輕啓：“和姜頌一起回來的？”

溫棠下意識點頭。

“明天呢？”

“什麽明天？”

“明天也跟他一起？”江渟川問。

“……”

溫棠想了想，道：“明天沒夜戲，我可以自己回來。”

不管是江渟川還是姜頌，她都不想多接觸。

在娛樂圈這種盛産八卦的地方，盡管他們什麽關系都沒有，也避免不了有心人借機造謠。

而且她已經想好了，下次再有夜戲就麻煩林筱紗在劇組等她一會兒，兩人一起結伴走，之後她多請林筱紗吃幾頓飯回報她。

其實和拍戲的其他女演員一起走也可以，但并不是每一次夜戲都需要女演員，尤其是随着拍攝推進，現在她的戲份主要都是跟江渟川兩人的對手戲，其他演員她倒是都認識，見面也會打招呼，但關系也沒有好到能随便麻煩他們。

溫棠不禁有些想好朋友許嬌，她在的話她就不會有這些困擾了。

江渟川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已經不早了，早點休息。”

溫棠回神，多想無益，她朝江渟川點頭：“知道了，那江哥我先進去了，晚安。”

江渟川颔首，目視她進房間，關門，灰黑的影子逐漸縮短，最後消失。

清脆的鳥鳴叫醒沉睡的清晨，溫棠從睡夢中醒來，走到浴室洗漱刷牙。

出來後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微信，看看劇組群有沒有新的消息通知。

楊導拍戲總會因為靈感或者當天的天氣等等調整通告單，在劇組這麽多天，溫棠因為沒有自己的助理，她便逐漸養成了每天早上看群通知的習慣。

前兩天剛改過通告單，溫棠本來沒想過今天會有變動，但今天群裏竟然真的有新通知。

打開一看還是楊導親自發的通知，通知上附帶的是一張新的通告單。

溫棠将圖片放大，主要關注了一下自己的通告。

看完後，她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

她的通告竟然都挪到了白天！

她又看了看新排的幾場夜戲，無一例外都是江渟川為主的幾場。

溫棠眨了眨眼，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什麽，還沒等她捕捉到那點靈光，手機預定的第二道鬧鐘響了。

思緒被打斷，她伸手關掉鬧鐘，從沙發上的帆布包裏翻出劇本，走到陽臺上背臺詞。

從門裏走出去時，她下意識用餘光看了眼隔壁的陽臺。

玻璃門後的窗簾拉得緊緊的，密不透風，什麽也看不到。

四月不知不覺過去大半，玉蘭樹上雪白的花瓣開得妖嬈，中間一簇小小的黃色花蕊，幾只蜜蜂落在上面，辛勤地采着花粉。

溫棠收回目光，走到一邊的藤椅上坐下，身體對着那邊陽臺的方向，小聲背着臺詞。

一直到溫棠做完早課下樓吃早飯，隔壁依舊毫無動靜。

溫棠只好按捺住心頭關于那張新的通告表的疑問，收拾東西和林筱紗一起前往片場。

到了片場，溫棠才知道江渟川早就到了，他帶着黑色頭戴式耳機，手裏拿着劇本，随意坐在一個蘋果箱上，雙腿一條伸着一條微屈，薄白的眼皮懶懶地垂着，陽光也仿佛格外偏愛他，将他玉白的面容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來。

溫棠覺得那光也照在了自己身上，暖融融的，讓她的臉頰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