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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就讓他來扒好了。”孟辭年眸光t幽深了幾分,他借着酒勁兒捏起沈圓姝的下巴在其臉頰上輕啄了一口,“反正是爛命一條,今日逾矩,就當是賠給你了。”

沈圓姝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耳根子如燒紅的烙鐵般滾燙。

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你無恥!”

孟辭年不以為意,在沈圓姝耳邊吹了口氣蠱惑道:“就當我是無恥吧,你方才反正同我已有了肌膚之親,不如索性退了謝家的親事,嫁與我。”

兩個人此刻貼的很近,孟辭年雙眼微眯着,臉頰上同樣爬滿了紅暈,他說話醉醺醺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不省人事。

沈圓姝瞅準時機猛跺了下腳,孟辭年吃痛後松開了手,她立馬奪門而逃。

跑到離珍翠閣後門只有幾步之遙的拐角處,她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後,這才整理好衣衫走了進去。

珍翠閣的夥計見她回來了,麻溜的替她把寄存的東西放到門口的馬車上。

等了許久的小厮丫鬟早已無心喝茶,瞧見她的身影後就趕緊放下手中的瓜子跑了過來。

沈圓姝此時仍然驚魂未定,她頂着一張煞白的臉踩着腳凳上了馬車,馬車行到将軍府門口時,她懸了一路的心總算堪堪落下。

回到栖香院她屏退了身邊的丫鬟,合着衣衫躺到榻上沉沉睡了一個多時辰。

醒來時松悅堂的嬷嬷正好過來傳話,雖然沒具體細說是什麽事情,但看那神色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沈圓姝心裏猛然“咯噔”一聲。

她揣測是不是孟辭年已然把今日的事全盤捅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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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念一想,若真是這樣,勢必會鬧得滿城風雨。她的祖母怎麽會只是單單使喚個人過來請她,該找人把她五花大綁捆了過去才對。

在她愣神的空檔,傳話的嬷嬷似乎等的有些急了,手裏攥着帕子忍不住開口催促道:“大姑娘,老夫人還在那邊等着呢,有什麽事你回來再弄,去晚了只怕惹她老人家不快。”

“好,這就來。”沈圓姝用帕子在銅盆裏浸了遍水,擰幹後一邊抹臉一邊回道。

人在頭腦昏沉的時候總容易說錯話,她在出門前抹把臉是為了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待會兒就算是遭到刻意刁難,也能盡快想出法子應對。

到了松悅堂,沈老夫人坐在會客茶廳的主位上,枯瘦的手裏握着一串翡翠念珠,她黑着一張臉摔了個茶盞讓沈圓姝“跪下”。

沈圓姝對于這樣的情境早已習以為常,只是令她意外的是這間茶廳裏還跪着另外一個人————替她辦事的吳嬷嬷。

吳嬷嬷的鬓邊有幾縷頭發散着,臉頰紅腫,嘴角殘留着血跡。手臂像是被人挂上去一般綿軟無力的垂在身子的兩邊,腿腳彎曲,嘴裏還在喃喃自語,頗有幾分瘋癫的模樣。

不過一夜的功夫,一個好端端的人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樣,沈圓姝屏住呼吸,只覺得後背發涼。

“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混賬,不過聽了幾句空穴來風的話,竟然就懷疑到我頭上來了。”沈老夫人怒不可遏,手裏的念珠都被她扯斷了,“若真讓人僞造些蛛絲馬跡,你是不是還要買通我身邊的人下毒弑親?”

“我是不喜歡你的母親曹氏,但我從未想過要害她。她難産前夕還是我讓人連夜去請了穩婆和大夫,不然你早在那一晚就胎死腹中。你母親的陪嫁丫鬟眉娟是因為偷了府裏的錢財,被抓到後自己羞愧難當才上吊自缢的。”

“吳嬷嬷這個不安分的老東西,不過是欺你年齡小哄你騙你,讓你記恨我與我作對,她才好坐收漁翁之利。你想想,若是你真的聽了她讒言害了我,你背着弑親的罪名如何還能全身而退?你父親擔的是将軍的職位多數時候都不在汴京,他又不願再娶妻納妾,你庶妹早晚也要嫁人,這府裏能管事的有幾個?你現在還覺得她當初跟你說那些話,殷勤的替你做事真的沒有從中獲利嗎?”

沈老夫人許是因為說話時太激動有好幾次都差點兒喘不上來氣,候在一旁的侍奉嬷嬷連忙上前替她順氣。

等她平穩住情緒,稍稍緩過勁兒來才又繼續說道:“說起來也是你蠢笨才會輕信了別人的話,念在你婚期将至這一回就不請家法了,罰你回去抄三日佛經閉門思過。至于吳嬷嬷,你以後不會在府裏見到她了。”

沈圓姝當下确實被這一番話唬住了,連磕了三個頭認錯。只是等她回到栖香院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祖母說的頭頭是道,卻為什麽不敢讓她和吳嬷嬷當面對峙?率先将吳嬷嬷處置了,這跟封口有什麽區別?

而且,她昨晚特意囑咐了吳嬷嬷行事要小心謹慎,這麽短的時間事情就敗露了,除非她的祖母手眼通天,否則就是還有別的隐情。

事情絕非表面上那麽簡單。

棘手的是她現在已經打草驚蛇,她的祖母絕不會再給她追查下去的機會,只能先老老實實的等待出嫁,往後再另想他法。

三日後,沈圓姝把抄好的佛經交給身邊的丫鬟送去了松悅堂,自己捂嘴打了個哈欠去看了看雲檸,出來時正好瞧見朝她院子款款而來的沈應枝。

沈應枝穿了一身水綠煙紗系鈴铛長裙,頭上簪了玉簪,鬓邊戴了掐金蝴蝶發飾,手裏端着一盤精致的糕點,笑意盈盈的說道:“謝家公子前些日子送來了滿屋子的聘禮,随意拿出一件就能将我準備的賀禮比下去。我想着姐姐既然不缺那些東西我不如花點心思送點兒別的。正好園子裏的花開了,我便采了些做成糕點祝賀姐姐。”

沈圓姝接過糕點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味道和府裏的廚娘做的相差無幾,不用想也知道是下過苦功夫的。

“入口甜而不膩,你的心意我領了,辛苦你了。”

“姐姐喜歡就好。”沈應枝忽然皺着眉換了一副愁容,局促的捏着衣角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又繼續說道:“我這兩月一直心慌的厲害,身子也不甚爽利。前些日子還病了一場,喝了好些藥湯才略有好轉。”

“不知是不是無意間沖撞了什麽,我聽說城外的寒玄寺香火鼎盛有求必應十分靈驗,我想去求一紙平安符。只是到寒玄寺的那幾十裏山路格外崎岖難走,我膽小又恐路上遇到歹徒攔路,所以想請姐姐陪同我一起去。”

說完,沈應枝故意用帕子掩嘴幹咳了幾聲。她身子本就嬌弱,來時又在屋子裏過了些涼水,現下竟真能從她臉上中瞧出幾分病氣。

沈圓姝端着糕點找了個石凳坐下,說道:“既然香火鼎盛,那麽去寒玄寺燒香禮佛的香客定然不在少數。若路上真有歹徒,恐怕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況且父親知道你出門定然會派人護你周全,你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

寒玄寺沈圓姝去過一回,除了雨天路滑路上有些颠簸之外,很難再遇到什麽別的危險。

畢竟是在皇城腳下,上香的又多是些名門權貴人家。就算山窩子裏真住了夥劫匪,他們也不敢為了錢財以命造次。

“姐姐說的有理。”沈應枝也找了個石凳坐下,“不過方才我聽父親說他過些時日就又要上戰場了,兩方厮殺中刀劍相碰很難不受傷流血,姐姐難道不想去寺裏替父親求個護身符嗎?我自然也是會求的,只是父親向來疼愛姐姐,姐姐求來的護身符一定比我的管用。”

沈圓姝這幾日一直被別的事所困擾,從沒想到過這一層,經沈應枝提醒後她突然覺得自己是該跑一趟寒玄寺。

不管護身符有沒有用,至少能求個心安。

“那就一起吧。我去同父親知會一聲,今日我們就去寒玄寺。”

“不用了,我已經說過了。馬車也已經讓丫鬟備好了,就等姐姐了。”

沈圓姝并沒有多想,她回屋換了身素淨衣衫,跟沈應枝上了同一輛馬車。

另外一輛馬車除了坐了幾個丫鬟之外,裏面還放了一些香燭。

汴京城十裏外其實就有一座寺廟,早年京中的官眷都是去那裏燒香禮佛。後來寺廟裏不知怎麽出了個吃肉好色的妖僧,沒多久就天降雷火把整座廟燒了個幹淨。

雖然沒有傷亡,但朝廷依舊覺得那座寺廟不祥,不準任何人捐錢重建。

慢慢的去寒玄寺的人就多了起來。

沈圓姝閉目養神了沒多會兒,沈應枝就輕搖了她的胳膊,掀簾子指着一處山坳說:“姐姐你瞧,那邊有一座茅屋。”

“有什麽不對的嗎?”沈圓姝疑惑的說道。

“不知姐姐有沒有聽說過望鴻寺?當年望鴻寺被雷火燒了個幹淨後,朝廷嚴令禁止寺裏的主持和僧人在原處修砌新的寺廟,連草棚都不許搭。現下不知是誰那麽大膽,竟在那裏蓋了座茅屋。”

“近來應河水患,許是逃難過來的百姓見那塊地地勢平整,便蓋了t茅屋來住。”

沈圓姝正要把簾子放下,突然瞧見路邊的草叢裏露出了一片衣角,像是和尚穿的僧衣。再仔細一聽,隐約能聽到羸弱喑啞的呼救聲。

“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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