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第 46 章

時蜇從師兄那兒接過了放煙花的任務, 那個師兄興高采烈地和她道謝,甚至當場給她鞠了一躬。

這種破差事沒人想幹,雖然對于修行之人累倒談不上, 可在這種日子不能和其他人一起看就挺遺憾的。

所以是每年抓阄決定的,輪到誰都會罵罵咧咧。

為什麽沒直接安排給時蜇這個廢物師妹呢。

因為她太菜了, 沒有修為又體力差。

持續近兩個時辰的煙花筒螺旋狀擺放很長一排, 為了升起時的美觀, 需要煙花筒隔五個一點, 然後以此循環, 在山頭需要來回跑着點燃。

倒不是心疼時蜇, 大家純粹是怕她體力不支點燃不及時, 耽誤了煙花盛景的節奏,大過年的掃了大夥兒的興。

和新人一樣t, 她連抓阄的資格都沒有,這算是為數不多的好待遇吧。

時蜇确實要給別人一點‘顏色’看看, 煙花五顏六色呢。

畢竟能怎麽辦。

她需要遵循女主光環出現在男女主都在的煙花盛景,又要躲開男女主,不能和他們有接觸才能避開沈南嶺還禮的情節。

那就自己來放煙花,這是時蜇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反正每年煙花她都是在人群最後面, 也看不到什麽。

夜幕降臨, 星光璀璨奪目。

宗門弟子一天都在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 時蜇沒空做這些,但也沒閑着。

她從早上開始, 就來來回回從宗門後倉一個人搬運煙花筒, 光是搬完就用了大半天, 然後還得撅着個腚一一擺放好。

終于在天黑弄完,明明是冬天, 時蜇卻額頭滲出薄汗。

有大魔頭給的辟谷丹加耐力和抗力,她能做完,不過累也是真的累。

在擺完最後一個煙花筒後,時蜇彎深了腰直喘粗氣。

但擺完,也就天黑了。

意味着天榮宗的除夕夜煙花盛景要開始了。

天榮宗各門派下的弟子包括六大長老,都已經陸陸續續圍了上來。

六位長老在最前面有座位的,而且還放有長桌,上面瓜果酒釀齊全。

大長老身後本該是沈南嶺的位置,但位子空着沒有人,沈南嶺今年并沒有過來。

再後面的弟子們就沒那麽多規矩了,随便亂站的。

師兄師姐們出于體諒,将那些不會飛行的新人弟子主動安排到了前排,以方便觀看。

時蜇第一年來時也有這待遇的,可是後來就……沒有了。

誰家新人一新新好幾年啊。

嗐。

得到師兄的指令,時蜇打着火折子開始忙活。

歷年來總結下來的經驗,可以使煙花綻放的能銜接而又不會因太密集而影響美觀,五個煙花筒的距離剛剛好。

要是有修為的人腳程快,可能用走的就可以,甚至途中還可以擡頭看一眼上空的景象。

但時蜇得用跑的。

還好觀賞地和煙花點燃的山頭不在一個地方,沒人會發現她的狼狽。

點完一個煙花筒升空後,就得趕緊小跑着去往相隔五個後的另一個。

別說擡頭,她基本都得是在彎腰和挺背中循環。

大家觀賞的是煙花,她只能聽個響兒。

和每年也差不多嘛,即使在觀賞臺那邊她也只能聽到個響聲,怎麽不算參與了呢。

而且這次聲音還超大呢!賺到了。

時蜇邊跑邊撇撇嘴,安慰自己。

整整兩個時辰,她也一刻沒停地忙碌了兩個時辰。

在煙花盛景結束後,時蜇一個人收拾殘留時,看到葉輕輕雙頰坨紅懷抱着一件禮物,幸福甜蜜笑着。

應該是葉輕輕喝過酒了,也拿到男主的禮物了,看來男女主兩人單獨看煙花的劇情過去了。

呼,還好。

看樣子她的計劃是成功了的。

累歸累,歇歇就可以了,時蜇覺得很值。

那個抓阄到放煙花的師兄和大家觀賞完煙花後,再次主動來和她道了謝,說欠她一個人情。

時蜇頓時覺得更值了。

除夕夜淩晨的撞鐘聲從山下遠處悠悠傳來。

宗門弟子們有的還端着酒杯,拿着糕點,說說笑笑的漸漸從觀賞地散去。

時蜇将殘留燃過的煙花筒确認沒了危險,打包成好幾大包。

全部清掃完後,她也沒立刻就回去。

時蜇蹦上一個裝煙花殘筒的大包袱,在上面拍了拍盡量把上面拍平,然後躺在了上面。

她雙臂枕在腦後,躺着翹起二郎腿,眼睛清澈明亮地望着夜空。

這個動作她還是和大魔頭學的。

看的時候不知道,現在自己體會了才發覺确實挺能讓人放松的。

深夜的星空依舊很耀眼,比剛才更多了一絲平靜。

空氣中還殘留着些許煙花散開的火藥味,那些剛才在半空盛開的圖案,仿佛按照時蜇的想法也還能想象出畫面。

看着煙花綻放過的天空,她忍不住嘴角上翹。

為什麽非要那麽執着的看除夕夜的煙花呢,時蜇覺得,可能是儀式感吧。

就像她那家徒四壁的破柴房,也要養兩盆小花,那樣更有家的感覺。

就像生活一年又一年的毫無變化,讓人枯燥乏味。

可能每年最後一天除夕夜的那場煙花,才能讓她真切感覺到這一年又結束了的,感受到自己在這世間的參與感。

而且煙花綻放的瞬間,真的很漂亮。

被無視習慣了,時蜇不算什麽特別感性之人,平時的面無表情會比同齡人看起來成熟很多。

但她也是人,也不過才十九歲而已。

就像喜歡粉色,喜歡帶耳朵的小物件,脫離這個年齡段的成熟穩定之外,她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只是,平時無處表達罷了。

所以她才會那麽珍惜死亡深淵這個自己唯一能分享心情的地方。

對那裏和對大魔頭,她又喜歡又怕。

喜歡那種雖然有點怕他,卻又能讓自己可以無所顧忌傾訴一切的放松感覺。

又怕大魔頭會随時不讓她去了。

在上次聽到小機說,自己或許只是他的一個消遣無聊的工具時,才會患得患失的做了噩夢。

或許有點得寸進尺了,時蜇好想帶着煙花去死亡深淵放放一夜。

不,想就想個大的,一天一夜!

所以那晚才會在傳話筒問了大魔頭。

得到的答案是他自己都不放,那肯定也不會允許她的,會很吵。

已經是深夜,可她一點也不困。

尤其是忙碌過後休息過來,更加清醒。

月光下的山頭,灑落的光茫将那幾大包雜物的影子拉長,拉長的還有包袱上少女的遺憾和失落。

時蜇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眨眼的動作都放緩了許多。

今年大概,就這樣了吧。

“打算在這睡一晚?”

“啊?!”

男人突然的聲音将她吓一激靈,時蜇鯉魚打挺似的坐起身。

聲音…好熟悉!

順着聲音來源,時蜇望去,大魔頭清清冷冷一人站在山頭,和她說話時正望向遠處。

“大魔……”

哦不對,時蜇震驚的語氣趕緊改口:“楚……”

但又不太敢叫他名字,她喊了兩聲硬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時蜇臉上的驚訝不亞于她的語氣,呆愣的表情同時又滿臉不可置信。

這裏可是天榮宗!

時蜇從大包袱上小幅度一躍,蹦下來走向大魔頭。

“您怎麽會在這裏?”她邊走邊忍不住問。

來找她的嗎?

可是今天不是月圓欸,十五還沒到呢。

楚驚禦聲音淡淡的:“不是說想看煙花麽。”

那晚問得那麽不明顯,想看還不明說,拐彎抹角,讓他後來才反應過來。

他在死亡深淵給準備了,結果等到半夜也沒見人。

時蜇剛走到他身邊,聽到話後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大魔頭說的是那晚傳話筒自己說的話。

原來他聽出來了啊。

她有點不好意思,低頭抓了抓後腦勺的發。

可是聽出來了還特意跑來說一聲,就更讓她擡不起頭了。

“在哪看。”楚驚禦側過頭看她,問了聲。

時蜇擡頭:“诶?”

“煙花要在哪看,這裏麽。”

大魔頭說話除了那次她說他‘不行’能聽出憤怒和咬牙切齒,時蜇對他平常淡漠的語氣很習慣了,聽着也…挺舒服的。

“可以嗎?”

時蜇語氣的驚訝就沒能停下過,不過轉念一想,她回道:“可是不行,聲音會很響,宗門其他人會發現的。”

他能冒那麽大風險來找自己,說陪她看煙花就真的很令人意外了,可是被宗門其他人知道了不行。

知道大魔頭很強,可是會讓他很麻煩,這絕對不行。

對于其他人發現,楚驚禦倒不在乎什麽。

不過看她緊張的神情,他能知道,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她有聯系。

這情理之中。

楚驚禦回了聲:“不會。”

他說話間擡手,瞬間一道透明屏障出現,将二人所在的山頭和整個宗門隔離開。

隔離開後從外面看不到任何。

憑他的靈氣等級,人間仙界,至今能發現這屏障存在的寥寥無幾不超五人,更不用說天榮宗的人。

時蜇發出沒見過世面的驚嘆。

夜空中的星星仿若全數落入了她眼中,閃亮而又驚喜。

“那我去偷…哦不對,拿點煙花。”她語氣激動又興奮。

白天她搬的嘛,對于宗門煙花存處很清楚,而且她看到還剩了三四個呢,就很幸運。

也不算偷吧,她也是天榮t宗一員呢,怎麽能算偷呢。

楚驚禦:“……”

看着已經轉身準備去‘偷’煙花的少女,他無語地拎住她後脖領,讓人物理性止步。

在時蜇看向他問號臉的同時,男人從儲物空間将煙花筒盡數取出,比剛才天榮宗放的那些幾乎多了一倍。

不同于時蜇撅腚擺放了近一天,大魔頭大手一揮,那些煙花筒在地上擺放的比她弄的還要規整。

修為靈氣到九級就可以憑意念操控氣場,點燃煙花筒根本不像時蜇那樣來回跑,甚至不需要火折子。

在楚驚禦淡漠神情中,第一道煙花騰空而起,綻放在除夕後半夜寂靜的夜空。

既然她沒空去死亡深淵,那他只好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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