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相對于除夕, 人們對上元燈節更加重視,或者說期盼。

燈永遠代表着光,光總能帶給人希望。

這是新的一年中第一個月圓日, 月圓從來都是象征着美滿。

十五這天除了游玩賞燈,也是大多數人對接下來一年平安幸福的祈願。

街上。

攤販、店鋪門面都高高挂起紅燈籠, 早已經準備齊全。

整條街上空升起的彩色燈火交織成一片, 擡眼望去, 如詩如畫。

琳琅滿目的花燈各式各樣, 美不勝收。

即使還是在白天都能想象的到, 夜幕降臨後光影交錯的美豔。

時蜇和路滿在人群中跟随走着, 因為時間還早她不着急。

看到攤前的稀奇小玩意兒時, 她都會好奇地停下腳步觀看一番,想買又怕買燈的錢不夠了, 每次都忍下。

賣面具的攤位多,各種各樣的款式數不勝數。

因為上元燈節, 還有一個衆所周知的隐藏意義,那就是有情人相會的日子。

時蜇有聽說過,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公子們,平日裏很難和心悅之人相見。

尤其是千金小姐幾乎大門都不邁出一步, 和心上人見一面就更難了, 上元節就是最好的機會。

每年正月十五與心上人定下一年之約, 借由花燈節出府,帶上面具相會一日。

身份或許不對等, 權利地位也不匹配。

即使兩家都是世家, 身負的責任可能也無法容納兩人的關系。

唯一将兩人羁絆在一起的, 是朝思暮想的心。

也許都到不了一日,相處時間也就燈會開始後的一小會兒而已。

可越是時間有限, 卻又更讓人心跳加速、激動不已,不是嗎。

相視無言,心照不宣,一個眼神就足以訴說這一整年的想念。

在花燈節即使困難重重,雙方也會突破萬難,來到這裏。

因為那是約定啊,給足了對方信念的支撐。

又怕被認出,所以每年的面具小攤是最火熱的。

其實,與其說是怕被認出,面具的作用更像是能在萬千人中找到對方的一種情趣。

更多還有一些尋常百姓家的少男少女,正值懷春年紀,借此機會游玩。

時蜇想着,她和大魔頭基本是永遠體會不到這種樂趣了。

因為他圓月日都出不來。

诶?

人家有情人的日子,她想大魔頭幹嘛。

時蜇甩甩頭,把那種奇怪想法趕緊甩出自己的腦袋。

面具路滿也買了一個。

時蜇不禁好奇問她:“師姐買這個做什麽?”

路滿臉紅了下,把手放持嘴邊神神秘秘地小聲回道:“姐姐有用哦。”

行吧。

時蜇也沒再細問。

她挑挑選選的,最後買了最好看的幾個花燈,還有兩只能放飛的孔明燈。

聽小販說這東西許願可靈了呢。

她要和大魔頭一人一個。

兩人東瞅西看地逛了一整天,一直到日落西沉。

上元節的燈陸續亮了起來,七彩缤紛的煞是好看,舞龍舞獅的隊伍們也已經準備好蓄勢待發。

護城河已經結冰。

白天的時候還看不出來,現在全街的燈全部一亮起來,五顏六色的燈光映照在冰面又折射,更加亮眼又神秘。

人越來越多,很多小年輕的面具也都戴在了臉上。

時蜇挺想看燈會的。

不過她記得自己的事,沒有時間。

她打開包袱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确認都買齊了才把包袱系回身後,準備回宗門。

因為出月亮後她要趕去死亡深淵,該回去了。

雖說路滿師姐是主動說下山來燈會的,可是她好像并沒有買什麽東西,就只在手裏拿了個面具。

不像她,包袱鼓鼓的。

時蜇看向路滿師姐,乖巧等待着。

燈會開始了,人群熙熙攘攘,小情侶們并排走着一眼就能看出的羞澀又向往。

路滿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時蜇終于按捺不住了:“路滿師姐,我們不走嗎?”

路滿把她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時蜇知道,修行之人即使會飛,也不能當着人群原地起飛的。

這是要回去了。

但是路滿并沒有駕出草藥法器,而是将手裏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而且路滿還把自己身上的錢都遞給她。

“師妹,我有點事,我們可能要晚些回去,你拿着錢可以去随便玩,也有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啊?

時蜇一直不怎麽有情緒的臉上帶了些緊張:“會很晚嗎?”

路滿:“可能要等燈會結束。”

上元燈會是要一整晚的,燈會結束,那就要天亮了。

時蜇為難:“路滿師姐的事情,很重要嗎?”

路滿眼神堅定點頭。

“其實我是來見一個人。”她說,語氣很期待。

時蜇一般都很随和的,唯獨這次她抿唇,不死心地又問了聲:“師姐,一定要今晚見嗎?”

路滿本來也沒打算瞞她,實話說道:“嗯,地耀宗你知道吧,他們大師兄,我們約定好了的。”

她說完眨了眨眼,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要替我保密哦。”

原來如此。

怪不得需要戴面具,被別人認出來确實不太好。

時蜇點頭,她會保密。

可是……

她呢。

路滿可能是看出時蜇一瞬間的低靡,她問道:“師妹是不是有什麽事?”

如果是不舒服或有急事,那她……

路滿愁顏朝着和那人約定的地點看了一眼,他還沒來。

如果自己就此走了,那再返回來應該會錯過了。

思考着,最終下定決心,還是打算帶時蜇回去。

如果真錯過,那就是緣分的事了。

正做好決定,路滿聽到時蜇開口:“我沒事,師姐去玩吧,我在那個茶攤等你,如果有什麽事我會在那裏給你留便條。”

時蜇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茶攤。

路滿頓時松了口氣,笑臉回道:“好,你買些吃的等,不用給姐姐省着。”

然後時蜇看着她帶上面具,滿懷欣喜地朝燈會人群走去。

時蜇看出路滿師姐的為難和不舍。

路滿師姐每次出來玩都帶着她,就是怕她修為太低一個人不安全,這次也一樣。

人家好心好意,自己又怎麽能掃興。

而且和地耀宗的大師兄,兩個人的身份恐怕一年也就見這一次了吧。

她更不能這麽不懂事。

看了看馬上要升起的圓月,時蜇從猜燈謎的場子上借了筆和紙,在茶攤給路滿師姐留了紙條。

而後一刻也沒耽誤,朝宗門跑去。

但願來得及!

天公作美可能也不作美,燈會開始後就飄起了雪花。

雪下得不大,能感覺出來卻也不會打濕,更像是為這熱鬧的上元燈節增添了一絲不可言說的氛圍。

一年一面的有情人們啊,一起淋過雪,又怎麽不算白頭呢。

都高興還來不及呢,誰會有半句怨言。

當然,除了跑得跟兔子一樣往天榮宗飛奔的那個。

冷冷的細雪迎面拍撒在臉上,涼飕飕的又冷又痛。

時蜇用手擋又怕阻力影響了速度,她任由着風雪的欺負。

一開始還是毛毛雪花,到後來就越下越密了。

寒冷的天氣令落地的雪漸漸化不開,累積形成一層冰霜,越積越厚。

好消息是,時蜇能跑得更快了。

壞消息,摔得也t快。

她一路連跑帶爬的,只要沒臉着地就是幸運的,膝蓋和手已經不知道磕碰的多少回。

即使這樣,時蜇也沒耽誤一點時間,每次爬起來趕緊接着跑。

還好上山的臺階沒全結冰,不過還是走二十來步大概就得被摔滑下去倆臺階。

怕把背後包袱裏的花燈摔壞了,時蜇将包袱系在胸前,每次摔倒時第一時間護着。

臉被雪打得疼,膝蓋摔得也疼,胳膊抱着包袱又發酸。

可少女回柴房一臉的決然,從沒一絲動搖。

一路飛奔跑着回到宗門時,已經将近醜時。

時蜇氣喘籲籲。

此時唯一的想法是,還好有之前大魔頭有訓練她,速度快了超多!

彎腰喘息的時間時蜇都舍不得,連自己一向害怕房間裏的黑也不再顧。

她跑着回到自己柴房,開門,一氣呵成。

看到房間內的那個黑色通道入口,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路的磕碰挨摔加被雪撲面,時蜇的表情都沒一點變化,此時卻鼻尖發酸。

是她信誓旦旦說十五這天會過去死亡深淵的,現在已經是後半夜。

他在等她。

可是,自己失約了。

是內疚,又自責。

帶着滿滿一大包袱,時蜇邁進通道。

死亡深淵的宮殿房間內有燈。

邁出通道那一刻,從黑暗一瞬間到明亮,時蜇眼睛有些不适應,條件反射地緊閉了一下。

她睜眼時,看到大魔頭正坐在椅子上。

男人後背靠在椅背上,閉眸頭在深深後仰,喉結凸起一下下的滑動強勁克制。

單手垂下握拳,手臂露出來的地方青筋暴起,彰顯着極力的隐忍。

平時的大魔頭是強和壓迫感。

此刻的他,既強又随時在爆發的邊緣。

察覺到有人來,楚驚禦睜眼,淩厲的視線看向她。

時蜇知道,這個時候的大魔頭是沒有理智的。

但她又能感覺到,他眼中狠戾,卻有她所知道的熟悉。

怕嗎?怕!

敢上前嗎,敢。

時蜇把包袱解下,邁步上前,傾身把腦袋抵在他頸肩。

蹭了蹭。

對不起哦,我來晚啦。

腰被大手從後面扣住,他單手就将她能抱起來到石床上。

滿床的少女粉和大魔頭此刻的強勢格格不入,卻又因他身下的小姑娘顯得沒有了違和。

在沖撞中把她的腿盤至自己腰後時,男人垂眸一瞬的停頓。

他看到她膝蓋上的破皮,和還未幹透的絲絲血跡。

擦傷膝蓋兩邊都有,大腿處也有淤青,包括剛才他沒注意到的手腕。

白皙的皮膚和在他大腿麥色的對比下,那些傷更加顯眼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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