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師知苧被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得臉發燙, 從他身上掙紮起來,腳步不平地朝馬車走去。
“你自己忙,我回去看商兒。”她頭也不回地奔至馬車中, 迅速吩咐馬夫回去。
顧蘊光從雪地坐起身, 安靜地觑放下的竹簾還在輕輕晃動。
忽而, 他望着不遠處雪白的山。
冬山如睡, 本似帶着蕭條的寒,如今似乎卻莫名有春的暖意。
昆山的風雪永不知休。
顧蘊光授命駐紮在昆山, 朝廷最初雖的确是借由糧草緊缺, 遲遲未曾撥糧, 幾度被敵軍試探進犯。
因昆山流出的百姓實在太多了, 不少大慶商賈自發捐送軍饷, 朝廷見此也不得不為了維持民意, 而撥送一批軍饷前來昆山。
有了軍饷後, 顧蘊光守在昆山一面防止t垣國進犯,一面将緊鄰昆山的鄞州流寇一網打盡。
時間一晃,從師知苧清醒至現在, 已過去小半年。
昆山局勢比之前俨然好上甚多,基本無百姓再往外流竄, 流寇被壓制,垣國皇室也因皇室之亂而暫無空隙進犯, 兩軍于兩月前已休戰。
這半年, 師知苧身上的毒素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腦子卻還是沒有回複記憶。
昆山的生活安逸得,她也不執着往日的記憶, 像是內心有種難言的懼怕,只有不去在意, 才能抑制那種古怪的感覺。
……
清晨,剛下一場雪。
Advertisement
趙鑿命人将院子中的那些風雪都清掃了,騰出一間客房,準備迎接京都過來的宋公子。
馬車停在府門口,眉眼昳麗的斯文青年先從裏面出來,随後神情溫和地手伸過去,讓轎中的女子扶着下來。
“我們到了。”
轎中的人似頓了頓,然後慢慢地伸出一雙纖細潔白的手搭在他的手上,連手都透着浸透的聖潔。
趙鑿迎在門口親眼着,雖神情木讷,但卻生得絕美出塵的女子被宋觀前抱下馬車。
心下意識一顫,目不轉緊地盯着。
女人低垂鴉黑眼睫,玉色輕明的臉清麗脫俗,安靜得像是供奉在蓮臺上的玉觀音,周身透着溫柔的神性。
她似乎根本就記不得他,甚至面對如此明目張膽的眼神,都沒有擡過頭看一眼。
趙鑿心下失落,掌心下意識蓋在手腕那一串珠子上。
那是他唯一擁有過她的東西。
宋觀前低頭對着女子說了幾句話,光看神情似是在誇贊,但女子臉上半分表情都沒有,似是沒有神魂的木偶。
她偶爾點頭,頭上毛茸茸的氈帽擋住她的臉,側顏溫柔又脆弱。
“別生氣了,我們進去,今日就能與你妹妹,還有小侄兒見面了。”宋觀前神情溫和的将女人搖晃的氈帽穩住,動作溫柔地放下她,然後牽着她的手往裏面走去。
女子沒有回答他的話,神情怔愣地跟着他的腳步。
宋觀前走至趙鑿面前,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帶路罷。”
死人他都能搶過,活人就更不懼了。
趙鑿從師知安的身上收回眼神,垂首:“宋公子這邊請。”
越過庑廊,打踅至稚嫩紅梅的院子。
隔得甚遠都隐約看見風亭中,一青年盤腿坐着,身前是缭繞的煙霧,給周遭增添如夢似幻的畫面。
宋觀前牽着師知安走來,笑道:“你在昆山的日子倒是過得甚好,京都可這真是亂成了一鍋粥啊。”
青年淡淡地掀開眼皮,看着踱步過來的人,視線掠過宋觀前,落在明顯神色呆滞的女人身上。
宋觀前察覺他的眼神,沒在意地轉頭,神情溫柔的對師知安道:“坐這兒。”
他将人安置在軟墊上,然後撩袍落座在他的對面,臉上帶着淺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顧蘊光蹙眉,對着不對勁的女人擡了擡下颚。
他記得剛從京都離開的時候,師知安似乎逃了,而且她也并不是如今這樣。
宋觀前沒回答他的話:“沒什麽意思,只是将我夫人一道帶來,看看妹妹和小侄子。”
說着,轉頭看向四方好奇地問:“妹夫,怎不見妹妹和小侄子呢?你藏在什麽地方去了?”
在一年前他就已經接到書信,聽說顧蘊光在昆山尋到了師知苧,但她腦袋似乎不太正常,忘記了不少事,甚至還将他當做是夫君。
出門一趟白撿一位妻,并非是誰都有這樣好的運氣。
宋觀前轉頭,目光晦澀地看着身邊的女人。
師知安似乎不知他在看自己,低垂着頭,失神地盯着眼前熱茶中,浮起的一片清綠雀舌。
這聲妹夫和妹妹叫得格外順口。
顧蘊光眼眸微眯,沒有反駁,神情清淡地道:“在屋內。”
宋觀前了然地颔首,然後側首問着身邊的女子,溫柔道:“想見嗎?”
這句落了好幾息,師知安才遲鈍的反應過來,擡頭看着他小弧度地點頭。
想見。
宋觀前莞爾,捏了捏她的臉,似滿意地道:“那就去看看她,你們也有很久沒有見過了,一年前我見到她時,她還問過你,她也很想見你。”
說完,他才想起詢問對面的顧蘊光:“可以嗎?她不會去亂說話的,只是敘敘舊。”
顧蘊光看着兩人之間不對勁的互動,招來下人:“帶人去夫人房中。”
“多謝。”宋觀前頭也沒回地道謝,似她格外黏人,溫聲囑咐:“去吧,別離開我太久,不然又會想我到難受得哭出來。”
師知安神情淡淡地颔首,然後被身邊的侍女往裏面引。
直到她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見,宋觀前才收回視線,轉頭便看見探究自己的顧蘊光。
他垂下眸,随手拿起适才女人留下的茶杯,淺呷一口,然後聽見對面的人淡聲開口詢問。
顧蘊光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好生生的嫂嫂,怎就變成了你夫人?”
若是旁人,他根本就不會多問,但這人是師知苧的長姐,他不想讓師知苧擔憂。
“嫂嫂?”宋觀前搖頭,腔調輕飄飄地含着笑,“二哥沒有娶過妻,大哥也沒有,我沒有嫂嫂。”
顧蘊光淡聲:“你此前可不是這樣說的,那是宋雲深的遺孀。”
“是嗎?”宋觀前臉上的笑淡下,握住手中茶杯,聲線有些模糊,透着冷淡的寡情:“反正他也死了,死人怎麽可以和活人争,她現在離不開我,除了我,她從今以後誰也不會愛,我是她的唯一。”
師知安現在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宋觀前看向眼前的顧蘊光,知道他現在心中想的是什麽,向他承諾道:“妹夫,我不會對傷她的,你也不用替妹妹擔憂。”
顧蘊光蹙眉,宋觀前做事不按常理,也不是一兩日了。
宋觀前又将他打斷:“顧蘊光,垣國的烏谷牲死在了慶國,死前我曾見過他。”
遇見過烏谷牲……
這句話讓顧蘊光目光一頓,忽然明白了,師知安的不對在何處了。
他仔細打量眼前的宋觀前。
男人雖是眼含斯文的笑,眼中含着一絲瘋意的紅,如何看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你好自為之罷。”顧蘊光表情冷淡。
宋觀前輕嗯,笑道,“自然,我與你沒什麽不同。”
兩人沒再議論,轉問京都如今的情形,雖然書信未曾斷過,但消息來回總有偏差。
聖人在京都被太子圈禁,寧王一方動作頻頻。
這一年來,寧王還派了不少人到昆山行暗殺,顧蘊光都穩當當不動,等着京都奪嫡爆發。
宋觀前本是在調理病重的聖人,借着理由從京都脫身來的昆山。
風亭中兩人議事,此時的後院香閨中地龍充足。
地上鋪滿了厚白的毛地毯,女子烏發用白玉梨花簪挽起,露出弧線姣好的白皙脖頸,清冷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正蹲在地上搖着手中的指環鈴铛。
“商兒到娘親這裏來。”
剛學會走路的漂亮小孩,蹒跚着步伐循着聲音走來。
沉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小手抓着鈴铛發出咯咯的笑聲,然後被師知苧一把攬住:“來跟娘親數,這上面有多少鈴铛。”
兩人蹲坐在地上,數着指環上的鈴铛。
聽見外面的聲音傳來。
師知苧轉過頭,看見走進來的女人,表情一怔。
她抱起孩子站起身,腦中一閃而過什麽,但很快被孩子的笑聲打散。
師知苧忙拍着孩子的後背。
“知知。”師知安腔調有些僵硬地喚着,表情依舊如往日般溫柔:“我是,姐姐。”
自從當時被顧蘊光救起來後,師知苧忘記的東西太多了,甚至連眼前的姐姐都忘記了,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做不得假。
“姐姐。”
師知安走進來,目光溫和地伸手拂過她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道:“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自從師敗落,她便只能從宋觀前的那裏得到消息,心中急迫卻也無用,現在才得以相見。
師知安有很多想說的,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能依照外面那男人心中所想,說着家長裏短。
師知苧忙點着頭:“嗯嗯,姐姐呢?”
師知安沒有說話,含笑點了點頭,眼中的光卻碎着光。
侍女端着墊子進來,兩人坐在地毯上。
師知苧将孩子放在地上,由他去玩兒。
師知安目光落在地上,生得雪白一團的小孩身上,想起了适才在外面看見的顧蘊光。
顧蘊光這人她聽過,并非是什麽良善之人,而且與寧王之間的恩怨頗深,不知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師知安心t中有許多話想問,擔憂妹妹是被強迫留下的。
可看着眼前的妹妹,眉眼泛着柔情與往日大相徑庭,心中的憂慮稍減。
妹妹能過得幸福那便好。
師知苧逗了一下孩子,轉頭問道:“姐姐,你是如何來昆山的?”
在此之前并未聽人說過長姐會來,而且昆山這一年都是大雪,她也甚少出門。
“與宋觀前一起來的。”她平淡地應道。
宋觀前……
師知苧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捧着眼球一臉狂色的青年,下意識将她的手握住:“姐姐!”
見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張,師知安嘴角彎起僵硬的笑,安撫着妹妹:“無事。”
師知苧想說什麽,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姐姐有意避開話題中,兩人在此處聊了不少別的話。
不知為何,師知苧總感覺姐姐似乎有些古怪,講話做事似乎有些遲鈍,甚至有些時候要過很久才能反應過來。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她蹙眉問,滿眼關切地握住姐姐的手。
師知安目光頓住,嘴角上揚出溫柔的笑,言簡意赅地道:“病了。”
師知苧追問:“可看過大夫了?”
“宋觀前就是大夫。”她柔笑着回應,“別擔心,姐姐很好。”
師知苧一想的确是這樣,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道:“也是,他當時還……”
說至一半突然啞然,師知苧倏然看着眼前的姐姐。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