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卿檸小跑着到他們身邊, 她先是接過言耀明的花，再羞澀地面向許渡，接過許渡的, 兩捧花在她的懷抱裏，映襯着她的臉, 顯得格外甜蜜。

言耀明看着女兒的笑臉，既欣慰又惆悵。

他作為一個父親, 是不希望女兒太早接觸感情上的事的。尤其卿檸的成長過程中與同齡人的接觸較少, 或許她根本還不懂那些，但她很容易相信別人。

如果他能讓她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裏長大, 他也許會在一定程度上在幹涉兩個小孩的感情，至少在這個年紀不能有超過朋友的情意, 但可悲的是，他連普通家庭裏那種陪伴都做不到，她成長過程中, 受到的絕大部分傷害都來自于他和她媽媽。

“檸檸, 爸爸馬上要去一趟美國, 明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岚城了, 已經叫了老餘來接你，你今晚就回去。”

現在已經七點了, 他們本來是準備在這休息一晚再回去，言耀明想邀請卿檸以前的老師吃飯，也算個禮數，但他遇到突發狀況沒辦法請了。

他也可以讓卿檸照樣在酒店睡一晚再回去, 可和一個男孩在一塊, 即便這個男生看樣子對她很好，他也覺得不妥, 于是還是想着要檸檸今晚回岚城家裏。

“啊，”卿檸記得他近期沒有要去國外的行程，“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大事，幾天就回來了。”

不過至少現在，他慶幸許渡在這兒，檸檸多少有個伴。

他和藹地對許渡說：“小許，你待會也和檸檸一起坐車回去，明天好上課。”

許渡其實可以打車帶卿檸回去，但言耀明已經安排好了他也不多說：“嗯。”

雖然許渡這種在商業世家裏長大的小孩，在社會上可能很玩得開，不需要多照顧，但在他眼裏，依然只是兩個小孩，和藹地對他們說：“給你們安排了餐廳，你們先去吃飯，還在長身體，晚餐可不能不吃。”

卿檸點頭：“嗯。”

他摸摸卿檸的頭：“我們檸檸今天好棒。”

Advertisement

卿檸彎彎眼睛。

交代完事情，言耀明便叫車去機場了，留着自己的車等司機來帶他們回去。

爸爸只要不是特別急的事，都會好好陪着她的，這會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許渡看出她擔心，安慰道：“你爺爺奶奶都不經商，你爸自己一個人把公司做上市，成了國內排名前幾的電器品牌，放心，難不倒他。”

“嗯！”她也相信爸爸，只是還是在心裏祈禱他順利。

路燈昏黃，這會兒只剩下她和許渡兩個人，卿檸覺得自在了些，對視都變得大膽很多。

“想怎麽慶祝一下？”許渡學着她爸叫她的樣子，“檸檸小可愛。”

但是呢，又有另外一種小害羞，比如…他這樣叫她。

她的下巴藏在花束間，“怎麽慶祝？”

許渡逗她：“回岚城給你個大party，開香槟什麽的。”

卿檸笑着說：“不用啦。”

她好像沒有慶祝的習慣，只有在她得金鐘獎的時候，媽媽送了她定制的小提，也就是現在用的這個。

不過既然來到了江城，這個她待了差不多十年的地方，對于許渡來說是個“本地人”，等餘叔也要點時間，要不要帶他去哪裏逛逛呢？可她由于極少出來玩，她也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好玩。

但卿檸想到一個附近的地方，他們吃完飯應該還有時間去。

卿檸有點害羞：“許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等下吃完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許渡來了興趣：“什麽秘密？”

卿檸保密：“吃完飯帶你去啦，就是一個我經常偷偷去的地方，我還沒告訴過別人。”

“那個誰也沒告訴過？”

“誰？”

許渡讨厭說林安澄的名字：“就那個姓林的。”

“安澄嗎？”卿檸歪頭，“沒有。”

許渡高興了：“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

卿檸兩跟食指交疊，比了個X，“我餓了。”

“好吧，”許渡揉她的頭，然後接過她手裏的花幫她抱着，“還學會吊人胃口了。”

餐館不遠，兩人吃的飽飽的出來。

許渡還惦記着：“什麽地方？”

卿檸攔了一輛車，帶着他去了一個沿江公園。

她從來沒告訴過別人，但許渡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能肯定他在她心裏超過了任何朋友，所以很想和他分享。

十分鐘就到了，卿檸帶着他往裏走，大概走了三分鐘，就看到一個專門玩極限運動的地方。

有一個滑板場，旁邊還有自行車場，中間有個舞臺，大概是偶爾會來比賽，弄得比較t正式，這會兒沒比賽，很多人在場上穿梭。

“有一天坐車路過，我看見一個女生滑到了空中，像飛起來了一樣，我覺得她好勇敢，好自由，我特別喜歡這樣的人。”

“後來有一次，在國外比賽輸給了英國的一位選手，媽媽讓我在家反複練習比不上那位選手的地方，她有事要去出一天差，在她心裏我一直是很聽話的，所以不用再家看着我。”卿檸笑了下。

“可是那天我沒有練習，而是偷偷跑到這來了，我坐在那裏，”她指着一個凳子，“看他們玩了一下午。”

“那次以後，心情不好或者贏了比賽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裏待着，就當放松心情和獎勵自己了，媽媽一直都沒發現，她以為我都在乖乖練習。”卿檸說着把手指放在唇邊，“噓，這是我的秘密哦。”

“那你來過幾次？”

“七八次吧。”

“是心情不好比較多，還是贏了比賽比較多？”

她愣了愣，沒想到許渡會注意到這件事，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都有啦。”

大部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許渡手掌在她後腦勺上揉了揉，“那你有沒有玩過？”

“沒有，”她都要避免受傷的，“以前有個男生邀請我參加他們的社團，可以教我玩，要我加他微信。”

教個屁，就是想要聯系方式。

“然後呢？”

“我沒有社交賬號呀，只有手機號，但我媽媽不讓我和除安澄之外的男生接觸，我就拒絕了。”在醫院要跟許渡保持距離也是這樣的道理，她不懂媽媽為什麽要這樣，反正她從小就沒怎麽跟男生有交流，當然，女生也沒有幾個。

原來她媽一直這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當時沒拒絕我，給了我你手機號。”

那會兒她經常不出房間，他就找了個機會想加她，但她把她手機拿出來看了，是一個老人款手機，他當時還覺得她家長太過分了，現在還不給自己的孩子配智能機，最後只是交換了號碼。

沒想到，這對于她來說也是冒着風險的。

卿檸摸了摸耳垂，因為當時認識了不知道怎麽拒絕嘛，也不是很想拒絕，所以還是和他交換了。

那之後，就算不見面，他偶爾也會給她發短信，有時他會給她發一個好玩的，比如：

【這裏居然有幾只大蝸牛搬家】

【要不要下來看看】

她一直掩飾地很好，直到要離開那天，媽媽突然檢查了她的手機，發現他們的短信，她發了很大的火。

她偷瞟一眼許渡：“所以後面媽媽發現，就把手機沒收了，我給你的告別短信沒有發出去。”

提起這件事，她總是很心虛。

跟許渡猜得差不多，但在了解她的這些事之後，他忽然覺得，無論她對他的是不是關乎愛情，他在她心裏似乎比他想的還要重要。

他唇角翹起，問她：“還有沒有什麽秘密？”

卿檸想了想：“好像沒有了。”

她的人生再簡單不過了，連秘密都沒有多少。

“那現在就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了。”

其實對于卿檸喜歡這種極限運動他一點也不驚訝，因為她看起來軟軟的，膽子卻很大。

他想起在江城那次，和他同住一個病房的小鬼的手術在江城做不好，要出國，但這小鬼雖然才6歲，卻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是他們班上的一個挺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沒有手機，他很想跟她告別，但他不能出院，就由他們兩個出去幫他送。

已經很晚了，療養部早就不能進出，他們只能翻牆出去。

他那是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快出院了，翻牆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本來想他下去之後再接她下來，但她也許是看他跳下去了，也直接閉着眼睛跳了下來。

兩米五的牆，她一點都不害怕。

到了下面時，好像發現自己真的跳下來了一樣，滿臉不可置信。

随後對他新奇地笑了下。

那時他對她還不太了解，只以為她是個愛學習的乖寶寶，可能第一次翻牆，有些興奮。

現在想來，那是她做過最叛逆的事了吧。

畢竟，這個小姑娘最大的秘密，只是違背媽媽的意願，偷跑出來看別人享受生活。

可能是聊起這些事了，卿檸想到剛重逢的時候，許渡說原諒了她百分之八十，她還一直記着呢，只不過許渡一直對她很好，她也沒問。

現在正好問一下：“許渡，那個，你原諒我多少了？”

“什麽？”許渡一時半會兒沒想到。

“就是……百分之多少了？”

“……”許渡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他本來就沒怪她，“我早就……”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話鋒一轉：“99吧。”

那不是基本全部原諒她啦？不過……

“還有百分之一是什麽？”

“你還得多對我說點好聽的。”

卿檸現在已經非常上道了，眼睛彎彎的：“許渡你真帥。”

“一百天，一天一句。”

“哈？”她哪裏有那麽多句子嘛。

“一百零一天。”

“好，一百天。”

早知道就不問了QAQ

看着她委屈又不敢說的樣子，許渡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他兩只手捧着她的臉，揉了好幾下：“真乖。”

揉了一會兒，許渡認真對她說：“以後，就算你媽回來，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玩，跟她講道理。”

“嗯。”

但是媽媽也許都不會管她了。

·

這個公園很大，他們往裏走了走。

滑板池裏，有許多人在玩，外面也圍了許多觀衆，有個小男孩跳得很高，卿檸停下來欣賞。

等他滑下去後她忽然想到：“許渡，許爺爺說你小學的時候得了滑雪比賽第一名，那你會玩這個嗎？”

那個老頭之前跟他說，他幫他說了很多好話，就是告訴他這些事？

“當然會，”許渡看她期待的眼神，“想看我玩？”

卿檸驚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說：可以嗎？

但他們現在有沒有滑板，随後又說：“但是我們沒有滑板呀。”

“你想看我就能有。”

“想看！”

“等着。”

對面街上自然有滑板店，許渡買了一塊長板，可能是因為他顏值高的原因，她覺得他光這樣抱着滑板就非常酷了，一路走過來，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怕有危險，每次去池子裏滑的人都限3個，許渡在那邊排隊入池，卿檸便在場外面看着，她覺得許渡應該會比所有人都更帥。

很快就到他了，少年黑衣黑褲，踩着一塊帶着卡通塗鴉的長板，滑之前，還看了眼卿檸，好像在說：看好哦

接着他腳一踩，滑了下去，池內有許多障礙，他都輕松越過，一路沖上邊緣，他借着力道在空中翻了一圈，少年勇敢無畏，頭發被吹散，沖鋒衣鼓出來一小塊。

冬天，衣服穿得多，卻也不難看出他的腰身十分有力，動作也都标準，他本身就帥，配上這項酷炫的運動，就更加吸引眼球。

周圍觀衆都在叫好，卿檸目不轉睛，瘋狂地鼓掌。

一場滑完，有人在叫他再來一次，但許渡并沒有耍帥的意思，滑完就從另一個方向出去了。

卿檸見許渡一直沒來，想去找他，剛走接到了他的電話，一接通，少年清冷慵懶的聲音便傳來：“來左邊靠湖的小路。”

“好。”卿檸有些雀躍地過去，他太帥了，又刷新她對這種項目的認知。

她想起在醫院看見他的第一眼，那時的她正在看黑塞的《在輪下》，護士姐姐推開門，她擡眼望過去，看到少年桀骜的臉，他臉上有傷，打着石膏坐在輪椅上，眼神冷淡又無畏，像是什麽都不怕一樣。

雖然他當時是坐在輪椅上，但她覺得他的生活一定是無拘無束的。

如果把他關在籠子裏，他肯定會想盡辦法掙脫束縛那種人，而不是被生活的滾輪裹挾往前走。

也許正因為這樣，在醫院的那段時間，她才會在媽媽三令五申後，還依然去和他說話，去他們病房玩，還跟他交換手機號碼。

其實，她有很多種借口拒絕的，但她卻沒有。

因為，她不好意思說的是，從一開始，她就想和他做朋友。

電話裏，許渡低潤的聲音傳來：“你想不想玩？”

卿檸看過這麽多次，當然想玩了。但是她絕不能玩這種，因為她不可以再摔跤了，無論是她們小提琴手還是鋼琴手，都要盡量避免受傷，所以這種娛樂她注定只能看看。

她笑笑：“我不會玩呀，看你玩就好了，我喜歡看你玩。”

“我可以帶你玩。”

“怎麽帶？”

“站那路上別動。”說完這句話電話便挂斷了。

冬天冷，來散步的人不是t特別多，這條小路上更是稀少。

左側是沿江的欄杆，每隔五米左右會有一個高高的路燈，燈光不是特別亮，堪堪把小道照亮，江水漆黑，遠處有一兩艘輪船，船上的燈像江上的移動的星星。

遠遠的，似乎能看見江對面也亮着同樣的路燈。

卿檸不知道許渡在哪，前後左右都瞅瞅，忽然身後傳來滾輪滑動的聲音。

她回頭，看到少年欣長的身影，他站在滑板上，慢悠悠地往她這邊滑，一個個路燈把他照亮，又把他的影子拉長，随性又迷人。

她站在原地愉快地欣賞。

忽然他加快了速度，直直沖她而來，她不知道他要幹嘛，難道滑一個高難度的動作給她一個人看嗎？

三米、兩米、一米。

越來越近，而他路過她時。

——他伸出手，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雙腳驟然離地，卿檸吓了一跳，趕緊攬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他把她在滑板上放下。

腳下的滑板因為慣性還在在快速往前滑動，身前是他堅硬的胸膛，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害怕摔倒，緊緊攬着他的脖子不敢動。

但緩過神來後，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貼着他，想放開手，然而剛放下一只手，他便揚着唇，攬了攬她腰警告她：“別亂動，會摔的。”

她便不敢動了，擡頭，對上他促狹的眸子，她覺得他是在故意使壞，想吓她，但依舊不敢亂動，只是緊緊抓着他。

風劃過她的側臉，冷冽的空氣中帶着他衣服上的清香，有一部分頭發飛舞了起來。

好暢快呀。

她放下來的手隔着衣服觸碰到他腰間的一小塊地方，十分結實，有個瞬間她居然想伸手環住他，但她覺得這樣不好，太占他便宜了。

所以還是只抓着他的衣服，心碰碰地亂跳。

就那樣靠着他滑了一會兒，他放慢了速度，聲音從頭頂傳來，帶動了胸腔震動：“試試轉身。”

他特意買的長板，足夠站下兩個人，她也能在上面行動，她擡頭看向他，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肯定，似是看出了她的憂慮，他揚唇，“沒事，你可以的。”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危險的行為。

如果她再次摔跤，那麽她也許再也無法恢複了。

可是，她抿唇深深看一眼許渡。

她信任他。

她彎彎唇，随後扶着他的胳膊，大膽地往後轉，右腳先向前轉一點，再側身垮左腳，右腳再上前。

——轉過來了！

卿檸欣喜地看着前方，速度很慢，路燈緩緩掠過，道路寬闊平坦，另一側是塊草坪，仔細嗅，仿佛還能聞到青草的味道。

這時，許渡忽然把手伸到她身前：“手給我。”

他的手節骨分明，手指長長的，掌心寬大，能夠包住她的手，要保持平衡，她不敢回頭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是擡起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手掌，然後扣住。

即便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她把手乖乖放進了他的手心，軟軟的，帶着涼意，和他十指相扣，許渡心裏甜死了。

他揚着唇：“抓緊我，加速咯。”

“哇——”她緊緊抓着許渡的手，努力保持平衡，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

遠處的輪船慢悠悠地駛過來，遙遠地傳來“嗚——”的鳴笛聲，廣場那邊偶爾傳來其他人的起哄。

風似乎不再冷冽，變成興奮因子。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在為這一刻助興。

卿檸忍不住想，為什麽和一個人在一塊能夠這麽開心呢？

這條路是一條直線，水泥鋪的很平，往前滑了一段距離，人漸漸多了起來，也有一些玩輪滑和滑板的人在這玩，大部分是自己一個人一塊板，也有像他們這樣兩個人站一塊板的，但男生是完全把女生摟在了懷裏。

而許渡沒有那樣親密地摟着她，雖然她向後靠能夠靠在他胸膛上，但中間其實隔了一些距離，既能保護她，又不會太過，要不然，他那樣站在她身後抱着她的話，她一定會很害羞的，似乎是男女朋友才能那樣。

還有人面對面站在板上好像在跳交際舞，滑稽可愛，卿檸沒忍住笑了笑。

再往前是個一個小小的彎道上坡，有挺多人在，其中有一個男生在坡上方，順着坡往下滑，但他或許技術還不夠好，控制不住速度了，兩個人都在尖叫，而他們這邊也沒有減速，那個人一邊驚慌失措地喊着“讓讓”一邊左拐右拐，最後，向他們這邊拐過來。

一定會撞到！

“許渡，要摔了，你快下去。”

卿檸站在前排，是怎麽也逃不過了，視死如歸的閉上眼睛。

一陣天旋地轉，她聽到滑板相撞的聲音，以及另一個板上男生的輕呼。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來，她慢慢地睜開眼，卻是在許渡懷裏。

他也許是看到她就義一般的表情感覺好笑，唇牽了牽，眼眸自信又明亮，帶着沁入心間的暖意，語氣帶了點揶揄和寵愛。

“笨蛋，我怎麽可能讓你摔倒。”

·

“笨蛋，我怎麽可能讓你摔倒。”

淩晨二點，卿檸已經回到岚城的家，躺在床上休息了，但這已經是第十次在腦袋裏回想起許渡，他的聲音、他的懷抱、他的眼睛，比賽前他出現在她身後的那一刻。

為什麽會這樣啊？

睡不着。

卿檸幹脆睜開眼睛，打開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好像越來越喜歡和許渡在一起玩了。

書桌上放着兩束花，小提放在一旁，擺的整齊。

小提……？

她忽然想到，她今年就要再考一次茱莉亞學院，如果成功考上，她就要去國外讀四年書，那她就不能經常和他在一起了。

不過，茱莉亞學院全球一屆只招3個人，她的狀态還沒恢複那麽快，應該最少也要秋季去了，那還有大半年呢。

就算，以後去了國外，他們還是能繼續聯系的吧……

她重新躺在床上，告訴自己要期末考了，趕緊睡覺。

·

前段時間缺了課，卿檸準備這幾天晚自習都在學校學習了，反正寒假還有大把時間練。

早自習的時候，許渡和程宇陽第一個進來，卿檸一擡頭就看到他在過道裏，她看了幾眼又移開了目光。

她想到要每天對許渡說一句好話的事，還是轉過頭完成自己的任務。

“許渡，你今天裏面的這件黑色刺繡衛衣很酷，符合你的氣質，你穿上特別帥。”

許渡剛坐下不久，被一通彩虹屁吹的通體舒暢，滿意點頭：“說得不錯。”

程宇陽一看，狐疑道：“什麽新情趣？”

“關你屁事。”

“哎喲喂，去了一趟江城不一樣了啊，發生了什麽。”

許渡懶得鳥他。

“還有秘密不跟我講了？”看許渡這鬼樣子，程宇陽決定要犯一下賤，“卿檸同學，你怎麽只誇渡哥，不誇誇我啊，我今天裏面穿的新款。”

許渡眼神刀過去。

程宇陽的是一個米白色的連帽衛衣，上面有一些字母，看着挺潮的，卿檸從不吝啬誇人，她彎彎眼睛，開口：“好ka…”

“看”字還沒說出口，許渡抓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向他：“不許誇他。”

仔細看她的小臉了，才發現她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他皺眉：“昨晚回去太晚了，沒睡好？”

好熱…要出汗了。

“嗯。”卿檸把下巴從他手上擡起來，“太開心了，有點興奮。”

“現在…要背重點了。”

她對他笑了笑，然後轉到自己課桌上去。

“……”許渡沒有說話。

她的臉，好紅…

·

下午的時候，林諾諾她們說要給她慶祝，拉她去外面的商業街吃甜品，一般都是她和餘倩、諾諾一起玩，但今天副班長也跟她們一起出去吃，一般她都是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的。

“嘉敏，你今天怎麽沒和你男朋友一起吃了。”

何嘉敏聳聳肩：“天天一起吃，都膩了。”

“哼！少秀恩愛！”

何嘉敏笑笑。

快放寒假了，大家都有點期待寒假生活，林諾諾說：“寒假我要每天睡到十點。”

“我也想，但我這次應該考不好了嗚嗚，我媽肯定要我補習。”

“卿檸是不是練琴？”

“嗯，”初賽過來還有決賽呢，雖然她已經很有信心了，但既然已經報名，還是決定比完。

而且孟老師還跟她說寒假也給她重新訂計劃，也許練琴的時間會多起來，想到這，她充滿了幹勁。

幾個人聊了會兒寒假的事，林諾諾說到過年，卿檸想到一件事。

“你們覺得給男生送什麽禮物比較好呀？”

許渡給她送了小蝴蝶胸針，上面有鑲了鑽石，那個牌子的首飾很貴，她覺得起碼十萬起步，所以她想給許渡送新年禮物，但是不知道男生喜歡什麽。

當然，她答應給他錄《搖籃曲》t這件事她一直沒忘，等她練好曲子了，就讓爸爸給她找個錄音室，錄好了再送給他。

“送誰，許渡嗎？”

“嗯嗯。”

“許渡啊，”諾諾忽然壞笑，“那就簡單了。”

“為什麽？”

“因為你送的任何東西他都會喜歡吧。”

餘倩也擠眉弄眼：“要不把你寄幾送給他好了。”

“什麽呀……”

“咳咳，”餘倩笑着咳嗽幾聲，“我開玩笑的，我覺得還是問他本人比較好，畢竟他那種大少爺喜歡的東西我們可能都不知道是什麽。”

卿檸覺得也是：“好吧，那我待會兒問問他~”

·

籃球場上濕漉漉的，男孩子們也不經常在外面打球了，下午基本在室內玩桌球。

許渡在一旁的沙發上坐着沒打，他在回複他爺爺的消息。

他最近在做新項目，臨近年底，比較忙，等寒假的時候，他要花多點時間去公司，因為他很想做好，最好是做大一點成績出來。

雖然在他這個年紀，大多只是實踐一下，能夠積累經驗就挺好了，可他不滿足這樣。

因為卿檸好優秀，她還這麽小，就已經在國內外都有名氣了，水平也是頂尖的好，等她徹底恢複，不知道該有多驚豔。

她是真的前途無量。

他要追上她。

許爺爺：【今天下午小羅給你打款，事情交給你，要擔好責任。】

他爺爺在生意上和他都公事公辦，就算他想做點什麽事都要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他，他才肯投資。

聊完了公事，私事的話許爺爺又恢複平常的語氣。

許爺爺：【明天你奶奶生日，沒忘吧？】

許渡無語：【你覺得呢？】

許爺爺：【那明天晚自習別上了，反正你也不學習，回來吃飯。】

許渡好久沒回去了，不過他平時也會和他爺爺見面，有時是在公司，有時是跟他出去吃飯，奶奶見得少一點，但她有時候會到他房子裏來看他。

許渡回複：【知道了】

許爺爺：【順便跟爺爺說說，和卿檸小朋友到哪一步了】

…管那麽多。

許渡關上了手機，往程宇陽他們那一桌走去，一群男孩子吵吵嚷嚷的。

“陽哥，技術退步了啊。”

“懂個屁，”程宇陽吊兒郎當，“哥這叫戰術輸球。”

“吹，接着吹。”

程宇陽很是不屑，又空一個球，又是一片噓聲，他看到許渡過來了，“等着，我們渡寶馬上給我找回場子。”

“幹嘛。”

“幹翻他們。”

許渡挑眉：“我憑什麽要幫你？”

程宇陽攬着他的肩：“當然是憑我們情比金堅的兄弟情了，交給你了，我的寶。”

“別惡心我。”

許渡正好也無聊，甩開他接過杆。

程宇陽空閑了下來，嘴就閑不住，問旁邊一個男生：“诶，陳星，聽說你想跟周芋表白？”

“你怎麽知道了，不過先別說出去，我還沒想好怎麽說。”陳星神秘兮兮的。

程宇陽：“終于啊，舔狗想轉正了！”

“滾，不過那什麽，既然你知道了，有什麽好辦法嗎？”

“要不你也跟那上次徐浩表白一樣，唱首歌。”

“我不會彈吉他啊。”

徐浩摸了摸頭發，嘆了一口氣：“人人都想成為哥，人人都只能羨慕哥，這樣，V我50，哥教你一招怎麽樣。”

“真的假的。”

“保真。”

陳星也不缺錢，給他發了50塊過去，“快說。”

徐浩攀着他：“你打球不是還行嗎？你就這樣，打球的時候我們把她叫來，大家夥給你個裝逼的機會，然後你一個暴扣投籃，球進了你倒了，正在這時，她焦急地跑出來看，你掏出戒指，深情看着她，”徐浩還演起來了，“——嫁給我。”

陳星：“嘔——我他媽是表白不是求婚。”

許渡無語的看了他們一眼：傻逼。

程宇陽受不了了：“徐浩，你女朋友是怎麽忍受你的？”

“玩的就是浪漫和刺激懂不懂。”

程宇陽說：“你這套路網上都玩爛了，我看還是這樣吧，考完試那天，我找我前朋友拿廣播站的鑰匙，你來個全校深情告白，我就不信她不感動。”

“那老師不都知道了，等下找她談話怎麽辦？”

“膽子這麽小怎麽追女神。”

姜祁說：“陽哥，你确定你前女友能借鑰匙給你？”

程宇陽噎了下：“沒有哥辦不到的事。”

“算了，程宇陽一向不靠譜，”徐浩說，“你要不直接走到她面前來段rap，嘿girl，你迷人的香味讓我陶醉…”

許渡實在聽不下去了，把杆放下：“我說你們。”

他沒繼續說了，而是無比嫌棄地點了點腦袋，然後就出去了。

一陣沉默。

姜祁突然露出一絲笑：“渡哥說你們腦子有問題。”

陳星抓着徐浩：“還錢！”

·

許渡走在路上，開始反思自己怎麽會跟這一群傻逼經常在一起玩，就沒一個靠譜的。

後背被人戳了戳，他不耐煩地回頭，再往下看，卿檸彎着唇，叫他：“許渡。”

女孩子穿着寬大的冬季校服，臉小小的，一只手握着奶茶，一只手還提了一杯，提奶茶的那只手蓋在校服袖子裏。

看到這樣一張臉，許渡心情瞬間好了。

“吃完甜品了？”

“嗯！”她給他買了熱的烤奶，遞給他，“許渡，你怎麽在這裏啊？”

許渡不屑地嗤了聲：“跟程宇陽他們待在一起影響智商。”

卿檸笑了笑，她知道許渡雖然這麽說，但很喜歡和他們做朋友的，因為他從來不會真的對他們生氣。

她發現和許渡在一塊的容易臉紅，但只要不要想着那些事就還好，所以她還是跟他聊了起來。

“許渡，你最近想要什麽東西嗎？”

“嗯？”

想要的東西？他看向她。

“嗯，或者你喜歡什麽？我現在知道你喜歡的東西有籃球、滑雪、一些機甲手辦…”

她邊說邊喝奶茶，偶爾停頓下。

他的視線移到她紅潤可愛的唇上。

他腦袋裏冒出：表白…？

是不是就可以咬上去了。

“許爺爺說你還徒步旅行，不過我想知道，你現在最喜歡的是什麽呀？”

她說完，看向他，發現他看着她的嘴巴出神。

她想了想：“許渡，我嘴巴上有東西嗎？”

許渡回神：“沒。”

“那你為什麽一直看着這裏？”卿檸對着旁邊商戶上的玻璃，照了照自己，看嘴巴旁有沒有什麽東西，看到有一點點奶漬，便伸出舌尖舔了下。

“……”

許渡喉結滾了滾。

他想起了一件事，決定再試一次。

“我就是在想，”他們停在了這個商戶前，他順手撐着玻璃，頭往下低和她平視，很輕地揚唇，語氣緩緩的帶着似有若無的暧昧，“你的奶茶…什麽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