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合住

合住

溫厘知看見了裴厭發過來的照片。

【小厘：怎麽搞的？家裏還有多餘的被子嗎？】

【Y：床墊也濕。】

裴厭一不做二不休, 似乎是抱定了決心。

【小厘：好吧。但奶奶家也沒有多餘的床鋪了。】

本來倒是還有一張空床，但陳杭之來了。如果裴厭不嫌棄的話，倒是勉強可以和陳杭之擠一擠。

【Y：下來開門。】

裴厭不給溫厘知反悔的機會, 他行動力很強, 三言兩句間已經來到了溫厘知家樓下。

溫厘知趕緊推開房門, 急匆匆穿上鞋子要下樓。

隔壁的陳杭之恰好聽見溫厘知的這一動靜, 眼看着溫厘知換上鞋子一副要出去的樣子，他倚着門框, 抱臂看向溫厘知, 語氣不鹹不淡：“喲, 這麽晚了，我們溫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溫厘知穿好鞋子仰起臉：“是裴厭。裴厭有事找我。”

陳杭之輕“啧”了一聲，語氣挖苦：“我怎麽以前沒見溫厘知這麽聽話呢？人家叫你去, 你就屁颠屁颠真去了？”

溫厘知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腦袋。

陳杭之縮在可愛的粉色睡衣裏t, 語氣卻十分堅決：“不能去。”語調強硬, 和可愛的睡衣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是人家已經在樓下等我了。”溫厘知帶着商量的語氣, 小聲和陳杭之商量道, “讓人家在這麽冷的天等着, 也不太好吧。”

Advertisement

“我替你去。”陳杭之打定主意不讓溫厘知見裴厭, 于是他自告奮勇，替她出征。

夜晚清寒，雪花還在簌簌地落，在地面上已經積起了薄薄的一層。陳杭之暗罵一聲鬼天氣，又面色不悅地走到樓下。

視野裏, 裴厭穿着黑色的沖鋒衣外套。見來人是陳杭之，語調冰涼：“怎麽是你？”

陳杭之反唇相譏：“怎麽不能是我？”

裴厭：“溫厘知呢？”

陳杭之賤兮兮地回：“她、已、經、睡、了。”話裏話外暗戳戳在宣誓主權。

裴厭自是不信。撥通溫厘知的號碼。

溫厘知接通了：“喂？”

裴厭：“我在你家樓下。”

溫厘知：“我知道。”

裴厭睨了陳杭之一眼, 又對着溫厘知說：“他是不是威脅你？”

溫厘知搖了搖頭：“沒有。”

裴厭：“那下來見我。”

溫厘知：“……好。”

裴厭挂了電話，又看向陳杭之道：“她沒睡。”

陳杭之滿不在乎地回：“廢話，她當然沒睡。”

裴厭：“？”

陳杭之：“她只是不想見你罷了。”

話音剛落，溫厘知就踢踏着拖鞋下了樓。眼見裴厭穿的單薄，她略帶關切地問道：“不冷嗎？”

陳杭之看着這突然跑下來的溫厘知，面色不悅道：“不是，溫厘知你怎麽下來了？”

那他這不是咔咔打臉嗎？明明他剛剛還故意刺激裴厭說是溫厘知不想見他。

溫厘知讪讪地縮了縮腦袋。她也不想這樣的，可誰讓來的人是裴厭呢。

裴厭卻沒有管陳杭之，只當他不存在似的，對溫厘知說道：“冷。”

話裏話外還暗戳戳帶了一股可憐勁兒。

陳杭之翻了個大白眼：“冷就多穿點。這天也挺冷的，別給你凍成孫子了。”

裴厭：……

但他不想理會陳杭之，于是又繼續對溫厘知示弱道：“剛不小心把床鋪打濕了。”

陳杭之從他的話裏挑刺：“喲，不小心？是不小心呢，還是有心？”

裴厭：……

溫厘知看了陳杭之一眼：“陳杭之，你別這樣。”

陳杭之一聽溫厘知胳膊肘往外拐，立馬不爽道：“行，溫厘知，你有種，你等着，看我回去怎麽跟溫阿姨告狀！”放完狠話以後，他就立刻傲嬌地作勢要走。

他本以為這樣做，溫厘知就會服軟。結果轉身半天，也沒見溫厘知要來攔住他。他納悶道：這情況不對，要放在以前，他一搬出“溫繡容”這座大佛來，溫厘知肯定乖乖投降，怎麽一見到裴厭，這招就不好使了呢？

但沒辦法，邁出去的步子就像潑出去的水。誰讓他已經放下狠話了呢？如果此刻回去的話，指不定要讓她那個小鄰居笑話多久。

一不做二不休，陳杭之咬了咬牙，還是邁着長腿走了。他裝也得裝出大度的樣子。

溫厘知看着裴厭，不太好意思地替陳杭之辯解：“我朋友，他人還挺好的。就是有些時候，比較傲嬌。”說完這話以後，溫厘知擡手撓了撓腦袋。

裴厭：“他好，我不好？”

……

溫厘知：“他好，你也好。”

裴厭又接着說道：“我床濕了，溫厘知，我沒地方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放慢了語速，聽起來還怪委屈的。

夜色下，雪片安靜地飛落，少年垂着眸子，顯出幾分落寞的神色。

溫厘知站在他面前，轉圜道：“家裏有多餘的床嗎？”

裴厭回道：“沒有。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聽到裴厭這樣說，溫厘知又有點于心不忍了。

裴厭又要命地補了一句：“習慣了。”

溫厘知心髒似乎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觸動了一下，她咬着嘴唇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的朋友暫時住一晚上。”

說完，她又仰起臉看了一眼少年，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裴厭波瀾不驚：“不介意。”

其實明明介意的要死。他恨不能把那個穿着粉色貓咪睡衣、大搖大晃的男的一腳踢出窗外。

溫厘知：“那你跟我來。”

裴厭跟着溫厘知一前一後上了樓。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通過正經的方式上溫厘知家的二樓。按照他以前的那個桀骜不馴的性子，他管不了那麽多。

但現在情況有變。名正言順、堂堂正正才是第一要義。

陳杭之歪七橫八地躺在床上，他心煩意亂。又恰好聽見溫厘知上樓的聲音。他略一擡頭，就從門縫裏看見溫厘知和裴厭一前一後上樓的身影。

他暗罵了一聲，然後用力地把虛掩的門關上。

“咚——”地一聲，門發出巨響。

陳杭之故意的。他就是要讓溫厘知聽見。他就是要讓溫厘知知道他現在在生氣。

溫厘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吓到，愣了一小會兒。然後反應過來的瞬間，又扭頭寬慰裴厭道：“沒事，他可能……心情不太好，我朋友平時不這樣。”

她這話說的很輕，沒敢讓陳杭之聽見，她也不知道陳杭之在抽什麽瘋，似乎一直在暗戳戳地找裴厭的不是。

裴厭沒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耳朵卻迅速捕捉到了溫厘知說的那一句“平時不這樣”，看起來他們好像很熟似的，溫厘知怎麽會如此清楚地知道那個男的平日裏的模樣？

想到這兒，裴厭不由自主地冷笑一聲。

溫厘知卻沒注意到裴厭的情緒變化，而是在跨上樓梯的最後一級臺階後，接着問道“你洗過澡了嗎？”

然後，溫厘知又把剛剛那件拿出來的睡裙遞給他，“你是不是也想要這個？”話一問出口，她就莫名有點不好意思。

裴厭這麽一個高冷酷哥，居然會喜歡這樣毛茸茸的可愛睡裙？

“沒。”裴厭撒了個謊，他其實早就已經洗過澡了，但溫厘知既然這麽問，那他就順着溫厘知的問題答了。他接過那件白色的睡裙，綿軟的觸感和手心的溫熱相抵。

他荒謬地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居然為了這麽一件睡裙吃醋。

要是放在他以前，他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現在，毛茸茸的觸感蹭着他的手心。他看着手心裏這一團綿軟的衣物，莫名覺得可愛。溫厘知就曾經穿過這件衣服。他記得，她縮在睡衣裏的樣子特別可愛，像極了兔子。

“太小了。”他喃喃道。

“啊？那不要的話，就還給我。”溫厘知以為是裴厭嫌棄這件衣服。

“不行。”裴厭把衣服舉得很高，“我保管。”

雖然他根本就沒想過穿溫厘知的這件衣服，但他看見陳杭之穿着同款睡衣晃來晃去就莫名不爽，就算這件衣服太小了，根本穿不了，他也不想讓溫厘知和陳杭之穿同款。

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行吧。”溫厘知實在是猜不透男人的心，裴厭一會兒要這，一會又要那的，速度變化之快，她始料未及。于是，她最終放棄了掙紮，“你先去洗澡吧，我得去和陳杭之商量一下。他好像不大願意和別人合住來着。”

別說合住了，陳家那麽大棟別墅，平日裏除了來打掃的阿姨以外，基本也就陳杭之一個人住。

裴厭淡淡地“嗯”了一聲。每次他刻意隐藏情緒的時候，都會這樣淡淡地“嗯”一聲。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內裏早已經醋壇子打翻。

陳杭之不願意跟他合住，他也沒見得有多願意和他合住。最好這個男的快點滾出溫厘知家，免得他見了心煩。

他心煩意亂，随手帶上了浴室的門。又略帶不耐地脫了衣服。少年緊實的腰身暴露在空氣中，浴室的燈光在他飽滿的腹肌線條上游走。而後一直延伸下去。

他耳朵上的耳洞已經開始有了愈合的跡象。新生長出來的肉微微發癢。

随後他擰開花灑，水聲和霧氣立刻湮滅了他。

水汽勃發，潮濕的水珠順着少年的身體線條，從脖頸一路下滑。他膚色并不白，充溢着健康。

裴厭黑發被水打濕，他青筋繃起的大手随意撩了一把，盡力把頭發往後撥弄，爾後，露出一張被水汽打濕的、眉目英挺的臉。

他微微蹙眉，少年的面孔已經隐隐有了幾分男人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