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床鋪

床鋪

陳杭之洗完澡出來, 居然還真的乖乖穿上了溫厘知給的那條毛絨粉色貓咪睡裙。

他個子高，那睡裙若是穿在溫厘知身上的話，剛好要落到腳踝, 可穿在他身上, 卻只剛好遮過他膝蓋。

陳杭之手長腿長, 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 發梢還在往下滴水，他随口問道：“吹風機在哪兒？”

溫厘知轉過頭的瞬間, 看見他的模樣都快笑噴了：“陳杭之, 你穿這個衣服真的蠻特別的。”

“特別帥是吧。我知道, 低調一點，溫厘知，別老陳述這種人盡皆知的事實。”陳杭之說這話的時候，還真面不改色, 如出一轍的自信張狂。

溫厘知懶得和他計較, 翻了個白眼：“吹風機就在外面的架子上, 你自己去拿。我得回去睡覺了。”

她今天折騰了一天, 本來就有點累了。

“诶, 不行, 還不能走。”陳杭之一個箭步擋在溫厘知面前, 他濕發往下淌水，“你還沒告訴我，你和你那個鄰居怎麽回事兒？”

他早就想問了。他好不容易忍耐了一整天，拖到現在才問出口。

溫厘知目光閃避，低着頭在絞手指：“我不是在短信上跟你說了嘛。”

她明明是把陳杭之當成是能說真心話的好朋友, 才跟他說的。可誰知，昨天晚上她說完話以後, 陳杭之卻态度堅決地表示不同意。

她急着解釋，可陳杭之後面卻一直都沒再回她消息了。

她只當陳杭之是睡着了。沒想到的是，陳杭之居然還破天荒地跑到了這裏來。

眼見陳杭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溫厘知用試探性的語氣詢問道：“你來這裏找我，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當然是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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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更多的，還是想要把她帶回去。

陳杭之收斂起平日裏嘻哈打鬧般的語氣，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對溫厘知說道：“溫厘知，你還小，那個人不大适合你。而且，我也不怎麽喜歡他。”

溫厘知脆生生地反駁：“可你也只比我大了一歲，我覺得我已經不小了。陳杭之，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

“行啊。不急。等你慢慢想通了再說。”陳杭之抓起吹風機就對着濕發吹，熱風拂過，少年的t頭發就像野草一般倒伏，“反正你遲早都是要跟我回雲都的，那臭小子追不上來。”

溫厘知聞言沉默了一小會兒：“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她不想和陳杭之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裴厭怎麽樣，她心裏清楚，他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樣乖張。相反，他的內裏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但她現在沒有辦法解開他和他的誤會。也沒有辦法消除他和他的偏見。

于是，她只能無奈道：“我要回房間睡覺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溫厘知說完話就撂上了門。

陳杭之聽見溫厘知關門的聲音，也沒耐心繼續吹頭發了。他關了吹風機，心裏沒來由一陣氣惱。

他歪七橫八地躺在床上，腦子開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悶悶不樂道：究竟我是哪點比不上那個非主流呢？溫厘知為什麽就那麽喜歡他？

-

溫厘知回了房間。隔壁裴厭房間的燈沒開。

她心下好奇，摸出手機來，找到熟悉的黑色頭像框。

她點進去，猶豫了一小會兒，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小厘：你今天怎麽沒來上學？】

消息發過去後，對面一陣沉寂。

裴厭心緒不寧，一路散步至陽臺。今夜有雪，雪花在寒夜裏靜悄悄地落。寒冷的風似乎能讓不平的心稍微靜下來一些。

手機屏幕亮了亮。

他點開一看，是溫厘知發過來的消息。

他單手打字回。

【Y：有事。】

溫厘知看着他回過來的兩個意味不明的字，又發消息過去。

【小厘：什麽事？】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有什麽事情能比上學還重要。

陳杭之如是，裴厭亦如是。

【Y：顧嘉裕出了點意外。】

他沒詳細說，他潛意識裏不想讓溫厘知擔心。

溫厘知卻早就想到了什麽。

【小厘：傷的很嚴重嗎？】

什麽都瞞不過她。

【Y：還可以。】

裴厭打完這幾個字的同時，就聽見隔壁陽臺的門有幾聲輕微的響動。

他警惕地擡眼望去，視野裏居然出現一個穿着粉嫩睡衣的、男人？

陳杭之似乎也察覺到了他注視的目光，側臉看了他一眼：“好巧？”

裴厭無比嫌棄地打量着他的穿搭。

陳杭之卻不卑不亢地裹緊了睡裙：“怎麽？你也喜歡？”

裴厭嗤笑了一聲，他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那太可惜了，溫厘知只有這一條了。”陳杭之十分臭屁地炫耀了一番。

夜雪靜悄悄地下，陳杭之察覺出了幾分冷意，但還是強撐着站在外面。

裴厭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強作鎮定地回：“不好意思，我沒你這種癖好。”

然後轉身回了房間。

陳杭之長“嘁”一聲，搓了搓發冷的手臂也回了房間。

裴厭手機屏幕微亮，上面是溫厘知的簡訊。

【小厘：你不能老這樣。】

這樣是哪樣？

裴厭冷了臉，憑什麽那個男的可以住在溫厘知家裏，而他卻只能收獲一句“你不能這樣”？

【Y：他是誰？】

他實在是忍耐不了了。

【小厘：我和你說過的，他是我的朋友。】

【Y：什麽朋友？哪種類型的朋友？溫厘知，你最好解釋清楚。】

語氣裏全是強硬的占有欲。

溫厘知撓了撓頭，心想：什麽嘛，我不是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嗎？

她擡起頭，隔壁裴厭家的燈光亮了，看樣子他剛剛回到房間。

【小厘：是朋友。我和他認識十二年了。】

【Y：他穿的是什麽？他為什麽穿你的衣服？】

溫厘知看着他這句話輕輕地“啊”了一聲，她也不知道裴厭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明明陳杭之才換上這衣服沒多久。

溫厘知耐下性子來跟他解釋：

【小厘：他來得急，沒帶什麽衣服，還有，你是怎麽知道的？】

裴厭冷笑一聲。

【Y：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的朋友一直在我眼前晃悠。】

剛剛陳杭之那個嘚瑟的勁兒，他又不是沒看見。那家夥就差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小厘：那你……生氣了嗎？】

聽起來，裴厭這個語氣好像不太愉快。溫厘知想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那件睡衣她也沒有穿過，就和平常任何一件幹淨的衣服沒有區別。

如果唯一要說有區別的話，那想必是這件衣服稍許有幾分可愛。難道裴厭是因為自己把可愛的衣服借給別人穿了才生氣的嗎？

【Y：……沒生氣。】

明明就是生氣了。某人卻還要假裝嘴硬不說。

【Y：你們認識這麽久，穿件衣服罷了，正常，我沒生氣的理由。】

消息很快就發送過去。

溫厘知盯着裴厭發過來的話，又暗戳戳地琢磨了一陣，看上去好像某人在為那件衣服生氣。

溫厘知試探性地問：

【小厘：你是覺得衣服不好看嗎？】

【Y：不是。】

他見過溫厘知穿過類似的睡衣，就是那條白色的毛絨兔子睡裙，穿在溫厘知的身上倒是挺可愛的，只是穿在那男的身上，簡直辣眼睛。

結合裴厭的回答和種種跡象表明，溫厘知感覺自己好像琢磨透了，裴厭應該也想要毛茸茸的裙子。于是她接着回：

【小厘：你是不是也想要呀？其實我這還有一件。】

消息發出去，她其實心裏也有點沒底。裴厭這樣的猛男，怎麽着都跟可愛的睡衣不搭邊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不一定。畢竟陳杭之臭屁傲嬌的要死，嘴裏明明很嫌棄那衣服，結果還不是口嫌體正直，乖乖地穿上了。

【Y：……】

裴厭盯着手機屏幕上溫厘知發過來的陌生的字眼，他不知道她腦子裏的邏輯鏈是如何形成的。明明他吃醋的意味已經那麽濃厚了，但溫厘知卻偏偏沒有看出來，還反問他是不是也喜歡那條睡裙。

溫厘知，真是傻的可愛。

但溫厘知卻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是接着發消息道：

【小厘：已經洗幹淨了，是很暖和。但你如果不想要的話，就算了。】

她沒有別的沒有穿過的睡裙了。只有那一條之前穿過的白色睡裙。雖然是挺暖和的。

盡管裴厭不說，但溫厘知也能理解男孩子心裏潛藏着的少女心。她覺得這很合理，猛男也是有少女心的。

更何況……她其實暗藏了一點點私心。她其實也挺想看裴厭穿上可愛的睡裙會是什麽樣子的。

她只見過他凜冽如同風雪的一面，倒還沒有見過他可愛的樣子。溫厘知閉着眼睛試圖想象，但她嘆了口氣，還是放棄了。她根本就想象不出來裴厭可愛的樣子，那和平時高冷的他簡直反差的太多了，光是想想就覺得違和。

【Y：……我要。】

然後在溫厘知回複前，他又飛速發來一條消息。他說想要。

【Y：我現在就過來拿。】

訊息很快就發送出去，裴厭正準備擰開門，但又想到了什麽。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鋪，想到陳杭之今晚又可以睡在溫厘知家，他心裏沒來由的不安心。憑什麽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可以一直住在溫厘知家裏。

他想了想，然後轉手就把一杯沒喝完的水盡數傾倒在了床鋪上。

床單立刻被暈濕一片。

不就是小計謀嗎？他也會。

裴厭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後拍了一張照片投送給溫厘知。

【Y：真是不湊巧，被子濕了。】

【Y：你家，還有多餘的床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