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睡裙
睡裙
坐在回去的出租車上, 溫厘知實在是有點頭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吹了太久冷風的緣故。
鄭迦文的突然變化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至于裴厭今天為什麽沒來上學,她也得好好弄清楚, 畢竟他的學習成績好不容易有點好轉的跡象, 總不能又三天兩頭不來上學吧?
當然, 除此之外, 她還得管管突然到來的陳杭之。不知道這位小祖宗腦子裏又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也不提前跟她說一聲要來。
一想到這些事情就頭大, 剛剛這兩個人之間焦灼的氣氛她都看在眼裏。暗戳戳的不對付。
她冥思苦想, 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
按理來說, 他們兩個也沒見過幾面。算上上次國慶節的第一次見面,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
怎麽有人僅僅見面兩次,就演變成這麽一副仇大苦深的态勢呢?
溫厘知不知道。
車窗微微下拉,外面又在飛雪。溫厘知生長在南方, 南方的雪, 往往下的沒有那麽早。她仰起臉, 盯着飛落的雪片, 莫名想起了媽媽溫繡容。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 但和鄭迦文的這一番交談, 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媽媽溫繡容。人們總是從別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一部分。
溫繡容一直都對她也很嚴格。
那個時候, 她認為自己和媽媽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她唯一一次勇敢的反叛,就是離家出走來到飛鳥島。
但現在,她決定,回到雲都以後,就和媽媽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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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厘知下了車沒多久, 陳杭之也就到了。
她低着頭用鑰匙開門。奶奶齊淑雲還在姨婆家,真是不湊巧, 陳杭之每次來,奶奶都剛好不在家。
陳杭之站在她身邊,看她慢悠悠地開門。
他穿的單薄,此刻臉色被凍的有些難看。他有太多的疑問要問,但是看着溫厘知沉默的樣子,他卻如鲠在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才勉強憋出一句:“溫厘知,你生我氣了?”
“我才沒有生氣。”溫厘知開了門,扭頭看陳杭之,疑道,“不過,陳杭之,你怎麽來的這麽突然,學校裏不上課了嗎?”
“上課的。”陳杭之撓了撓頭,為了轉移尴尬,他立刻切換了語句,先下手為強道,“怎麽,不歡迎我?”
溫厘知注意力被他帶偏,就着他的話題說道:“我哪有這個意思。你想來的話,随時都可以呀。”
陳杭之還想說什麽,裴厭後腳也剛到家。
他側目看了他一眼。
裴厭摘了頭盔也在低頭開門。雪花飛落在他的黑發上,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咔噠”一聲就開了門,但實際上,他早就用餘光掃了他們千千萬萬遍。
從餘光中,他不動聲色地捕捉到如下信息:
1、溫厘知和那男的在說話。
2、那男的老纏着她。
3、那男的估計今晚又要住她家。
他沒來由的煩躁。顧嘉裕的事情已經讓他十分不快,又加上這個自诩溫厘知“男朋友”的男的,他簡直不悅到了極點。
但他一直在忍耐。他不想讓溫厘知覺得他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不想讓那男的覺得自己在跳腳。他現在必須保持冷靜,他越急不可耐,就越正中那t男的下懷。
溫厘知是他的。他不會讓任何男的靠近她。
他開了門,長腿往裏一邁。過來嘻嘻哈哈地往他腳邊飛撲。裴厭又用餘光掃了兩人一眼,他虛虛踹了過來一腳,不悅的語氣昭彰:“滾。”
這個“滾”字不偏不倚,落入陳杭之的耳朵裏。
溫厘知也聽見了,不由自主往裴厭這邊看來。
她不知道裴厭今天為什麽不來上學,但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她準備到時候發個消息問問他。
陳杭之不屑地輕笑一聲,繼續和溫厘知說話:“溫大小姐,我好冷。”
他這話聲音也不輕,似乎是故意要說給隔壁的裴厭聽。
溫厘知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她皺着眉道:“你怎麽才穿了這麽點?”
陳杭之委屈道:“對啊,我好冷。”
“家裏只有幾件爸爸的衣服,但都被奶奶收起來了。奶奶好像不怎麽喜歡他,我也不敢輕易亂翻奶奶的東西。”溫厘知犯了難,“好像沒什麽能給你穿的衣服。”
溫厘知的爸爸顧亭自從和溫繡容結婚後,一直都活在溫家財大氣粗的壓力下。後面離了婚,他揚言要去創業,結果卻将本錢虧的一幹二淨。
後面還染上了賭博,從此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為此他還偷偷挪用了齊淑雲的養老金。
之後就偷渡去了國外,再也沒有音訊。
齊淑雲傷透了心,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那怎麽辦,我會被凍死的。溫大小姐。”陳杭之故意搓了搓胳膊,顯現出一副很冷的态勢。
“你要在這裏呆多久?”溫厘知問。
陳杭之:……“我剛來,你就要趕我走?”
“不是,我是想到時候帶你去買幾件厚衣服。”溫厘知解釋道。
這下陳杭之舒坦了:“哎呀,不用這麽麻煩,你跟我一塊回雲都就行。”
裴厭眉心微跳:這個男的,是要把溫厘知帶走嗎?
溫厘知搖了搖頭:“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陳杭之:“那我就在這裏一直帶着,直到你跟我一塊兒回去。”
溫厘知:“不行。”
陳杭之:“為什麽不行?”
溫厘知:“你不學習了?”
陳杭之擺了擺手:“溫厘知,你忘記我之前奧賽得獎被保送的事情啦?”
溫厘知:……也對。
兩個人邊走邊談,很快就進了家門。
裴厭駐足未動,雪花簌簌飛落,他一身深黑上沾上了聖潔的白。
過來委屈地“汪”了一聲。
裴厭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狗頭:“對不起,晚上給你加餐。”似乎在為剛剛的行為道歉。
過來是個吃貨腦袋,一聽這話立馬樂呵呵的。使勁往裴厭腳邊蹭。
裴厭摸着過來的頭,心裏卻一直在想溫厘知。
他睫羽微垂,投落下一片陰翳。
溫厘知會跟那男的走嗎?她會離開飛鳥島嗎?
-
溫厘知給陳杭之抱來一床厚被子。她個子不高,整個人抱着那床棉被的時候顯得特別憨态可掬。
陳杭之忍不住樂了:“溫厘知,到底是你抱被子還是被子抱你啊?”
溫厘知臉埋在被子裏,哼哧哼哧地,一聽陳杭之這話不高興了:“你再這麽說的話,我就不管你了。”
陳杭之急了,一手接過她手裏的厚被子:“別別別,要管的,要管的。”
溫厘知感覺自己手裏一空,被子就已經被陳杭之接過去了。他個子也很高,穿着一件白色的連帽衛衣,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幹淨。被子抱在他手裏簡直輕而易舉。
他長腿邁了幾步,就把被子扔在床上。
溫厘知:……
她看着陳杭之這個懶散的勁,心裏沒來由一陣生氣,陳杭之平時大少爺慣了,她叉着腰問:“陳大少爺,你該不會要我給你鋪被子吧?”
陳杭之犯了委屈:“不是……”
他坐在床上,溫厘知站在他面前,此刻勉強比他高出一個頭。他伸出手給溫厘知來看:“我休息會再鋪,我手現在很疼。”
他的手指上纏繞着創可貼。昨晚被碎玻璃劃傷的手指現在隐隐作痛。
“怎麽搞得?”
陳杭之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被吉他弦割的呗,還能咋的。”
他才不要說自己昨天晚上因為溫厘知的那句話哭了。他在溫厘知面前要做一個堅強的男人,他才不是一個小哭包。
“你小心點。”溫厘知嘆了口氣。陳杭之大大咧咧慣了,一點也不心細。
陳杭之看着溫厘知這個擔心的樣子,莫名笑了。溫厘知真是個傻瓜,他說什麽就信什麽,太好騙了。
想到“好騙”,他又收斂了笑容。溫厘知傻的可愛,她那個性子古怪的小鄰居肯定動用了什麽可恥的手段來捕獲少女的芳心。
他想到這就來氣。手握成拳,不由自主地往床板砸去。
溫厘知:?
她無語地諷刺道:“陳杭之,你是不是嫌傷的還不夠重?”
陳杭之反應過來,委屈地沖溫厘知撒嬌:“不小心撞到了,特別特別疼。”
都說撒嬌男人最好命。陳杭之已經深谙了這個道理。他雖然偶爾嘴上對溫厘知犯犯賤,但他很聰明,知道溫厘知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于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每次想要溫厘知陪着自己的時候,都會向溫厘知示弱。
溫厘知嘆了口氣:“那你小心點。”
然後她轉身回自己房間裏,拿出了什麽。
她遞給陳杭之:“你洗完澡以後穿這個吧,這個比較厚,我也沒有別的厚衣服了。”
“這什麽?”陳杭之接過那團粉絨絨的東西。
“奶奶給我買的睡裙,這個我還沒穿過。”溫厘知解釋道。
陳杭之把那團粉絨絨的睡裙抖落開,他目瞪口呆地嗤笑了一聲:“不是,溫厘知,你就打算讓我這個帥氣的猛男穿這麽粉嫩的東西嗎?”
陳杭之大手拎着那條睡裙。粉色的毛絨,還帶着可愛的貓咪耳朵。顯然和溫厘知之前穿過的那條兔子白睡裙如初一轍。
“不穿就還給我。你今天就穿着你自己這個衣服睡覺吧!”
溫厘知伸手就要把她的睡裙要回來,這條睡裙是奶奶買給她的,她自己一回都沒穿過呢,給陳杭之穿,已經是便宜了他,沒想到這個臭小子還陰陽怪氣的,語氣裏似乎很嫌棄。
“別別別,我穿。”陳杭之借助身高優勢,躲過了溫厘知,他嘴角微揚,帶着幾分少年意味十足的笑,“我太喜歡這衣服了,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天底下沒有比我更适合這件衣服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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