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纏吻

纏吻

他一只大手攬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抵住她的下颏，捏着她靠近自己，不容許有分毫的退縮。

唇瓣輕輕相碰, 而後他靈敏地撬開她的齒關。

“唔。”溫厘知感受到他熱烈的氣息，向後退縮了一下。

裴厭卻托住她的腰，繼續上前加深那個難舍難分的吻。

他的吻很有特色。他喜歡傾注全力地去吻溫厘知。偶爾是很深的吻，偶爾是自上而下的吻。

堅硬的牙齒、柔軟的舌頭，相互碰撞在一起。就像深水之下的水蛇不經意間觸碰到堅硬的岩石。

吻得越深，就越難以自拔。

溫厘知覺得呼吸有些淩亂，裴厭卻仍然加深那個吻。

此刻，他們站在飛鳥島的最高處，正在接吻。

“噌——”恰好這時燈光大亮, 車廂已經在往下走了。

燈光瞬間就将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點亮。

溫厘知閉着眼睛，被卷翹的長睫毛輕輕翕動着。

而裴厭在接吻的時候總喜歡睜着眼睛。他喜歡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喜歡看着溫厘知無法自拔地沉浸在他的吻中的感覺。

溫厘知感受到亮起的燈光，輕|喘着推開裴厭。

她呼吸不均, 嘴角的口紅已然被親的歪斜了出去。上面還沾着一層薄薄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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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厭抽離那個吻，然後用指腹揩了揩溫厘知暈開的口紅：“你妝被親花了。”

海風吹進玻璃窗, 有幾縷被親亂了的碎發在風中撩撥着。

溫厘知站在他面前沒說話。

裴厭替她攏了攏碎發，車廂外, 整座飛鳥島的輝煌都盡收眼底。

車廂在慢慢往下走，等到貼近地面的時候, 裴厭先下，他對着溫厘知伸出手：“當心。”

溫厘知穿着高跟鞋, 走路并不是很方便。下車軌的時候，鞋跟被邊緣卡了一下, 她重心不穩，剛好被裴厭接着摔在懷裏。

裴厭笑：“殊途同歸。”

溫厘知扶着他堅實的手臂, 一切都仿佛歷歷在目：“亂用成語。”

話雖這樣說，心裏卻泛起一陣懷舊的滋味。明明恍若昨日，卻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他們都不再是當年青澀的少年少女了。

-

飯後，行車經過絡繹中學。

溫厘知本以為裴厭會在晚餐的時候向她求婚，否則也不會要求她穿的如此隆重，一想到求婚，她就惴惴不安了一路。

結果沒想到的是，那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晚餐。裴厭什麽也沒有做，只是安靜地和她共度了晚餐的時光。

反而還是溫厘知多想了。

也許那求婚是個誤會？今天……看樣子，裴厭應該沒有求婚的打算了吧？

一想到這兒，溫厘知腦海中緊繃的弦稍微松了松。

此刻，夜幕下的校園安靜地居于絡繹山的一角。

車上，裴厭偏了偏目光問她：“要不要看看重新修繕的圖書館？”

溫厘知點頭，應然答應：“行啊。”

說起來，她都好多年沒有回絡繹中學看看了。

兩人一起下了車，門衛室有門衛值班，見是裴厭，并沒有多阻攔：“裴總，是您啊，怎麽突然到訪，需要我為您聯系校長麽？”

那門衛認得裴厭，許多年前他在這值班，那時候，裴厭不僅是校長張頌晴的侄子，也是她最為頭疼的問題學生之一。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卻搖身一變，成為了優秀畢業校友，還出資捐贈修繕了學校。

就連他這門衛室的裝修，都還得得益于裴厭的出資。

“不用。”裴厭斂了神色道，“我們自己看看即可。”

門衛說了聲“好嘞”，然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跑進門衛室，乒鈴乓啷地拎出一大串鑰匙串：“裴總，您看看您需要什麽鑰匙？”

溫厘知搶先答道：“高三十四的，還有圖書館的。”

那門衛立刻取下溫厘知說的這兩串鑰匙，恭敬地遞給她。

溫厘知接過鑰匙，對他莞爾：“謝謝。”

裴厭又不動聲色地補了句：“還有科技館。”

“好嘞！”門衛手腳麻利，順手就把科技館的鑰匙取下來了，雙手呈上給裴厭。

裴厭淡淡接過，嘴角卻勾了勾，也效仿溫厘知那般道謝：“謝謝。”

門衛惶恐道：“分內之事，分內之事。”

溫厘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在說：學我幹嘛？

裴厭卻只是笑笑，兀自牽了溫厘知的手，大步流星地往校園內走去。

那門衛看着他們的背影，忍不住腹诽了幾句。

要不是上次捐贈儀式上他親眼目睹了裴厭的出場，否則他定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裴厭的。畢竟誰也想不到當年狂傲不可一世的問題少年，如今卻會變得如此貴氣逼人。

這個時間點的絡繹中學本應該安靜無人。但近幾年，教育政策有所變化，迫于升學的壓力，許多學校增設了晚自習，此時絡繹中學內，就有部分住宿的學生還沒下晚自習。

但由于還在上晚自習的緣故，所以并不很吵鬧，整座絡繹中學也靜悄悄的，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

他們兩個路過高三的樓層，跨過樓梯拐角，裴厭微微蹙了蹙眉。

溫厘知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疑道：“怎麽了？”

裴厭看了一眼那樓梯拐角，不大高興道：“沒怎麽。”

某些人嘴上雖然說着沒什麽，但就差把心情寫在臉上了。

他想起溫厘知在這裏因為譚駿的原因摔過。

溫厘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于是握着他的手寬慰道：“你是不是想到我以前受傷的事情啦？”

裴厭點頭，目色深沉：“嗯。”

“哎呀，你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我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地在你面前嘛，怎麽還這麽不高興呢？”溫厘知說道。

裴厭看了她一眼：“那時候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溫厘知笑，唇紅齒白，看着他一字一句認真道：“你一直都有在好好保護我，可誰都不能阻止意外的發生呀。”

“溫厘知，可我想要你平安。”

他目光看向溫厘知，他想要溫厘知永遠平安，無時無刻都平安無虞。

溫厘知愣了片刻，裴厭突如其來的正經和煽情一時間讓她亂了心曲。

裴厭用力抓緊了她的手：“走吧。”

他抓緊了溫厘知的手往前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做停留。

高三十四班的教室衍射出淡淡的燈光，溫厘知知道這個點還有學生在晚自習，于是放輕了腳步聲，生怕打擾到他們。

教室已經被翻新過，連同着走廊瓷磚、玻璃窗戶等等都被換新了。只能依稀看出當年他們在這裏學習過的舊模樣。

她和裴厭挽着手輕輕走到教室的玻璃窗附近。

明亮的白熾燈燈光下，學生們低着頭專心致志地寫作業。

溫厘知目睹此景，又聯系到裴厭當年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于是偏了偏頭對裴厭做一個口型道：“你、看、他、們、多、認、真。”

裴厭沒聽清楚溫厘知要說什麽，于是自如地對着她微俯下身子，把耳朵湊近她，示意她可以輕聲說話。

溫厘知貼着他的耳朵，附耳小聲說：“你看他們多認真。”

聲音由于貼得極近的緣故，在耳畔化作一股熱流，酥酥癢癢的，直往鼓膜鑽。

裴厭沒忍住，一手捏住她的下颏，虎口抵着她灼熱的體溫，他在她嘴唇上落下一個吻。

溫厘知推開他：“你幹嘛？”

裴厭懶散地笑：“說什麽，聽不清，只想親。”

溫厘知無語至極。

在她的印象裏，裴厭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樣子，從她給他補過課的了解上來看，裴厭雖然腦子聰明，但學習态度卻一直都不端正。所以才會在考入絡繹中學後，堕落到墊底。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高三下學期離開飛鳥島以後，曾經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此收斂起懶散倦怠的玩心，一心只撲在學業上。

她不知道少年刷過的卷子堆疊起來要比他人還高。

不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突破排行榜的名次，從後排一直突飛猛進到前排，在前排巡游了一段瓶頸時間後，少年又打破了自己的極限，冠居首位。

也不知道少年在那一個學期為了能追趕上她、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學付出了多麽艱辛的努力，那一百多個日夜裏，他是如何不眠不休、争分奪秒地過來的。

溫厘知不知道。

她只知道，當她在平禮大學的校園裏再次見到裴厭的時候，首先是驚訝，她沒想過裴厭也會考上平禮大學。

她也不是沒有問過他為什麽會進步如此飛速。

可少年卻只是滿不在乎地笑，告訴她：“天賦罷了。”

而那些他為了靠近她付出的努力卻只字未提，他不想溫厘知為他擔心。

他幾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站穩腳跟走到她面前的。

“看那兒。”溫厘知似乎發現了什麽，用手指了指，示意裴厭看。

裴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教室內一片齊刷刷的寫字聲音中，有個沒穿校服的少年十分晃眼，他懶散地拎着份卷子，邁着長腿，非得故意繞遠路到前排去問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題目怎麽寫。

那女生很白，低頭寫題的樣子分外認真，似乎是太專注了，她一時間都沒留意到有個男生站在她面前。

周圍有幾個同學都被那男生發出的動靜吸引了，忍不住紛紛擡頭看。

那女生的同桌似乎是忍不住了，于是戳了戳她，示意她擡頭看。

女生茫然地擡頭，剛好對上那少年懶散的眸子。

“……有什麽事麽？”那女生怕打擾到別人，壓低了聲音輕輕問道。

“大學霸，我有題目不會，教教我呗。”少年語調懶散，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

“噓。”那女生擡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點兒。”

然後又接過他的卷子問：“哪道題不會？”

少年仿佛是有意捉弄她，捏着筆随意地在卷子上點了幾處：“這兒，這兒，還有這兒，哦對，這兒也不會。”

總而言之，就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那女生沒想到少年會有這麽多“不會”的題目，臉色瞬間有點窘迫地泛紅。

但她還是耐下性子來，一道一道小聲講給他聽。

那少年點着頭，眼睛卻沒半分落在題目上，懶洋洋地，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還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溫厘知有點氣不過，用手肘了肘裴厭：“那不就是翻版的你麽？”

愛捉弄她，還一副要聽不聽的懶散樣子。

裴厭笑，抓過她的手捏在手心：“我跟他不一樣。”

裴厭個子高，溫厘知擡頭睨了他一眼：“哪兒不一樣？”

裴厭只是笑：“我比他認真點。”

至少溫厘知說過的話，說過的知識點，他都有聽，也都記在心裏。

兩人牽着手繞過教學區域，很快就走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的外牆換了新色，整體呈現灰色。牆壁上的爬山虎已經人為處理幹淨，沒有了森森纏繞的綠，看起來還真有點不适應。

夜晚下的圖書館，還亮着光，門也沒鎖，按照以前他們兼職的經驗來看，本來應該是在放學的時候就應該打掃幹淨并鎖門的，但也許是因為學校增設了晚自習的緣故，這個點圖書館竟然也沒關門。

圖書館的大門現在是自動感應的，一走進去就能感受到護眼的燈光，而不再是不忍卒讀的昏暗燈光。

書架也似乎重新排布過了，書籍的分類也不再是單純的由A到Z，而是增設了小類。

“也不知道現在還書還需不需要那麽麻煩？”溫厘知觸景生情，好奇地問。

“不需要，”裴厭指了指牆角。

那裏居然站着個還書機器人。

溫厘知笑：“真有你的。”

他們兩個并行繞過A區二類的書架。

溫厘知說：“還記得你那個時候非常壞。”

裴厭笑：“我哪兒壞了？嗯？”

溫厘知控訴道：“你那個時候總跟我置氣，還總是一臉兇巴巴的恐吓我。我第一次在那條小巷見到你的時候，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裴厭笑：“那确實挺壞。你罰我吧。”

溫厘知擺擺手：“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下不為例就行。”

裴厭卻道：“那不行，要罰的。”

溫厘知心疑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上趕着要獎勵的她聽說過，但哪有人上趕着要懲罰的？

裴厭：“罰一次。”

溫厘知：“？”

裴厭：“罰我現在只許親你一次。”

言畢，他就飛速躬身，在溫厘知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溫厘知：……

“你這是懲罰嗎？”

溫厘知都懶得戳穿他。

不愧是商人。要不說我們小裴能在短時間內發家成為投資界的新貴呢？敢情他不只是個精明的商人，還是個老奸巨猾的奸商。

以獎代罰這招還得是他才想的出來。

裴厭并指近唇，對溫厘知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輕點兒，這兒是圖書館。”

好嘛，還學會先發制人了。

溫厘知實在是不想跟裴厭計較，于是快步往前走。

裴厭只是笑着跟在她身側寸步不離。溫厘知生氣的樣子還是那麽可愛，得哄哄。

溫厘知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個老頭在哼歌，扭頭一看，恰好看見勤工助學部門口有個老頭在澆花。

那老頭還是穿着件泛黃的破洞老頭背心，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拎着個灑水壺在澆門口排列着的整齊的花。

“方、方老師？”溫厘知好像記起來了，這個老頭就是她當年和裴厭來這兼職的時候，負責接待他們的那個愛好書法的古怪老師。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那老頭樂吟吟地擡起頭，擡頭的瞬間，他那只別在背後的手往上攏了攏鏡片，而後他透過厚厚的鏡片，看清了眼前的來人。

眼前站着一男一女，模樣都尤為精致俊俏。

他“嘶”了一聲，然後皺了皺眉頭展現出思考的狀态，随後他又“哦”了一聲，指着他們道：“想起來了，小溫同學，還有小裴同學，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