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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沈漾笑着看她。

郁南福至心靈，突然想起來，剛才沈漾說要帶她去動物園。

晉市是一個很奇怪的城市，歷史相當悠久，從舊星際時代起，幾乎所有的遺跡都能在晉市找到。

但偏偏自然景觀匮乏，幾乎沒什麽可以去的地方。

郁南不喜歡參觀人文景觀，她喜歡各種各樣神奇秀麗的的自然風光。

設計沒有靈感的時候，她經常去郊區的一座山轉轉。

那座山腳下有一座動物園。

嚴格意義上，也是兩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她還記得，當時沈漾給她做了一小盒杏仁餅幹。

——半個巴掌大的餅幹，撒滿乳白色的杏仁片，油脂滲入每一個的氣孔，口感酥卻不脆，幽幽散發着一股黃油的香味。

甜蜜又幽香的回憶。

想到這，郁南問：“是要做杏仁餅幹嗎？”

沈漾颔首，從冰箱拿出提前備好的面團，裹着保鮮膜。

面團被分成好幾份，分別用抹茶粉、可可粉調了顏色。

沈漾問她：“你要來試試嗎？”

郁南點點頭：“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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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了，沈漾給她留了一半面團，将剩下凍得微硬的面團均勻切成片狀，而後拿着模具将其壓成一個個可愛的卡通形狀。

杏仁餅幹的做法很簡單，壓制完形狀就可以放進烤箱了。

因此沈漾很放心郁南在廚房裏。

大不了只是形狀不好看而已。但味道絕對沒有差別。

而郁南的審美水平很高，因此餅幹的形狀也不會不好看。

等沈漾烤制的餅幹散發着香氣，邊緣微微焦脆時，郁南終于做好了她的杏仁餅幹。

“姐姐，你看！”

郁南指着自己面前烤盤上的一排餅幹，眼巴巴看着她。

沈漾認真看過去。

中間有兩個簡化版的小人頭像，特征很明顯。一個是沈漾，一個是郁南。

兩個小人旁邊漂浮着圓圓的星球樣式的餅幹。

沈漾本來想摸摸她的頭發，但手指上沾了面粉，于是退而求其次，溫聲誇她：“很可愛。”

郁南哦了一聲，眼神帶着不自覺的失落，沒說話。

她的眼神無意識地跟着沈漾，看着沈漾将這些餅幹送進烤箱。

像一只想要被親親抱抱的可憐小貓。

沈漾洗幹淨手，一轉身，就看到她這幅模樣。

無奈地笑了笑，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郁南眼睛睜大，臉頰轟地一下變紅，熱意漫到耳尖。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偏偏沈漾還在逗她，含笑道

“下次想要親親，可以直接告訴我。”

郁南：……

她忍不住回憶起上次這麽窘迫的樣子。

她當時代替黎錦上課，以請教問題為由，約沈漾出來。那是她第一次單獨邀請沈漾。

約在了動物園，然後兩人拿着香蕉喂了一早上的猴子。

午餐時分，附近的可選擇的餐廳不多。

沈漾問了她的忌口，給她帶了禮物，是她自己的烤的杏仁餅幹。

而她請沈漾吃了一家仿古餐廳，據說環境完美還原了前星際時代。

環境的确很好，靜谧優雅。但菜式沒有新意，味道也很差勁。

郁南整個午餐都窘迫得要命，臉蛋發紅。

一直無心吃飯，腦子裏的想法亂七八糟，沮喪地想，自己一定是沈老師見過的最糟糕的約會對象。

明明她早上還看到沈漾拒絕了一位男性beta和女性alpha。

她拼盡全力想要營造完美的約會，卻偏偏搞砸了。

沈老師會像拒絕他們一樣，直接拒絕我嗎？

郁南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優勢，只是，讓她放棄追求……

直到沈漾的聲音喚醒她：“你不喜歡這家餐廳嗎？”

郁南耳尖發紅，說不出話來。

沈漾側了側頭，神情疑惑：“怎麽了？黎同學。”

沈漾的眼睛顏色是極少見的黑色，黝黑，反射着點點光芒。像是曾經在博物館裏見過的前星際時代留下的一張照片——

無垠寧靜的宇宙，漂浮着碎金般的星辰。令人難以忘卻。

郁南呆呆地望着她的眼睛，一瞬間有些委屈，淚意湧現。

因為這個糟糕的餐廳，也因為糟糕的自己。

不知怎麽地，她開始稀裏糊塗地坦白，把自己幫忙給黎錦替課，而且想要拉近關系的事情全都說了。

說完之後，氣氛靜了一瞬。

沈漾沒說話，郁南臉唰一下就白了，喃喃道：“沈老師，對不起。”

沈漾愣了愣，大概是看她可憐，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道：“既然你不叫黎錦，那我只能給那位真正的黎同學挂科了。”

郁南懵了，又結結巴巴地道歉，又有些懊惱，搞砸了黎錦的事情。

試圖挽回，又說得詞不達意。

自己都不知道說得什麽，說得颠三倒四。

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神情沮喪，其實已經篤定要被拒絕了，卻不死心地問：“沈、沈老師，我還能約您出來嗎……”

沈漾大概是被她逗笑了，郁南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笑，然後就聽到她說：“可以，但……”

郁南眼神一瞬間亮起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情忐忑地等待她的下文。

“……前提是，不要在這種會讓你心不在焉的餐廳。”

郁南啊了一聲，臉瞬間紅了。記不清當時是什麽心情，反正當時她的信息素變得很甜，像是徹底發酵成熟的櫻桃酒。

沈漾後來告訴她，如果當時她沒坦白，自己不會再接受她的任何單獨邀請。

“我不會跟我的學生發展任何師生以外的關系。特別是明顯對我抱有好感的同學。”

那時她和郁南剛剛在一起。

郁南不好意思地問：“原來我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沈漾點點頭，意有所指：“很明顯，而且我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不過，”她補充道：“第一次本來已經想要拒絕你的，但你選擇的地點十分……”

沈漾頓了頓，含笑道：“讓人出乎意料。”

畢竟誰會請喜歡的人第一次邀約去動物園呢？怎麽這麽好玩。

所以她答應了。

聽沈漾的語氣，這大概不是一個好形容詞，但郁南整個人紅得發燙。

但有一個小原因沈漾沒有說。

郁南那天害羞卻又堅定地邀請她時，嘟嘟地冒着熱氣，從臉蛋到脖子都泛着緋紅色。

實在很可愛。

……

兩人第三次約會的地點，依舊是動物園。郁南扭扭捏捏地提出：“沈老師，我們現在算是在交、交往嗎？”

沈漾莫名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語氣溫和而克制：“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是。

郁南快速點頭：“我當然……”

沈漾卻打斷她，溫聲道：“不用急着給我答複，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因為我不接受以玩樂為目的的戀愛。

“希望我們的戀愛能夠以組建家庭為最終結果。”

“但成為伴侶，并不僅僅意味着歡愉和快活，還要承擔一些起責任。包括陪伴，包容、安撫對方的情緒等等。”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多沒有見過的美好風景。”

“甚至未來某一天你可能會後悔。”

“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可以暫時不用給我答複，确定這份責任你可以承擔嗎？”

郁南卻沒有猶豫，語氣明亮又堅定：“當然，我可以的！我絕對不會後悔的。”

因為她堅信自己在等待一個人，這個人毋庸置疑就是沈漾。

沈漾被她的情緒感染，含笑看着她。

郁南很高興，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卻繃着臉，故作成熟穩重的樣子，語氣深沉：“沈老師，我希望跟我在一起你也不會後悔。”

“不對，”她搖頭，重新措詞：“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話說得莊重而嚴肅，明明剛剛成年，卻已然像個成熟的大人。

沈漾明顯被她打動，眼裏笑意明朗。

郁南語氣雀躍道，伸出手：

“戀愛新手，初次上路，請多指教。”

沈漾握住她的手，卻搖搖頭，故作無奈道：“這個恐怕不行，因為我也是戀愛新手，可能大概教不了你。”

郁南有些詫異，以沈漾的魅力，怎麽會一次戀愛經歷都沒有呢。

沈漾看到她的表情，開口解釋：“其實遇到你之前，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語氣誠懇又帶着些困惑，像是遇到了什麽難解的題。

郁南心口卻特別甜，原來我是沈老師的初戀！這個念頭讓她都心情簡直要飛揚起來。

回憶結束，記憶與現實交彙。

沈漾此時正将烤好的餅幹從烤箱裏取出，側臉白皙秀美，烤箱烘出的熱氣将她的神色襯得很溫暖。

郁南心口仍彌漫着甜意，上前道：“姐姐，我幫你。”

沈漾叮囑她：“小心，有些燙。”

郁南搖頭，語調發甜：“沒關系的……”

她正想借機撒個嬌。

沈漾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這時響了一下，話被打斷，郁南下意識看了一眼。

是黎錦發來的，大概是研究有了新的進展。

沈漾拿起手機，反應過來，對她露出抱歉的神色，拿着手機暫時去了書房。

郁南心裏一沉，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突兀地想起昨天晚上在書房門口聽到黎錦說的話——

黎錦說，如果不是因為那次意外，稀裏糊塗完成标記，沈漾不會這麽快就和她結婚。

其實她早就發覺，從去年開始，這個項目正式啓動後，沈漾就對這個研究項目超乎異常的關注。

最開始是偶爾的加班，後來頻繁加班。

甚至有時一個星期都幾乎見不到她。這次是最長的，足足有半個月。

她盯着那盤烤好的餅幹，明明空氣中彌漫着香醇甜蜜的氣味，心口的甜意卻逐漸發酵成了苦味。

她想，直到今天，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和沈漾在一起。

但沈老師呢，是後悔了嗎？

因為後悔，所以才想要快點研究出來新的抑制劑嗎？

郁南眸色微黯，牙根被磋磨得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