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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沈漾直起身, 聲音體貼，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好了, 快回去睡覺吧。我去上班了。”

說完不太留戀地轉身離開, 關上門。

郁南僵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沈漾開門離開，四肢百骸都被凍結，仿佛冷到沒有知覺。

沈漾的溫柔和體貼沒有任何變化, 會叮囑自己吃早餐, 擔心自己會着涼生病……甚至，看自己的眼神裏仍然是有愛意的。

但是……她拒絕了自己的擁抱和親吻。

郁南重重咬住下唇，無意識地走到窗邊向下看去，大約過了兩分鐘後。

一輛灰色的車從車庫駛出, 短暫地經過郁南的視線，而後疾馳而去，化成一個小小的水泥點，消失不見。

那是沈漾的車。

沈漾去上班了。

郁南呆呆地回房間，聽沈漾的話給自己添了一件毛衣，又去将早餐加熱，食不知味地吃完。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工作室助理聯系了，她現在應該先去工作室的。

兩人的工作都因為突然的發熱期被擱置，現在是重新回歸以前生活的時候。

郁南穿好外套，出門。

她的工作室離家不遠，因為當時在結婚的時候，沈漾覺得這樣更方便她工作, 所以最後買了這裏的房子。

但是這裏離沈漾的公司挺遠的，所以家裏有一輛沈漾常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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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幾乎只有幾百米, 出了小區，一轉彎就到了工作室。

一間接近幾百平的工作室，裏面放了各種制作出來的樣品，人臺，還有各種材質的布料。

小助理早就到了，正在伏案勾勒草稿線條，聽到聲音擡頭，訝異地看她一眼，“南姐，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發生什麽事了？”

郁南失魂落魄地擡起頭臂摸了摸臉頰，皺眉道：“有嗎？我臉色很差嗎？”

小助理點頭又搖頭，“其實也不是很差啦，就是感覺很沒有精氣神，你懂嗎？”

小助理想了一會兒，憋出來一個詞，“行屍走肉，大概就這種感覺，但沒有這麽嚴重啦。”

郁南哦了一聲，低頭看自己的稿子。

小助理也很久沒見她了，她性格活潑，忍不住要閑聊。

“南姐，比上次畫的那套小黃圖，真的很好看，有空能不能再畫點？”

郁南動作頓住，回頭看她一眼，腦海裏沒有一點印象，“哪個？”

小助理給她形容一番，郁南皺眉看她，還是沒想起來。

“就是這個啊！你忘了啊！”小助理忍無可忍，将手機拿出來把圖片翻找出來給她看。

郁南幾乎在看到畫的第一眼就想起來了，這組畫是當時她很渴望沈漾，所以随意畫出來的。

目光明明是落在圖片上，思緒卻忍不住飄遠。

她又想起來今天早上沈漾的動作和表情。

現在沈漾給她的感覺更加“可怕”，如果說之前的沈漾只是溫柔中帶着一些“遲鈍”。

她覺得現在的沈漾是深海，風平浪靜的表面下不知道隐藏着什麽。

她潛意識是害怕，她莫名覺得，或許……再這樣下去，她們連以前的那種生活也回不去了。

她手指微微蜷縮，不小心在圖紙上劃了一道痕跡。

那一小點痕跡不長不短，像是一塊憑空的污漬，但是突然擾得她心煩意亂。

郁南怔愣地盯着那一小點烏黑痕跡，呼吸急促。

小助理見她突然頓住，小心叫她，“南姐，怎麽了？”

郁南轉頭，卻并沒有看她，幾秒後，她突然道：“我要……去找沈漾。”

她扔下手裏的筆，來不及多說，重新穿上外套，重申：“我去找沈漾。”

……

沈漾換上實驗服，準備進實驗室時，突然被黎錦叫住，“沈老師，等一下。”

她漠然掃了一眼黎錦，“怎麽了？”

黎錦嗨了一聲，“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問你郁南身體怎麽樣了？”

沈漾：“放心，還好。有問題我會及時發現的。”

黎錦點頭，“那就行，我回去之後還挺擔心你們的，畢竟這麽長時間沒聯系了。”

黎錦神情猶豫，又問：“那……那個……”

沈漾有些不耐煩地整理了一下衣領，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快說。”

黎錦罕見看她語氣這麽差的時候，愣了一下，有點害怕。

黎錦屬于那種典型的壞學生，上大學時逃課是常事。

兩人雖然已經一起搞公司搞了好幾年，但是沈漾身上還殘留着老師的威嚴，每次沈漾說話稍微重一點，她就慫了。

但是她轉念一想，老師又怎麽了，感情還得靠她這個情場浪子才能拯救！這麽一想，她心裏頓時充滿了責任感，又重新鼓起勇氣。

“沈老師，你跟……郁南好好聊過了吧？”

她上次跟沈漾說完之後，總覺得不太放心。這兩個人忒傻了一點，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能拖兩年，急死她了！

沈漾沒什麽情緒地看她一眼，直接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黎錦搖頭，“沒了。”

沈漾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要走。

嗯是什麽意思啊。

黎錦傻眼了，顧不上其他，伸手拉住她，“沈老師，你先別走啊，到底什麽情況？嗯是什麽意思，聊了還是沒聊，聊到什麽程度了？”

她一連串問出來好幾個問題，又在沈漾的目光下讪讪松手，“抱歉，我一時心急。”

沈漾掃她一眼，随口道：“私人問題等我下班再聊。”

黎錦：“啊？”

這怎麽就算私事了？之前不是聊得挺開心嗎？

沈漾：“你沒聽清？那我重複一遍：私人問題下班聊。這次聽清了嗎？黎錦。”

黎錦有點害怕，“聽清了聽清了。”

沈漾颔首，又問：“好，現在是上班時間，還有什麽非私人問題嗎？”

‘非私人問題’這幾個字被她咬得很重。

黎錦莫名覺得自己要敢再多說一句，沈漾就能把自己扭了脖子從窗戶那兒扔下去，求生欲讓她倒退一步，迅速擺手道：“沒沒沒，沈老師快去工作吧，我不打擾了。”

沈漾滿意地整理了一下被她拉亂的衣袖，轉身往實驗室走去。

……

郁南是在下樓之後突然清醒過來。

她本來是想打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一下黴運就包圍了她。

沒打到車，甚至在冷風裏站了大約十分鐘後，終于有一輛車姍姍來遲。

她迫不及待上車，但是車輛剛剛啓動，司機對她抱歉道：“不好意思女士，我的車好像抛錨了。”

郁南又急忙下車，跑去最近的車站。

郁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她很想哭，但是拼命忍住。

她心髒亂跳，一種莫名的緊張感一直在席卷着她，讓她全身發麻，督促着她快點，好像稍微晚一點就來不及了一樣。

她腦海裏突然想起來之前她和沈漾很久之前相處的情景。

那是她們剛剛确定關系沒多久，大概只有幾天，郁南有些記不清了。

但是對于當時發生的事，她記的很清楚。

沈漾邀請她出去約會，那是第一次沈漾主動約她出去。

前一天晚上，郁南很緊張，幾乎睡不着覺，想要給沈漾發消息卻又不敢。

就這樣熬夜熬到了天色蒙蒙亮時，終于扛不住睡着了。

結果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距離沈漾約她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她當時好像也是這麽狼狽，十分焦急地沖到約會地點。

她已經不抱希望，在趕去的路上胡思亂想，甚至覺得沈漾會不會要跟她分手啊，她連約會都會遲到，可真糟糕。

但等她趕到約會地點的時候，那是一個咖啡廳，她随意一掃，卻看到了沈漾坐在她們約定好的位置在等她。

沈漾有些訝異地看着她，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問：“幹嘛這麽着急？”

郁南氣息都沒穩定，喝了一口她遞來的水，突然有點自暴自棄的委屈，“我害怕……你走了。我太糟糕了，連約會都遲到。”

沈漾笑了一下，溫柔道：“怎麽會呢？我會等你的，直到你來。”

但郁南聽了之後卻更委屈了，心裏湧上來的情緒席卷了她，小聲嘟囔道：“下次別等我了，你的時間很寶貴的，這是我的錯誤，你應該懲罰我。”

沈漾眼神帶着溫柔的意味落在她身上，說：“但我覺得很值得。”

郁南聽出來她的潛臺詞，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不太敢看她。

我喜歡你，所以連等待也覺得值得。

過了很久，郁南才擡頭去看她，“那我下次還遲到怎麽辦？你這樣會讓我忘記遲到的後果。這很可怕的。”

“你總是這麽寬容的話，我可能會在你的縱容下變壞的。我要是變成了壞小孩，你還會喜歡我嗎？”

沈漾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挑眉，有點訝異道：“是嗎？那我還沒有跟壞小孩談過戀愛呢。”

郁南腦海裏不斷翻湧着這些念頭。明明只是一個很小的情節，她卻在此時此刻突然想起來了。

……

郁南焦急地沖上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黎錦。

“南南，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她攔住黎錦，“沈漾呢？”

黎錦剛被沈漾兇了一通，正心有餘悸呢，聞言擡手指了指，“那不是，剛進去。”

郁南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實驗室的大門合攏，時間太短，郁南只來得及看到沈漾的眼神。

沈漾應該是看到她了，但是眼神只是在她身上輕微地劃過，而後毫不留戀地轉過了頭。

沈漾就這樣看了她一眼，腳步沒有停頓，進了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