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那個鏡頭在郁南眼裏慢放, 血液被凍住，幾乎無知無覺。

黎錦沒領會到這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南南, 沈老師實驗進度耽擱挺多了，她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你先在她辦公室等等。”

“哎，你幹嘛？”

郁南充耳不聞, 固執地想要越過那扇被關閉的大門。

黎錦拉住她, 阻止她的動作，“別這樣……”

但是不知怎麽了，今天的郁南格外執拗，仿佛不見到沈漾不罷休, 她根本攔不住。

她感覺自己腦袋一頭包，被這對該死的小情侶鬧的。

郁南的動作突然停下，像是被誰按了暫停鍵。

黎錦一頭霧水地轉過去，驚訝道：“沈老師，你怎麽出來了？”

又問郁南：“南南，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非得現在說？”

但很顯然，兩人都沒有要搭理她的興趣。

郁南掙開黎錦的手，急匆匆向前沖了兩步。站在沈漾面前。

郁南剛才那些話悶在心口裏呼之欲出，但是看到沈漾的那一剎那，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沈漾已經脫掉身上的實驗服，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

她在看郁南，也沒有在看郁南。

Advertisement

雖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郁南身上, 但是卻少了什麽東西。

因為那些溫柔的情愫被刻意壓在最底下，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與克制。

郁南敏銳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忐忑不安，“姐姐……”

沈漾颔首，“走吧，去我辦公室。”

短短幾分鐘的路程，郁南的目光漂移不定地落在她身上又移開。

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又生硬地咽下去。

緊繃的情緒突然忪怔下來，她越想越覺得委屈。

沈漾為什麽不理她？

而沈漾面色平靜，不是冷淡，僅僅是平靜。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在這件事中，到底是誰錯了？

她沒有錯。

郁南沒有錯。

沒有人錯。

那是誰錯了？

難道是她們這段婚姻錯了？

沈漾并不想這樣認為。

那麽這件事就變成了一個亂糟糟的沒有頭緒的毛線球，找不到答案，拆不出源頭。

但是剛才見到郁南的那一刻，她有自己的打算，她将心比心，自己知道郁南有事瞞着她的時候，那種心情并不好受。

所以她打算先把自己信息素缺失症的事情告訴郁南。

不管郁南以後要怎麽做，是選擇隐瞞還是坦露，那是她的事情。

她應該要做好自己在這段婚姻裏扮演的角色。

僅此而已。

……

她想要靠近沈漾，卻被無聲拒絕。她以為沈漾突然折返回來，是原諒她了，不是嗎？

她的手尴尬地頓在半空。

沈漾淡聲道：“先坐下。”

郁南上次來到這間辦公室的時候，還是半個月以前，對這間辦公室的記憶是，濃郁沖天的信息素。

但是沒有一次是這樣的場景，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明明距離很近，卻又感覺很遠。

她無法克制地開始心慌，“姐姐。”

沈漾打斷她，“先聽我說完。”

“很抱歉，之前一直有件事沒有告訴你。”

“我有信息素缺失症，先天性的。主要症狀是對所以人的信息素都不敏感，包括我自己。”

她刻意說得很慢，方便郁南理解，也方便她做出反應。

這推翻了她一貫的認知，郁南不可置信，喉頭艱澀，“……也包括我嗎？”

沈漾點頭，“是的，也包括你。”

郁南重複，“所以你從來對我的信息素都沒有過感覺？”

沈漾點頭又搖頭，“有過。”

她補充道：“就在前不久。”

郁南不肯相信，她勉強地搖搖頭，“……不可能。”

但是大腦其實已經下意識相信并開始找到了佐證。

沈漾對她釋放的信息素沒有反應，表現得很冷淡，不需要她的标記，不需要她的撫/慰……

沈漾對她的反應有所預料，因為自己聞不到信息素，不依賴，所以向來認為信息素不重要。

但郁南從小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但是心裏還是有點難過。

“不是要故意隐瞞你，信息素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習慣了。”

“而且……我之前認為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因為我愛你和信息素無關，僅僅是因為我愛你。”

“我自以為是地認為你對我也是同樣的感覺。”沈漾目光凝視着她，“現在看來我的想法是錯的。”

“我為我的自以為是向你道歉。”

郁南還沒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語無倫次地反駁道：“不……不是……”

“我沒有……”

但反駁的話卻遲遲說不出口，她長時間為這件事困擾，因為沈漾對她的信息素沒反應，她心裏下意識認定沈漾好像沒有那麽喜歡她。

所以她沒辦法說，信息素對她不重要。

沈漾給她時間緩沖，靜靜看着她。

“之前你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我想這會影響到你的選擇。”

沈漾看向她，道：“或許我們的關系該重新思考一下了。”

她的口吻再溫和不過，和以往一樣輕緩平靜。

某一時刻，是溫和的，也是殘酷的。

郁南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擡頭看向她，話語已經不成型，嘴唇打抖：“……你要跟我離婚？”

沈漾輕輕搖了搖頭，給出了意外的答案，“不。”

“我确信我還愛着你。只要你不提出離婚，我就不會。”

“郁南，選擇權從來都在你手裏。”

這話明明聽起來像是最深情不過的承諾，郁南卻心跳霎時加速，心底不由自主漫上一股絕望。

選擇權被完完全全放任般地交在自己手裏，代表着沈漾開始對她放手，是沈漾對她的放縱的源頭，而放縱的另一層含義是：不在乎。

過度的清醒與理智，是愛情火焰熄滅的開始。

她好不容易才這個人身上發現愛欲，卻又即将熄滅……

怎麽可以？

郁南急急保證道：“我也不會和你離婚，永遠都不會！”

“不要急着保證，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之後我們之間的關系要怎麽樣？”

郁南脫口而出，“不需要怎麽樣，現在就很好。”

“是麽？”沈漾口吻中帶着一絲困惑，“但很多時候，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做了很多實驗，成功的不成功的，不管怎樣都能得到一個結果，但是感情和實驗不一樣。”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郁南。”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從你身上得到結果。”

沈漾擡頭看着她，“所以我思來想去，或許我們回到以前的樣子就很好。”

“仔細想想，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我覺得以前就很好，不管你怎樣做，以後我不會對你多加幹涉。”

“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尊重你的每一個選擇。”

“即使這個選擇會讓我感到難受。”

郁南抱着一絲希望，勉強露出一個笑，“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所以才這樣說話？”

“生氣？的确。”沈漾沉吟片刻，坦然承認，“之前是很生氣，但是仔細想想，生氣也很不值得。”

“所以別擔心，我不生氣。”

她的語氣帶着一點釋然。

以前的樣子？

不值得？

每一個字眼都演變成尖銳的箭镞，輕巧又精準地紮進心髒。

“我不要！”郁南帶着哭腔，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憑什麽？”

沈漾手指擡起，下意識準備幫她擦眼淚，動作頓了一下，最後卻選擇拿起桌上的紙巾遞給她，“別哭了。”

這幾乎擊穿了她的最後一道防線。

“姐姐……”郁南一把攥住她要收回的手，懇求道：“我都告訴你，好好跟你說可以嗎？”

沈漾眼神很包容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語氣也溫柔。

“不用了，南南。”

“不要做讓你不開心的事。”

“時間那麽長，這件事情很快就會變得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了。”

“不行，你要在乎！”郁南哀求地看着她，“你愛我，對不對？”

沈漾颔首，“是，我愛你。”

“但我之前受到信息素影響，我覺得那樣很不好。”

“人産生了獸性，這是不正常的，我在傷害你。”沈漾重複道：“我會傷害你的。”

“但我不覺得那是傷害！”郁南顫聲反駁，抖着手解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後頸。

原先光潔白皙的後頸被烙上深紅色的牙印，顏色靡麗。

郁南用力攥着她的手腕，“你摸。”

微涼的指腹觸碰到柔軟肌膚的那一刻，腦海中相關聯的記憶片段開始複蘇。

濃郁沖天的信息素，霧暈的燈光下。

在她張口咬上去的那一刻，郁南在她手下難捱地輕輕發抖，如同一只承受過多的小動物。

某些感官開始複蘇，蠢蠢欲動，帶着難以言喻的渴望。郁南離她很久，近到她可以一口咬下去。再次咬下去，就像品嘗一顆汁水豐盈的蜜桃。

偏偏郁南還做出了類似邀請的動作……

郁南聲音哀哀，“我願意的。”

“我願意的事情怎麽叫傷害呢？”

沈漾立即克制自己的思緒，抽回自己的手，胸口起伏，厲聲道：“郁南！”

郁南身體抖了抖，擡頭無措地看向她。

她伸手替郁南拉好衣領，掩住暴露的肌膚，別過頭，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抱歉。”

沈漾深呼吸，口吻很快恢複溫和，“……南南，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是認真的，我不想逼你做任何事。”

“好了，有事以後再說。”沈漾起身，已經失去了談話興趣，溫聲道：“實驗室還需要我。”

郁南眼睜睜看着她起身準備離開，她知道沈漾向來說到做到。

今天的這些話也是認真的。沈漾從來沒騙過她。

如果沈漾今天真的就這樣走了，或許之後……

相敬如賓？

回到以前那種患得患失的狀态？

或許比以前還不如。因為裂隙已經産生，這段婚姻早晚要走向破裂。

不可以。

她得到的東西從來不會放手。

“沈漾。”郁南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你不許走。”

沈漾的手已經握住門把手，聞言回頭看她。

“我的發熱期還沒結束。”郁南強硬道：“所以你不能走。”

“還沒結束？”沈漾輕輕皺眉，眼神困惑，“可是…”

“我的身體我最了解，我說沒結束就沒結束。”郁南打斷她，上前拉住她的袖口，眼圈發紅，強撐着把話說完，“這是你的婚內義務，必須要履行。”

沈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