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黎錦在外面着急地團團轉, 目光恨不得變成射線穿透門板,心說這兩人不會吵架了吧?

終于,門打開了。

郁南面無表情, 眼圈卻是紅的, 開口第一句是,“姐,你幫我訂個房間。”

黎錦聽見她罕見地叫自己姐,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随即反應過來, “啊?開房?”

郁南:“對, 酒店名字我發給你。”

黎錦猶豫道:“你們是吵架了?”

郁南看也不看她,冷冷丢下一句,“沒有。”

黎錦被兇得一頭霧水,心說我招誰惹誰了。但還是任勞任怨幫她訂了酒店房間。

沒辦法, 習慣了。

那個酒店的位置橫跨半個城市。黎錦開着車,充當司機。

雖然郁南和沈漾沒有任何一個表現出來需要她當司機的意圖,但她還是自告奮勇的上了。

她快好奇死了,這兩人到底怎麽了。

但很快她就後悔了。

後排的位置上,兩人沒人說話,車內罕見寂靜,甚至近乎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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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錦快被這詭異的氣氛悶死了,忍不住透過後視鏡觀察兩人的表情。

沈漾很平靜,郁南也很平靜。

平靜+平靜=窒息。

黎錦現在就要窒息了。

她腹诽道:訂酒店房間是幹嘛?看起來不像是上床,倒像是要打架的。

黎錦不懂,但是她又不敢問。

問了可能更慘,畢竟她只有一個人, 對面可是有兩個,搞不好她可能面臨混合雙打。

好不容易硬撐着到了郁南說的酒店, 下車前,她拉了一把郁南,避開沈漾,悄聲道:“如果沈老師一會兒……打你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

郁南冷冷看她一眼,“有用嗎?你打得過她?”

“……”瞧瞧這話說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

黎錦被哽了一下,頑強道:“但是我可以幫你報警,家暴犯法。”

郁南沒接她的話,反問:“誰讓你诽謗她的?”

黎錦:“……”誰诽謗了!給我扣這麽大個帽子,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郁南甩開她的胳膊,“你心裏想的什麽我不管,但是別在我面前說她壞話。”

黎錦奇了怪了,今天郁南怎麽突然A起來了。

不對,她搖搖頭,郁南本來就是個A啊。都怪她平時在沈漾面前裝得太甜了,讓自己都忘了這小霸王本來面目了。

但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兒呢?

郁南開口,打斷她的思緒,“辛苦你了,黎錦姐。”

黎錦瞬間打了個寒顫,連連擺手。

不不不,她不辛苦,她命苦。

黎錦一頭霧水地開車回公司,下車,踏進公司門的那一刻,她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兒了。

郁南什麽時候在沈漾面前這樣過啊?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她覺得郁南現在的狀态有點像小說裏黑化的女主角,被戳到了軟肋,buff疊滿,幾乎一點就炸。

怪吓人的。

她現在不太擔心郁南了,突然有點擔心沈漾。

……

兩人在房間門前站定。

其實沈漾在到達的這裏的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了。當時郁南發生意外的時候,發熱期提前到來,信息素飛快擴散,情況緊急之下去,她抱着郁南進了最近的酒店,也就是面前這家。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寂靜在空氣中蔓延。

郁南率先打開門,等她進去。

沈漾進門,看着她把門關上,微微不解,“為什麽要來這裏?”

郁南将門反鎖,聽到鎖扣發出嗒的一聲,才放下手,冷靜道:“在家裏和在這裏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不一樣。

家是獨屬于她們兩個的私人領域,而這裏算是個公共場所,不衛生,也不安全。

但她沒有開口,因為郁南回身看着她,沉默地解開了自己領口的一顆扣子。

沈漾微微皺眉,立刻環視四周環境,确認窗簾是密閉的。

郁南倒是顯得很無所謂的樣子,将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甩下去,又将腳上的鞋子踢開,赤足站在地板上。

沈漾沒忍住,快步上前環着她的腰,将她抱起來,“為什麽要這樣?”

郁南定定看着她,眼中的情緒明滅閃動,片刻後,冷笑一聲,“你說呢?沈漾。”

從剛才辦公司到現在,郁南的情緒都冷靜得不像話。

沈漾卻在她冷靜的外表下嗅到幾分不同尋常,風雨欲來的暴風驟雨。

她心裏有幾分猜測。

最終卻坦白道:“我不知道。”或者說,她不想知道。

郁南環着她的脖頸,仰頭去看她,明淨的瞳孔裏幾絲戾氣閃過,“沒關系,你不需要知道。”

她擡頭,用力咬住沈漾的唇瓣。溫熱的唇相觸的瞬間,情/潮滋身體中湧出。長時間的親密相觸,讓她們早就習慣對方,身體早于情緒,先有了反應。

沈漾按住她的背頸,卻沒有推開她。

郁南跪坐在沙發上,用力親她,兩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兩側尖銳的利齒陡然出現,紮進她的腺體裏。

她的動作過于突然,是一種過于強烈的刺激。如同沸水入油鍋,噼裏啪啦激起一陣眩暈般的快/感。

沈漾悶哼一聲,閉上眼睛,卷長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顫抖飛眨。

動作卻全然配合,不閃不避,擡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像是對待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沈漾不說話,也不發出任何響聲。

郁南卻陡然被激怒。伏在她的肩膀上,尖齒遞進般向腺體深處鑽研。

這似乎變成了一種無聲對抗角力。

時間愈久,雙方都變得難過焦灼,氣氛如同一根燃盡的蠟燭,明明燃燒着,卻沒有滾熱的溫度,并且眼看着變成了一堆餘燼殘骸。

雙方将情緒無聲宣洩出來,越平靜,底下越波濤洶湧。

郁南将沈漾剛才在辦公室對她的無情與冷漠都凝結在自己的尖銳牙齒之上。

她有很多話想對沈漾說,你怎麽能這麽冷漠,又或者是,你到底要怎麽樣?你為什麽不願意聽我說?

問題凝結到唇邊,最後卻只是在心裏無聲默念:沈漾……沈漾……

郁南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只能化成更深的力道,想讓她痛一點,讓她能感受到自己。

……

沈漾咬住下唇,一粒汗珠從額頭直直滾落,砸在睫毛上,搖搖欲墜地落下。

身體的本能反應卻無法被控制,汗珠布滿脖頸,鬓邊發絲被汗水沁濕,她仰靠在沙發上,大口喘氣。

整個空間間濃郁沖天的信息素味道,櫻桃酒和話梅味交錯穿插,發酵相容,化作更加令人情/動的醇厚酒液。

……

瘋狂,無止境的瘋狂。

幾乎要将呼吸蒙蔽,理智溺斃,讓人陷入萬劫不複。

但其實時間卻很短暫。

身體是熾熱的,情緒卻是冷淡的。

郁南終于松開,有一瞬間顫抖,洩露幾分哭腔,固執道:“沈漾。”

她又叫道:“沈漾。”

沈漾終于睜開眼睛看她,眼中有幾分靜默。

郁南伸手用手指勾勒她的五官線條,嘴唇做了個向下的弧度,開口卻說:“我很開心。”

“但是後悔大于開心。”

“我後悔自己怎麽沒有随身攜帶抑制劑,後悔自己怎麽那麽蠢,知道自己即将發熱期還去找你。”

沈漾看着她的表情,才意識到郁南在講她之前的心情,而不是現在的心情。

“但是很快又覺得特別開心,這樣的話你就沒辦法和別人在一起了,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不過這種開心是有代價的。”

竊喜與後悔交織,內心的惶恐不安,這些情緒壓制着她,讓她不敢靠沈漾太近,每一次沈漾的信息素都在提醒她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害怕沈漾哪天發現她的真面目,害怕沈漾發現之後怎麽看她。

人對于渴望的東西尚能克制,但這東西一旦到了自己手裏,擁有過之後,就再也沒辦法放手了。

來這裏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之前她覺得沈漾在逼她,是在逼她承認自己的糟糕與卑劣。

但是猛然醒悟之後,才意識到是她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了。人在失去面前,什麽都可以做到。

像是要發洩自己的憤怒,又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緒。

用力咬在沈漾的嘴唇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她很想哭,又努力克制住,擡手用力抹掉自己的眼淚。

所有情緒開閘放水,被洩了個幹淨。郁南深吸一口氣,突然開口道:“我們離婚吧。”

沈漾愣了一下,皺眉看向她,“你說什麽?”

郁南卸力般靠在沙發上,“我說離婚。”

冰川般的冷靜,突然裂開縫隙,露出底下的驚濤駭浪來。沈漾看着她,手指用力按在扶手上,指節發白,“為什麽?”

“你之前說過,選擇權在我。只要我同意,你就會離婚。”郁南強撐着看着她,避而不答。

“為什麽?”沈漾盯着她的眼神,“我問的是為什麽?”

“因為我害你傷心了,我沒有做到我該做的。我之前明明想讓你開心的……”

郁南抿了抿嘴唇,故作輕松道:“最重要的是”,她手指按在她的胸口處,感受着手掌下的起伏跳動,“你後悔了……”

“你對我那麽冷淡,又不願意聽我說話。只有感情消失才會這樣對吧?”

她自嘲地笑笑,“我之前覺得自己可真壞,居然想用信息素來限制你。但是既然你其實對我的信息素沒有感覺,這麽一想,我就有點被安慰到了。”

“你有一句話說錯了,我們之間的決定權一直都在你手上。姐姐,你後悔了,我也接受這個結果。”

沈漾看着她,打斷道:“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從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郁南,這只是你的猜測。”

沈漾盯着她的眼睛,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你憑什麽把自己的猜測強加在我身上?”

她的聲音慣常輕柔和緩,卻罕見地帶着幾分難言的難過和停頓。

氣氛有幾分凝滞。

郁南剛想故作輕松地反駁她,突然動作頓住,帶着幾分不可置信。

她從來沒有見過沈漾哭,更何況是這種帶着些隐忍的淚意。

沈漾覺得自己比她年長,從來以照顧者自居,從來都在她面前表現得沉穩冷靜。事無巨細地照顧她,包容她。

她不肯在郁南面前坦露這些負面情緒。

更因為信息素缺失症的影響,她感情從來都更偏向于內斂,靜水深流。

沈漾是為什麽呢?

她不想承認郁南不信任她,更懷疑自己,真的會愛人嗎?

如果她真的會愛人,那郁南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感受不到呢?

她那些看似冷淡的,甚至是冷漠的無情的。

不過是想欲蓋彌彰,想掩飾,想抹平她和郁南之間的裂縫。

她也錯了。

她以為自己和郁南之間出現了問題,只要退回之前沒有問題的階段就好了,這樣問題就迎刃而解,她和郁南也能和好如初。

但是感情不是程序,一旦出現錯誤只要一鍵退回就好。

感情更複雜,更尖銳,也更柔軟。

它可以是一柄尖刀,也可以是一方港灣歸宿。

一段感情中,有時候信任比愛更重要。

一旦信任出現了裂縫,再怎麽假裝也無濟于事。

惡化的傷口只有真正的挑破、割掉腐肉才能愈合、新生。

“你別哭。”郁南慌亂地伸手幫她擦眼淚,“對不起,我好像又做錯了。”

“姐姐……”

“不用道歉。我不認為你有問題。”沈漾擡頭,胸口起伏,竭力平息情緒,“抱歉……我不應該這樣……”

“南南,或許我該向你道歉。”

“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什麽是好的,但對你不一定是好事。”

眼眸中某些水波化成一汪靜水,剛才的那些情緒飛快被收斂。

“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意願,那就離婚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沈漾手掌壓在她的頭頂,眼神帶着難言的溫柔與哀傷,“我想我肯定是一個糟糕的伴侶。”

“我不會愛人。”

“或許也沒有被愛的能力。”

“不是的……”郁南下意識搖頭,“你很好。”

沈漾看着她,眼神明明是篤定的情緒,卻沒反駁她,只是輕輕笑了笑,“謝謝。”

郁南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仿佛被尖利的箭簇紮透心髒,血液汩汩流出。

她很想反駁自己說的都是真話,沈漾很好。

她用力咬住下唇,說到底她在她強撐,如果她真的想離婚,她就不會撐到現在。

她覺得沈漾想放棄才開口說離婚,如果沈漾根本不想放棄,如果沈漾還愛着她,那憑什麽要離婚。

離婚從來都是她心裏最後的選項。

她有些責備自己,為什麽要說那些話,為什麽不深思熟慮一點,她想看沈漾在她面前解剖自己嗎?

郁南起身,難受和生氣的脹滿胸腔,“姐姐……別說了……”

沈漾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手指頓住,郁南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等她說話。

“但是我或許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你不許這樣說。”郁南用力咬住她的嘴唇,發狠道:“我愛你。”

移到臉頰,“我愛你。”

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愛你。”

“沈漾,我愛你。”

她用力喘口氣,抹掉自己眼角的眼淚,“我愛你。”

“我不想離婚。”

“我愛你。”

郁南輕輕抱着她,兩只手臂放在她的腰間,很安靜地沒有動,就只是單純地放着。

腦袋搭在她的肩頭,靜靜看着她,等着她的答複。

良久,沈漾才回抱她,手指搭在她的肩頭,那股帶着甜味的信息素,帶着令人微醺的醉意,源源不斷地傳導到她的鼻腔。

“郁南。”

“我也愛你。”

空氣中彌漫着沖天的信息素,如同一顆眩暈的炮彈,在兩人中間炸開。

如果說剛才情緒的壓制讓兩人忽略了信息素的存在,如今卻是突然又重新鮮明無比地擺在兩人面前。

郁南湊過去輕輕嗅聞,而後溫吞地噬咬,動作有些幼稚,但是帶着一種要逞兇的迫切。

沈漾縱容着她,微微揚起下巴,側身方便她的動作。

甚至更縱容地撩起自己的長發,完完全全暴露出自己頸後的腺體。

郁南被她的動作刺激到眼眶發紅,呼吸加快,受不了地輕哼,喃喃道:“姐姐……”

“嗯?”

“我想回家。”

……

“那我們就回家。”

柳林輕拂,風聲微動,今天的天氣很好。

真正的愛人之間沒有錯過,誤會解除之後就是大團圓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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