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舞陽公主見高睦面色古怪,以為高睦不相信,她又真誠地補充道:“真的!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公主也生得很好看。公主稍等,我去喝水。”高睦感覺喉口的燥意彌漫到了全身,她迫切地需要解渴,勉強回應了一聲,就鑽出了床帳。
由于下床太急,高睦一腳踩在了地上。地磚的涼意刺激腳心,高睦才想到,房內尚未屏退侍女。她以為方才的對話被外人聽了去,又連忙擡眼去看,幸好,帳外無人——侍女們不知何時已經自覺退下了。
雖然室內沒有外人了,高睦仍然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臉熱,哪怕連飲幾口涼水,也沒能徹底鎮壓萦繞周身的燥熱。偏偏舞陽公主還不放過高睦,她從床帳中探出了腦袋,追問道:“高睦,你真的覺得我好看嗎?”
高睦此時背對着舞陽公主,可是,即便她不回頭,也不難想見舞陽公主絢麗的笑顏。
好看嗎?
當然是好看的。
高睦一直很喜歡看到舞陽公主的笑容,今夜卻連回想都不敢了,更別提回頭了。隔了半天,她才放下水杯,偏頭應了一聲:“真的。”
舞陽公主姿容俏麗,又是皇帝愛女,從小到大,從不缺誇她美貌的人。聽到高睦認可她的長相,她還是開心得笑出了聲音。她也不嫌高睦回應得太慢,還以為高睦是急着喝水,笑完之後還關心道:“高睦,你平時睡前不喝水的,是今天喝多酒了口渴嗎?要不要差人熬點醒酒湯呀?”
“不用,我沒喝醉,喝水就好。”
皇帝知道高睦不喜歡飲酒,沒有逼女婿多飲的意思,高睦今日,只是為了給劉賢妃祝壽,才端了端酒杯。哪怕高睦想把自己反常的燥熱推到酒水頭上,也說不過去。醒酒湯,自然是不用的。
高睦從來不讓自己醉酒,舞陽公主回憶了一下,記得高睦确實飲酒不多,也不執着于醒酒湯。不過,她見高睦還在慢條斯理地喝水,暫時沒有回床上的意思,她也從床上坐了起來,打算坐到高睦身邊。
“公主,奴婢能進來嗎?公主說的木匣子,奴婢找到了。”
在舞陽公主下床之前,門外先傳來了紫荊的請示。
“進來吧。”舞陽公主已經好奇半響了,聽說紫荊找到了母妃嘴中那個神神秘秘的小木匣,她也不急着下床了,而是順勢坐在了床沿上,将視線投向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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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見內房伺候的侍女都退到了門外,以為房內有情況,她推門而入時,特意壓低了腦門,擺足了目不斜視的姿态。進來發現高睦和舞陽公主一人在床下,一人在床上,紫荊還有些意外。她腳步微頓,對高睦福了一禮,才走到舞陽公主面前,呈上了木匣。
舞陽公主還記得劉賢妃的交代,一拿到木匣,就遣退了紫荊。
這麽薄的一個小木匣,能放什麽?
木匣到手後,舞陽公主更覺得納悶了。紫荊一走,她就對高睦招了招手:“高睦你快來,看看,母妃這是給了你什麽?”
舞陽公主早已将高睦視為了自家人,完全沒有和高睦見外的意思。如果高睦睡着了,她一定會自己先打開木匣看看,不過,既然高睦還醒着,這又是母妃給高睦的東西,那還是把高睦喊過來,一起看好了。
紫荊進門複命時,高睦借着這個時間間隙,思考了片刻,覺得自己大約是以男子的身份長大,不習慣品評女子的樣貌,也不習慣被女子品評樣貌,才會如此反常。想通這一點後,高睦燥熱消退,心安理得地走回了床邊。
由于小木匣是劉賢妃所“賜”,高睦走到舞陽公主面前後,習慣性地擡起了雙手,打算恭敬地接過小木匣。舞陽公主卻拽着高睦的胳膊,直接拉着高睦一起坐在了床沿上,才将小木匣塞到高睦手中。
舞陽公主趴在高睦肩膀上,眼巴巴地盯着小木匣,明顯十分好奇。高睦也不耽誤,笑着看了舞陽公主一眼後,很快打開了木匣。
“一本書?”舞陽公主看清匣中的物品後,有些傻眼。
窄小的木匣內,的确只有一本薄薄的書冊,看着确實是一本小書,封面上卻沒有書名。
劉賢妃出生民間,只粗略認得幾個字,怎麽會給女婿送書呢?高睦也心覺詫異,疑惑之間,已經翻開了書扉。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偎臉接唇的圖畫,畫面一角還寫着幾行文字。
在看清那幾行文字後,高睦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她早該想到的,提前放進了嫁妝裏的小書冊,又特意用小木匣藏得嚴嚴實實,除了用來教導新婚夫妻圓房的秘.戲圖,還能是什麽!
認出秘.戲圖的瞬間,高睦本能地合起雙手,幾乎是立馬合攏了書頁。
舞陽公主在高睦身側,離書頁更遠,本來就看得慢一些。她才看到兩個緊靠在一起的小人,還沒認清兩人的狀态,就被高睦的動作打斷了。她不解道:“高睦,你把書蓋上幹什麽?我還沒看完呢。”
高睦迎着舞陽公主天真的眼波,有些艱難地說道:“公主,此書……不雅,不宜翻閱。”
“不雅?這是母妃要我拿給你的呢,怎麽會不雅呢?”舞陽公主更迷惑了,說話之間,她還試圖從高睦手中抽走書冊。
高睦手指緊捏,沒有讓出手中的秘.戲圖。
早在今年過年時,皇帝就暗示高睦,無需繼續避子,可以要孩子了。有皇帝催生在前,高睦猜測,劉賢妃拿出此物,無外乎也是隐晦地催生。高睦甚至懷疑,劉賢妃不知道皇帝曾禦賜避子之物,見到女兒兩年多都不曾有孕,心裏着急,才會一出手就是這樣的狠招。要不然,新婚之夜都沒有拿出來的東西,怎麽會特意要女兒找出來,還要女兒拿給“女婿”呢?
可是,高睦無法把心中的推測說給舞陽公主,她能做的,只有捏緊手中的秘.戲圖,以免這些露骨的圖畫暴露在舞陽公主眼前。
“高睦你松手。讓我看看,這書哪裏不雅?”舞陽公主不知道高睦心中所想,她以為高睦忘了松手,還輕輕拍了拍高睦的手指,提醒了她一下。她實在想不出,一本書能哪裏不雅,更覺得,母妃拿給她和高睦的東西,不會是不雅之物。不過,高睦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高睦都這麽說了,她就想親眼分辨一二。
“公主,此書你真的不宜翻閱。”高睦依舊沒有松手。
舞陽公主此時才看出來,高睦不想要她看這本書。母妃要她和高睦一起看的書,高睦卻不想要她看,這種奇怪的狀況,讓舞陽公主更好奇了。她不想讓高睦為難,沒有再堅持拿書,順從地應道:“好吧,那我不看了。”
高睦暗自松了口氣。
沒等高睦完全放松,又聽舞陽公主問道:“高睦,那你知道‘不舉’是什麽意思嗎?”
高睦的心弦乍松還緊,手中的秘.戲圖都險些摔到了地下。她穩住手中的書冊後,故作鎮定地問道:“公主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舞陽公主指了指高睦手中的秘.戲圖,解釋道:“母妃說,等我看到木匣裏的東西了,就知道‘不舉’是什麽意思了。木匣裏只有這本書,你不讓我看,那我就只能問你了。而且母妃交代過我,說這是忌諱的話,要我千萬不能問旁人,連父皇都不能問。”
劉賢妃交代得不錯,在這個講求女德的世道裏,“不舉”這種詞,不宜出現在任何女子嘴中。尤其舞陽公主還找了高睦這個女驸馬,她要是對旁人問及“不舉”,萬一讓人察覺了她對男女之事的無知,高睦的身份秘密,都有暴露的風險……等等,賢妃娘娘怎麽會和錦衣說到“不舉”呢?
高睦心頭一沉,對舞陽公主問道:“公主既然不知‘不舉’何意,怎會問及此話呢?”
“哦,是母妃下午與我說話時,問你是不是不舉。我問母妃不舉是什麽意思。後來母妃就和我說了這個小木匣,說等我看到匣子裏的東西,就知道不舉是什麽意思了。”
賢妃娘娘既然懷疑我有男子的隐疾,又為何讓錦衣把秘.戲圖拿給我呢?還是說,賢妃娘娘已經發現錦衣不通床帷之事了?高睦越聽越覺得不對,為了确認風險,她追問道:“公主,下午公主和賢妃娘娘還說了什麽?能和我說說嗎?”
舞陽公主每次入宮,都多多少少會與劉賢妃說幾句私房話,高睦之前卻從來不曾打聽過。舞陽公主見高睦連續三次不答反問,還以為高睦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她有些沮喪,恹恹地回答道:“母妃也沒和說什麽,就是問我,在宮外過得好不好。”
“還有呢?”
舞陽公主擡頭看了高睦一眼,發現高睦确實想聽的樣子,才開始回憶下午的情形:“後來母妃問我還怕不怕生孩子,我說我怕。她又問我願不願意讓紫荊她們伺候你睡覺,給你生孩子。那你是不能和別人一起睡覺的,我肯定說不行嘛,母妃就笑了。”
說到這,舞陽公主想起了一個她下午就想問高睦的問題。正好高睦就在眼前,她當即問道:“高睦,除了我,你有和別人同床睡覺嗎?”
劉賢妃所說的“睡覺”明顯意有所指,高睦沒想到舞陽公主也會突然問一個“睡覺”相關的問題。盡管知道舞陽公主所問的“睡覺”很單純,高睦還是有些尴尬。她借着搖頭的動作,從舞陽公主臉上移開了視線,才回答道:“從我記事開始,就是獨自就寝,直到遇見公主。”
“那就是只和我一起睡過?”
“聽鄭嬷嬷說,我兩歲之前,母親曾帶我同睡。”高睦突然發現,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提及幼年的孤單,她都不再惆悵了。
“小時候的事情不算!那你就是只和我一起睡過嘛!”舞陽公主一想到,高睦只和自己親密地睡在一起過,她就覺得很開心。她還忍不住抱緊了高睦,仿佛如此就能證明,她是與高睦最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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