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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阮榛愣了下, 沒理解宋書靈是什麽意思。
見他幹什麽?
這個時間點,不應該是叔侄二人的教育時間嗎?雖然想起宋春風的嘴臉,他就有點犯惡心, 覺得這垃圾玩意沒什麽值得教育的了,重開拉倒。
想想也神奇, 作者為了寫古早狗血文,給主角設置得如此沒下限, 所有的劇情全為開車服務, 純粹滿足自己的個人性僻。
所以宋春風就是, 純壞。
一時間,兩人居然都沒有說話。
灑水車過去了,路面顏色變重, 空氣中是一種很濕潤的氣息,行道樹的枝條瘋長, 投下的陰影裏滿是惬意。
電話那邊, 是宋書靈磁性的聲音:“要見嗎?”
可能是景色好,連帶着這會兒心情也不錯,阮榛順着人行道溜達:“之前不是見過了……這會為什麽還要?”
他指的是宋書靈去往柳坡巷,見張老頭這件事。
“那是因為我要查東西, ”宋書靈倒是不隐瞞:“你的資料太少了,我很好奇。”
“拜托。”
阮榛踩碎了一片落葉:“要是結婚前,你們查人家的身份背景就算了,現在人都死了,想起來查我了?”
對方承認:“對,所以在心裏, 我是以宋琴文弟弟的身份,去見的你爺爺。”
這大尾巴狼, 還擱這兒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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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榛嘲諷地揚起嘴角:“有什麽收獲嗎?”
“有,”
這次的回答,沒有之前那麽的坦率,而是帶了點濃重的笑意。
“看到了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穿着裙子,抱了布娃娃。”
阮榛的腳步頓住了。
而宋書靈繼續:“還有張大哭的……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老先生說是因為你跟狗比賽跑步,沒贏……”
還沒講完,那邊唰地一下給電話挂了,特利落。
傷自尊,生氣了。
忙音中,宋書靈的拇指在手機邊角摩挲了下,剩下的半句在嘴邊轉了圈,還是講了出來。
“很可愛。”
車窗升起,遮住了男人英俊的側臉,和含笑的眼。
哪怕給阮榛惹惱了,他也要說,此行真的收獲頗豐。
宋書靈理解了,為什麽阮榛的資料并不多,只有那麽薄薄的一片紙,因為他的經歷和生活,不是寫在冷冰冰的背景調查上,而是在一張張泛黃的照片,和帶有歲月痕跡的物件上。
“這個小草籃,他自己編的……小娃娃手嫩,還生,編不好就自己抹着眼淚哭,哭完還要繼續,編好了特開心,笑出個鼻涕泡。”
宋書靈端詳着那個快散架的草籃:“他經常哭?”
“不是,”張老頭擺擺手,“小時候愛哭,這孩子沒啥安全感,長得也俊俏,有時候壞孩子們就欺負他,他不反抗,也不跟我說,怕我跟人打架。”
說到這裏,他就嘆了口氣,臉上全是愁出來的皺紋。
“後來大了點就好很多,我問他,他說自個兒不怕了,要吃多多的飯,長高高的,就像那個幫助他的大哥哥一樣,當個善良的人……老師,這句您別給他講啊,孩子臉皮薄!”
這種年齡的人,對于孩子的老師,有種天然的尊敬和信任,根本不用套話,什麽都往外說。
宋書靈笑了笑,沒接茬。
他記得阮榛手腕上的紅繩,串了個刻成籃子形狀的小桃核。
他帶着懷疑來,不留痕跡地套話,冷冰冰地觀察這個家庭,得到的是溫熱的茶,黃狗的親昵,以及那仿佛涉足阮榛人生的印跡。
調查的東西都沒錯。
阮榛就是個普通的孩子,并沒有如自己猜測的那般,和生意場上恩怨的對家有所牽扯。
像是那天坦然地褪下自己的衣衫。
生來赤.裸。
他人的眼光又有何畏?
真正值得羞愧的,不是阮榛,是隔着鏡子看他的人。
宋書靈的目光從車內鏡上移開,那雙深棕色的瞳仁裏沒什麽起伏,平靜地轉動方向盤。
他沒有回家,而是開着車轉悠了一圈。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天色昏暗,宋書靈才忙完了手頭的事,把一個裝了文件的牛皮袋放在副駕駛上,開車去往宋家。
他和別人有個不太一樣的地方,宋書靈喜歡自己開車。
沉迷于這種掌控感。
無論是搏擊格鬥,還是操作機械,乃至駕駛飛機游艇,宋書靈都會得以心靈上的全然滿足。
家裏的人,似乎都和他不太親近。
因為他沒軟肋,宋三爺骨子裏是鋼筋鐵骨,外表再怎麽文質彬彬,風度翩翩,也是一把溫柔的殺人刀。
有個小輩姑娘,年齡不大,很受寵,不知在哪兒看了堆亂七八糟的小說,開玩笑說叔,您好A啊!
又說:“但為什麽您還單着呢,難道三十了,腺體還沒成熟呀?”
宋書靈不太明白,只當孩子胡言。
但這會兒,他莫名想起這句話,可能是因為看到了路邊栽種的石榴樹,花開得又紅又豔,在夜色中也漂亮得灼眼,等到秋天,石榴熟了,定會飽滿而甜。
原本是準備,和阮榛吃個晚飯,再一同回來見侄子。
感覺對方似乎愛甜口,正巧有個朋友開了家餐廳,是帶甜頭的杭幫菜,不知道西紅柿炒雞蛋,有沒有在裏面加糖。
他總覺得自己欠阮榛這道菜。
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車輛駛入如茵的草坪,綠意逐漸後退,露出枝繁葉茂中的一個噴泉,管家沒在門口站着,只有開門的保镖相迎。
他不打算把車開進去。
沒提前跟家裏交代,宋書靈單手插兜,西裝外套随意地挎在肘部,準備走走。
沒兩步就駐了足。
不遠處的宋家別墅,正于二樓冒出滾滾黑煙。
他三兩步跑了起來,一把扯住旁邊面熟的花農:“怎麽回事?”
“啊,三爺?”
夜幕低垂,周圍花卉又多,對方沒注意宋書靈的出現,被吓了一大跳:“大少爺屋裏着火了,不過不礙事,您放心!已經撲滅了!”
看起來,的确沒什麽明火,宋書靈略微放心:“人有事沒?”
對方遲疑了下:“聽、聽說,小夫人當時正在屋裏,不知道有沒有跑出來。”
宋書靈一愣,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是大少爺說的!”
花農連忙補充道:“我們也沒敢進去,火勢不大,肯定沒什麽——”
但他只能看見宋書靈的背影。
跑得急,常年鍛煉的人居然都開始喘,宋書靈大步地跨上臺階,正好看見宋春風站在門口,拿着手機吆喝着什麽,周圍站着好幾個壯碩的保镖,都規規矩矩地垂手而立。
“對,醫院那邊交代好……你辦事我放心!”
宋春風樂呵呵地講着話,餘光忽然瞥到個熟悉的身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攥住領口。
“人呢?”
宋書靈幾乎給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我問你,裏面的人呢?”
“啪嗒”一聲。
宋春風手一抖,手機直直地摔在地上,滾下臺階,屏幕應聲而碎。
“三叔……”
他艱難地吞咽了下:“您、您先聽我說……”
而與此同時,屏幕成了蜘蛛網的手機居然還在通話,陌生的男聲清晰地傳來。
“大少爺,時間差不多了吧,這會兒人應該都沒氣了!”
宋春風憋得臉都漲紅了:“您聽我解釋……”
話沒講完,宋書靈劈手給了他一個耳光,轉身就往樓上跑。
來得及。
宋春風被打懵了,好一會兒才能扭過臉,一摸,下巴上全是淌下來的鼻血。
為了不洩露風聲,傭人都被他找借口支開了,這會兒宋家,只有自己的保镖。
都規規矩矩地站着,一動不動。
自己培養的好狗,指哪兒打哪兒,也絕不多嘴多問,看到他被打得這樣口鼻流血,沒有吩咐,連頭都不擡。
宋春風擡起胳膊,擦了擦自己的血。
三叔的手太狠了,哪怕沒用全力,他此刻的耳朵也在嗡嗡作響。
血一直往下淌,怎麽也擦不完似的。
他突然想起,每次自己在車上和人親熱,有時也、會遇見點性子烈的,又踢又咬,這種時候,宋春風往往就更加興奮,也樂意陪着玩下去,甚至擋板都不放下來。
有新來的保镖扭頭,遲疑着要不要出手。
宋春風一個煙灰缸砸過去:“別他媽壞老子的好事!”
很好,這的确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一步步下了臺階,撿起地上碎屏的手機,血已經濡濕胸襟,還在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對面還沒挂,似乎意識到了事端,只有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喂?”
世界在他面前扭曲了起來。
憑什麽——
再怎麽是長輩,他可是宋家的大少爺,也是名義上的接班人……不,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掌權者了!
宋書靈再怎麽厲害,到現在也沒個後代,那他掙來的東西,不都是自己的嗎?
都是一家人,憑什麽不幫着自己?
憑什麽要胳膊肘往外拐?
其實宋春風的想法很簡單,這小歌手無父無母的,在世上沒有任何的親人記挂,天天辛苦地跟狗攆似的去走穴唱歌,能掙多少錢啊,這輩子多沒勁啊!
正好,和阮榛長得有些像。
意外在某種程度上,和機遇有什麽區別呢,阮榛敢把排洩物砸他臉上,憑什麽不報複回來?
要是這個小歌手死在火場裏,不就正好偷梁換柱,說是小夫人意外身亡。
長得像,操作一下,自然能瞞天過海。
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抹殺掉阮榛的存在。
宋春風都想好了,他房子那有個地下室,正好給阮榛鎖在裏面,自己想怎麽對待就怎麽對待,從今以後,世間再沒一個阮榛,敢和自己叫嚣——
要剝奪對方法律意義上的身份。
而這個小歌手,只需要花很少的錢打點,是社會最底層,最無人在意的一只蝼蟻。
能以“小夫人”的身份,埋在宋書靈安排的高檔墓穴裏,算他的福氣。
可為什麽三叔出現了。
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對面小心翼翼地問:“大少爺,出什麽意外了嗎?”
宋春風站在臺階下,陰毒地看向二樓的窗臺。
他的房間裏還有藏書,古董,以及收集的一些新奇的裝飾。
燒毀了的話,無所謂吧?
反正三叔那裏,肯定有更好的藏品,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宋春風輕聲道:“有,所以現在,不用滅火了——”
他扯起破了的嘴角。
“繼續把小夫人帶來。”
-
偌大的別墅裏,居然空無一人,剛沖進一樓客廳,就能聞到嗆人的濃煙。
宋書靈已經用水打濕了衣服。
着火點是二樓的卧室,大門緊閉,黑色的煙霧順着門縫蔓延。
“砰!砰!”
宋書靈剛才打過電話,這會兒舉起滅火器,使勁兒砸着快要被燒變形的門鎖,同時高聲叫道:“阮榛,阮榛,你在裏面嗎!”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難聞的煙塵,以及迎面而來的高溫。
已經用滅火器噴過一次了,但仍無濟于事。
“操!”
宋書靈罵了句髒話,圓形的門鎖終于有了松動的跡象,他當機立斷地踹了一腳,整扇門都向後砸去,而就在此刻,火焰裹挾着濃重的黑煙,瞬間呼嘯着撲了過來!
家裏居然只有滅火器,連個消防面罩都沒有,盡管宋書靈已經屏住了呼吸,仍被嗆得咳嗽起來,雙眼被熏得生疼,火舌子呼呼地蹿,但依然能看到窗臺下面,一個暈厥的身影。
就在這個剎那,突然在呼呼的火勢中,聽到樓下急切的呼喊。
似乎是剛才那個花農的聲音。
“三爺,快回來!小夫人不在裏面!”
宋書靈的腳步略微凝滞了一下。
但下一秒,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進去。
他已經看到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即使不是阮榛,哪怕是條小貓小狗,宋書靈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對方已經昏死過去,宋書靈給人扛了起來——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燃燒着的木質櫃子轟然倒地,堵死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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