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第17章

第 17 章

不知不覺，寒假悄然而至。市裏到處都在張燈結彩，過年的氣息越來越重。

難得放松，南楠打電話問嚴顏要不要去中心廣場逛一逛。過年期間，那裏比平時更熱鬧，幾乎每晚都有大大小小各種不同的演出，是真正屬于年輕人的天堂。

七點，南楠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嚴顏已經在等着了，他穿着黑色羽絨服，身形筆直地在一家咖啡店的門口低頭看手機。就在這時，所有的燈同時亮起，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兩人同時擡頭，向延展的方向看去。

将近一周沒見，南楠覺着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他大叫了一聲“嚴顏”，直接飛奔過去，幾乎是跳到了對方身上。

嚴顏擡頭，就看見一道身影快速地沖向自己，然後身體一沉，被那人雙手雙腳地抓住，嚴顏趕緊伸手托了一下，生怕他摔倒。

周圍人不自覺看向這兩個小夥子，倒沒覺着奇怪，反而跟身邊的人一起發出會心的微笑。

嚴顏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讓他下來了。

熟悉的廣場，到了這就能想起他們上次的演出，想到仍覺着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讓人熱血澎湃。

廣場上有人在唱歌，周圍圍了一圈人。上次他們表演的地方，有個樂隊在表演，男人彈着吉他，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唱着民謠。此情此景，嚴顏突然覺着格外熟悉。在他初中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時間，有個男人跟他的初戀女友求婚。男人的樣子記不大清了，但是當時他彈奏的曲子嚴顏一直沒能忘記。現在的場景跟當年神奇的重合。

“我突然想起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聽？”嚴顏說道。

“什麽曲子？”

“一首很好聽，很讓人感動的曲子。”嚴顏說，目光看着那歌手，好像又穿過他，看到了幾年前的那對年輕戀人。現在，他想讓南楠聽一下，只是沒有解釋太多。

聽嚴顏彈奏或者唱歌，都是很令人享受的事情，南楠自然十分期待。

那歌手一曲唱完，嚴顏過去小聲說了什麽，那人點點頭，友好地微笑着看了南楠一眼，很爽快地把吉他借給了眼前這個長相不錯的男孩。嚴顏試了一下音，跟南楠示意一下，開始彈唱。

“那年那冬那晚，你對我的暖，此此生此地此景，我許給你愛……”

這首曲子，本來是沒有詞的，嚴顏即興加上，很多過往的鏡頭在腦海中閃現，他有感而發，眼神那麽專注，表情那麽認真，演唱那麽深情。像是對一個人的表白，讓人舒服到再淩厲的目光也變得柔和，再匆匆的腳步也變得緩慢，再煩躁的心也變得平靜。

南楠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尤其嚴顏看向這邊的時候。他明确知道，自己喜歡眼前的男孩。從第一見到嚴顏的時候，就被他身上那種淡然的氣質吸引，而後不自覺地去接近，去了解，去走進他的生活。現在，嚴顏唱這樣一首歌，他盡可以在心底把它當成對自己的告白，這樣那點隐秘的小心思就會變得格外甜蜜。

嚴顏是否也喜歡自己呢。方瑞當初說過，嚴顏喜歡男生。可是自己都這樣了，他到底有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思。若是明白，現在他們這樣，是不是就代表嚴顏并不讨厭現在的感覺，他們可以更進一步。可若是真的不明白，只是把自己當普通朋友呢？畢竟，嚴顏跟顧盛也同樣走得很近。

嚴顏的聲音很快吸引了更多的人過來，人群中，一個瘦高個的男人拉着個紅衣服小女孩的手，女孩穿着喜慶的棉旗袍，兩邊梳着兩個可愛的小丸子，臉上是可愛的嬰兒肥，那雙眼睛格外亮，純淨地讓人想去抱一抱，捏一捏。

男人站在人群中，盡管穿着普通的衣服，但還是無法掩蓋身上的氣質。雖然是中國面孔，那雙眼睛确實澄澈的藍色，是很有魅力的一張臉，他身形筆直，很像小說中寫的那種貴公子。

男人安靜地、認真聽他唱完了整首歌曲，拉着女兒的手走到嚴顏跟前，臉上含着笑：“請問，這首曲子，你是在哪裏聽到的？”男人的普通話并不正宗，但跟人正常交流完全沒有問題。

“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我自己寫的曲子？”嚴顏笑着問，倒也坦然，“幾年前我在這邊無意間聽到的，當時有個男人用的這首曲子跟女朋友求婚，我覺得很好聽，就記下來了。”

“那你還記得是什麽人彈的嗎？”男人笑着問他，小女孩仰着臉，也好奇地看着嚴顏。

聽到男人這麽問，嚴顏一愣，記憶中模糊的面孔一點一點清晰，他驚訝地确認着眼前的人，腦海中模糊的輪廓變得清晰，竟跟眼前的這位神奇地重合到一起。

“太不可思議了！當年我就彈了那麽一次，多年以後故地重游，居然能這麽湊巧地再次聽到。我覺得這肯定是……你們經常說的緣分。你好，我叫皇城。你加的詞也很好，我很感動。”男人從上衣的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嚴顏雙手接過，雖然這個名字沒聽過，但是潛意識裏他知道自己好像遇到了不得了的人。

“這本來是首鋼琴曲子，當初我就是用這首曲子跟我妻子求的婚，她離開後我就再也沒彈過，我以為這首曲子也會随着她一塊離開，沒想到今天……”皇城眼神傷感，随後釋然一笑，“大概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嗯，方便我借用一下旁邊的琴嗎？”皇城指着一旁的電子琴，友好地看向樂隊的人。

那人也不傻，能感受到皇城身上不一般的氣質，很爽快地點頭。

皇城坐到琴的前面，他的女兒乖巧地站在身邊，一點也不吵鬧。

傾瀉如流水般是聲音從男人的指尖劃出，那流暢的曲調中帶給人的是異常美妙的感官享受，如果剛剛嚴顏彈奏的只是讓人覺着舒服，那麽這個人用鋼琴彈奏出來，給人的就是滿滿的感動和震撼。

嚴顏扪心自問，若是用同樣的樂器，自己能彈奏成這樣嗎？答案是否定的。很長一段時間，哪怕是在內心懷疑的那段時間，霍銘的音樂在嚴顏心中都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現在他遇到了一個好像比霍銘還要厲害的人。同樣的音符從那人手下彈出，就像在演一場電影，每個細節都讓人印象深刻。

嚴顏再次看了眼手中的名片，黑色燙金的名片很是簡潔，上面的英文都像一種高貴的藝術。

“不知道你有沒有出國的打算？我們的皇家音樂學院很有名，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給你寫推薦信，食宿和學費方面免費提供，我很喜歡你，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下。”皇城真誠說道。這首曲子承載着他和妻子太多美好的回憶，他相信今天的相遇也是妻子的安排。

他的女兒拉拉他的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麽。皇城彎腰聽完一笑，對嚴顏說道，“我的女兒跟我一樣，也很喜歡你，所以，真的非常希望有機會能再次見到你。”

嚴顏看向那個小姑娘，小女孩的半個身子藏在爸爸身後，一雙眼睛好奇而又明亮地盯着嚴顏。

南楠不自覺握住了嚴顏的手，皇城說的學校他聽過，入學要求近乎嚴苛，但是出來的都不是凡人，很多有名的音樂大師都有過在裏面進修的經歷。真有這樣的機會，傻子才會放棄。但如果那樣，也很有可能意味着離別。這是南楠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原來的人生方向會有岔口，哪怕看似通往一個方向，但也只是看似，軌跡并不一定能夠重合。

“謝謝您這麽看重我，我會考慮的。”嚴顏說。

南楠聽完心裏咯噔一下。

皇城帶着女兒離開了，嚴顏這才看向南楠，指指自己被他握得發疼的手：“你緊張什麽？”

南楠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強口狡辯：“我怕你錯過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

“那人說的還不知是真是假呢？”

“別管真假，不試試怎麽知道？而且他看着也不像一般人。”南楠不去看他的眼睛，如果是真的，你會去嗎？這句話，始終沒敢問出口。

嚴顏回到家，将名片拍照給霍銘發了過去，簡單說了今晚的經歷。兩分鐘後，霍銘給了他肯定的答複。

霍銘：【皇城有皇室血統，外界很少能查到他的消息，不過他本身在音樂造詣上很高，尤其是鋼琴和小提琴，音樂制作上也有自己鮮明的風格和獨到的體會，若是有機會得到他的指導，是非常難得的事情。】

嚴顏：【嗯。】

此時再看桌上的名片，已經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那種遠在天邊的人物，一下子近了，一會又開始遠了，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出現在他這樣的高中生面前，給他這樣一個天大的機會。這本身就很神奇。

嚴顏小心将名片收好，不管以後會不會用到，這張名片，他都會小心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