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自立門戶

自立門戶

回到颍上的途中，薛寶釵在馬車裏靜坐不語。

北靜辭的勢力愈加龐大，可聖上看着像是全然未知。

這不對勁。

承德帝雖不是位明君，卻也不是個昏君。北靜辭的動作這般聲勢浩大，連徐懷之也殺得，不外乎是向聖上示威。

可今日承德帝對徐懷之的死，半句不曾相問。這京都偌大的棋盤，她有些看不懂了。

茫然間又想起徐懷之的死，心口一陣陣鈍痛。只能叫停馬車，歇息片刻。

“薛公子如此感懷舊人，倒是讓懷之欣慰。”

這熟悉的聲調，讓薛寶釵心中大喜，掀起車簾只見趕車的竟真是徐懷之。他戴着一頂草帽，衣裳樸素的，叫人難以發覺。

“你，你怎麽逃出來的？”

這話讓徐懷之大笑。

“我祖父颍上為官三十載，要是沒點根基啥的，熟人能信？”

“那你假死是為？”

“自是要逼得那北靜辭，亮出自立門戶的旗幟。”

此計妙哉！

北靜辭為人機敏，善于鑽營。如其讓他一步步蛀蝕朝中黨派，倒不如逼他在羽翼未豐的時候，如同百姓分家一樣，将他單獨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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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件事的導火索，必須是徐懷之身死。

徐大儒的孫子，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一死，怎麽也瞞不過去。所以為保全自身，北靜辭只能亮出起義的旗幟。

白白擔憂了這段時日，眼睛都快哭瞎了。卻是一場陽謀。

薛寶釵心裏氣。

她冷哼一聲，閉目養神，不再搭理徐懷之。

而徐懷之自知虧欠，也不敢再胡亂言語。他心裏想着，等寶釵自己生夠悶氣，體會到他的不易，自然又會搭理他。

只能說，徐懷之不懂女人的心思。

薛寶釵犟了會兒脾氣，情鈍如徐懷之，也察覺出些許不對。

不等他伏低做小，遠處趕來一方軍隊。

馬蹄聲急，風沙漫天，當頭打出一個“北靜軍”的旗幟。看來北靜辭已然起義，倒是他們運氣背，偏偏碰上了。

“叫護衛收起兵器，一個也不許亮劍。”

薛寶釵态度冷靜，雙方人數宛若天與地懸，起兵戈無疑是愚蠢。只能行奇招。

主意拿定後，薛寶釵讓徐懷之回到馬車內，一番收揀顯得這隊人馬，只是普通商賈。

等與這支北靜軍相遇，打頭的兵痞吹了聲口哨，笑道：“喲，來了只肥羊。”

衆軍哄然大笑，眼神裏盡是嘲弄。

只見徐懷之從馬車裏出來，對諸軍行了一禮。面上一分笑意：“各位軍爺，我薛家商隊是要北上貿易。路遇各位，也不好沒有表示，這裏白銀三千，以作孝敬。”

打頭的兵痞接過銀兩，點了一下。确定無誤後，他面上耍去無賴：“倒是懂事，只是，得虧你們遇上的是我們。否則，還真讓你們有了生處。”

這般無恥之言，使得士兵們大笑。這支薛家的商隊，是翻騰不出他們的手心。

猶如戲弄老鼠，逗趣罷了。

“小子，既碰上軍爺，也是你的不幸。”說罷，掌頭的那位手掌一揮，就在士兵逼近馬車之際，薛寶釵出聲喝道：

“北靜軍竟是如此沒有軍律，我薛寶釵日後見了王爺，必要參上你們一本。”

說罷，薛寶釵出了馬車，手中亮起令牌。

一個“北”字，讓諸軍熄了聲音。

打頭的撲通下馬一跪，唬得他說話帶着顫音：“竟不知道是大人的車隊，一時莽撞了。還望大人見諒！”

薛寶釵點頭，一副打算輕拿輕放的樣子，讓他們心安。

“無事，你們退去吧！”

打頭的兵痞唐煜堆着笑臉，似是想起什麽，谄媚道：“前面的青雲城鎮是我唐部軍隊的地盤。看大人的行路，必然經過青雲鎮。不如由我們護送？”

此時若是揮退了唐煜他們，無疑是自露馬腳。

薛寶釵只能應下：“帶路吧！”

一路疾馳，終于趕至青雲鎮。本以為是分道揚镳，唐煜卻一再要留宿薛寶釵一行人。這般詭異的行經，薛徐二人皆是看出端疑。

入住了唐軍府邸，薛徐二人愁眉不展。

“看那唐煜的樣子，似乎是要在此處下殺手，以絕他們後患。”

明目張膽地殺人越貨，傳到北靜辭耳中，少不得降爵重罰。而若是在家中悄悄殺之，怕是無風無浪。

“你可有對策？”

逢徐懷之相問，薛寶釵一勾嘴角：“莫怕莫怕，山人自有妙計。”

躺在榻上，薛寶釵神情放松，要入睡之際，吩咐徐懷之道：“勞徐大人大駕，去通知唐煜一行人，明日本官要巡視青雲鎮的運河地段。”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以唐煜一行人的規矩看，其中運河必定是中飽私囊。

薛寶釵此舉，莫不是閑死的太慢？

“你怎麽不問我哪來的令牌？”

見薛寶釵主動提及此事，徐懷之一笑：“你自是有你自己的考量。”

這份盲目的信任，使得徐懷之腳步輕快，毋庸置疑地去傳達此令。

翌日一早，唐家軍的長官們聚在薛寶釵房門前。不過一刻鐘，薛寶釵從裏面出來，臉上帶有歉意。

“勞諸位久等。”

唐煜嘴裏打着哈哈道“哪裏哪裏”，心中卻是想着這薛寶釵必殺。

諸位唐部将領看似恭敬，實則心裏各藏心眼。

怕是不好拿捏。

薛寶釵心裏十分清楚。不過她并未來一套殺雞儆猴，只是笑着讓唐煜帶路。

一道運河邊上，只見修運河的長官在坐着喝茶。四下裏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些民工，此處運河與停工沒有無差別。

“唐煜将軍，此事您又是何解啊？”

“自然是我唐家中飽私囊，貪墨了修運河的銀子。怎麽？薛大人又是要參我們一本？”

話說到此處，已然是不死不休。

正當這唐煜欲要舉起腰間利劍，薛寶釵卻笑道：“看來唐煜将軍怕是不通官場。”

見唐煜挑眉，薛寶釵又是一副貪婪的嘴臉道：“這參入的折子嘛，未送到王爺面前，就是不作數的。”

唐煜以為薛寶釵是怕死，故此說着些軟話。

不等片刻，薛寶釵搓了搓手指，清了下嗓子。

唐煜面上譏诮。

這位鐵面無私的薛大人，是在向他要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