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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淩霄也沒想過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作為煦山防治分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又不是輪到自己值班,淩霄合理合法擁有雙休日。
拯救世界是工作,放假摸魚是生活。
撸完附近公園裏的貓咪後,淩霄想着今天親媽炖的排骨,悠閑地走回家,卻猝不及防地看到眼前這一幕。
衆所周知,烏灼是防治所總部的神秘王牌,是污染物逃離關押的最後一道防線,他進入防治所的經歷和普通員工截然不同。
一般人覺醒超能力是在青春期時,差不多十六七歲。少數人會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超能力,而大部分則沒能抓住那個念頭,以為只是一個夢,而主動類超能力只有在産生确切念頭時才能使用。高考前的身體檢查也是判斷超能力的一種方式,當然是混雜在一般項目中。如果檢查出有超能力波動的痕跡,就會單獨找學生談話,詢問對方是否願意加入防治所保護人類。淩霄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加入防治所的。
但即使同意,正式加入防治所也是在大學畢業後。對此防治所的解釋是只有員工們真正生活在普通人中,願意維護自己生活,才不會在與污染物的對抗中絕望,喪失信念。至少國內的污染物防治所的理念一貫如此。
而至少三年前,烏灼十五歲時,就已經加入防治所了。淩霄去總部學習過幾個月,在與污染物發生接觸時,烏灼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所以對烏灼的情況有一點不多的了解。
當時課後同事們偶爾也會聊到這個防治所的王牌,猜測可能是烏灼覺醒超能力的年紀太小,能力又過于強大,超過了一般人能理解的範圍,他能輕易毀滅一個人對世界的認知,所以與不知道污染普通人産生了巨大的隔閡。沒人見過烏灼的親人、朋友,他住在防治中心,負責看管關押所可能逃跑的污染物。值班的超能者能力各有不同,無法應對每一種類型的污染物,只有烏灼可以。
而現在,烏灼神情冰冷,蹲在長椅前,以一種堪稱可怕的方式握着一個少年的手臂。
在學習期間,淩霄曾目睹過一次污染物失控——那些東西總是很狡猾,它們想要吃人,想要造成污染,想要重獲自由,千鈞一發之際,是烏灼以一己之力擋下了那個污染物龐大的身軀。
天知道他的力氣有多大。
而現在坐在長椅上的少年低着頭,側着身,背影看起來很是纖瘦,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高中生。
普通路過的同事淩霄,鼓起勇氣,準備制止烏灼對普通高中生的霸淩。
話音剛落,周圍果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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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灼沒有松開那只手臂,而手臂的主人,那個高中生轉過頭,朝淩霄看了過來。
淩霄的超能力是強化感官類,負責觀察記錄污染物的特征,判斷污染物的能力,探查周圍是否安全,現在也能将遠處的少年和烏灼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高中生整個人沉浸在黃昏裏,在同齡人中是長得很好看的那種。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但有一部分和烏灼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像淩霄之前設想的那樣,他的身體沒有超能力存在的痕跡,也沒有經過系統的鍛煉,看起來天真而脆弱,最開始是皺着眉的,但不是害怕和恐懼,而像是和朋友間玩鬧的不高興。看向自己時又放平了表情,反握住了烏灼的手臂,往後拽了下,是維護的意思。
這和淩霄想的又不一樣了。
“謝謝,烏灼沒有欺負我。”
他的嗓音清泠泠的,帶着點沙啞,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們只是在玩。”
烏灼也偏過了頭,他沒說話,只是看了淩霄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淩霄知道他認出了自己。
郁汀說:“我們是朋友。”
烏灼沒有否認,綁着繃帶的那只手被人握着。
淩霄大腦一片混亂,原來烏灼不是大家想的那樣與世隔絕,這樣的結論過于有沖擊力,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破壞烏灼的朋友關系問題很大,本能地找補:“我是他的……”
淩霄慌不擇路,險些将實話說出口,餘光瞥到烏灼正注視着自己,背後一凜,危險的逼近讓她拾回一點理智,将同事兩個字咽了回去:“是他的鄰居,開個玩笑。”
郁汀和她打了個招呼,很有禮貌:“您好。”
然而淩霄只想跑路,演技不佳地假笑着:“既然你們在玩,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郁汀松了口氣,不知道對剛才發生的意外怎麽評價,沒想到烏灼竟然名聲在外,在大街上都被誤認為欺負別人。
他說:“她很怕你。”
烏灼随意地說:“嗯。”
郁汀不太明白:“為什麽?”
他單方面相信自己的朋友,以及幾次相處時的感覺。
烏灼坦白地說:“可能是看過我動手。”
淩霄已經走了幾百米遠,但是注意力不自覺地放在烏灼身上,沒有人能抵禦八卦的誘惑。所以還是能聽到兩人之間不大的說話聲。
說的好像也沒錯,不是打架,是動手,因為另一方不是人。但是也簡化太多了吧!
她正思考着怎麽和朋友說這件事,就忽然發現烏灼反向察覺到自己的窺聽,即使他沒有回頭,僅僅是腳步的稍微停頓,都不能逃過他的感覺。
還是溜了。
郁汀沉默了:“……”
該說烏灼很誠實嗎?好惡霸的發言。不過郁汀屬于很偏心朋友的那類,對此置若罔聞,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被看到,又不是傷害無辜。
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好了,郁汀的目光又落在烏灼的白頭發上,眼神躍躍欲試。
烏灼松開了郁汀的手,他認真地說:“可以碰。但要在我的視線裏,不在的話,就叫我的名字。”
郁汀“哦”了一聲。在他看來,這兩個條件有點說不出的奇怪,好像是某種權力的交予,但他想不到那麽多,微微低下.身,問:“烏灼,現在可以碰嗎?”
世界變得昏暗,人與人之間,人與世界的界限也模糊了。
“你叫了我的名字,”烏灼重複了之間說的話,再一次确認,像是想讓郁汀記得更清楚,“而且,我看得到你就不需要問。”
得到應允的郁汀伸出手,他的動作很輕,五指張開,白發就如流沙一般湧來,堆在郁汀的掌心,多的像是要把郁汀的感覺全都淹沒了。
他以為染過的白毛會很粗糙,但烏灼的發質很好。
“很……舒服。”
郁汀心裏這麽想着,沒想到無意識地說出了口,收回手,飛快收回了手,捂住了臉。
烏灼還是安靜地蹲在郁汀的身前。
大腦是掌控自我意識的部位,受到致命傷害後的愈合有失控的危險。
烏灼讨厭那樣的結果,他的心髒、脖頸,別的部位在必要時都可以舍棄,卻不會讓人碰自己的腦袋。
郁汀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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