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祝你心想事成（五）

祝你心想事成（五）

24.

根據我的推測，菅原學長應該是沒有把我說的那個答案告訴那些男生們，不然我應該會聽到關于我拜金的傳言。

我問他是怎麽告訴他們的，菅原說他玩了個文字游戲。他只告訴他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但沒透露具體的人選是誰。

這非常完美，畢竟我對福澤谕吉的愛不算是假的。

只是松尾那家夥後面還是不死心地找過我，在我又一次無視他之後，他居然笑嘻嘻地說道：“你喜歡的人，真的存在嗎？”

我心說當然存在啊，就在我的錢包裏呢。

“就算存在也沒關系，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出去吃頓晚餐。”他說着就要來拉我的手，“今晚怎麽樣？就今晚吧。”

……擅自做出這種決定，一點也不尊重女生的想法，過于自以為是。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某些男人在想什麽。在他們畸形的思路裏，一起吃飯就等于默許之後的整個晚上都屬于他們，默認飯後可以一起開房什麽的，可以順水推舟。

真是會做夢。

我甩開他的手：“真是恬不知恥。”

松尾顯然懵了，我本打算口吐珠玑，把這家夥罵上一頓，突然想起來我對外的人設是高冷。為了避免人設崩塌帶來的麻煩，看來我講話還是得委婉一些。

“這麽想跟別人一起去吃飯，是因為你自己去吃就會變成人生的最後一頓嗎？”我委婉地說道，“還有，你很在意我喜歡的人是不是存在，難道是因為你自己有什麽東西太小了，因為看不見等于不存在啊？”

抛下這兩句話，我揚長而去。

走出了好幾步，我身後才傳來松尾憤怒的聲音。他說我講話非常惡毒，詛咒我這輩子肯定嫁不出去什麽的。

我大喜過望：還有這等好事？

又能省下很多福澤谕吉了！

至于松尾威脅我說一定要我好看什麽的，我對他晃了晃手機，表示我都錄了下來。他再敢繼續說下去，就換我讓他好看了。

那家夥立刻慫掉，一個字也不敢再說，更不敢再動手動腳。

……真是不可回收垃圾啊。

25.

“以上。”我稍微美化了一下我對松尾所說的話，将這件事簡單告訴了被我拉來喝酒的菅原，“怎麽評價？”

“你妙語連珠似百靈鳥，他沒臉沒皮是不可回收垃圾。”菅原點評道。

我滿意地比了個大拇指：“精準概括。”

菅原想的比我要更多一些：“我記得那個位置應該是有監控的，如果你需要，我們可以去找老師……雖然你應該不會在意他氣急敗壞、毫無依據的話，但我還是要說，你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菅原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猶豫，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我立刻說道：“前輩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跟我說。”

“好吧。”菅原說道，“雖然這次是你請我吃飯，但按照你如此通透的想法來看，你之前應該把我的邀請也拒絕掉才對。”

确實是這樣，我對男人理應一視同仁。

我喝了口酒，托着臉看他：“這麽看來，比起松尾來說，菅原學長是特殊的呢！”

“特、特殊？”菅原驚訝地看着我。

“是的，我就坦白說吧。”我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在我心底，你是僅次于福澤先生的好男人。”

“……聽起來我好像也會被印在鈔票上一樣。”菅原吐槽道，“這算什麽另類好人卡啊。”

26.

可能是因為今天收拾了松尾，令我的心情相當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坐在我對面的菅原對我充滿了包容和肯定，而我又喝了點酒，總之我有點想主動跟和我的人生導師聊一聊更深次的問題。

比如關于愛情、婚姻、人生哲學。

貿然開口有些奇怪，我決定先另起一個話題，然後逐步過渡到我想聊的內容上來。

不記得是在哪本書裏讀過的了：「關于政治、上帝和愛，人們都講些無聊的謊話。想要了解一個人，你只需要問一個問題：“你最喜歡哪本書”？」

于是我問：“菅原學長，你最喜歡哪本書呢？”

雖然我的話題跳躍的有些快，但菅原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喜歡的書還挺多的，最近比較喜歡的是你剛借閱過的那本《島上書店》。”

只是在回答之後，他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問我：“你這個提問……不就是那本書裏的句子嗎？”

我：？！

啊、哦，想起來了，上周我們有在圖書館偶遇，當時我正要還書，沒想到菅原學長竟然有把它借過去讀。最近為了做作業導致我讀的書太雜了，內容有些混淆，一下子沒想不起來那段話出自這本書，可他卻還記得……

怎麽辦，他如果記得那句話的前因後果，然後跟我提起來卻發現我完全不記得了，我豈不是會非常尴尬！

要想化解自己的尴尬，應該先下手為強。

我立即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是啊，因為我想要了解菅原學長！”

完美。

“……那你喜歡那本書嗎？”菅原忽然問道。

诶？

“應該是喜歡的吧，不然不會用裏面的句子來提問。”他自顧自地推理道，然後笑了起來，“嗯，沒什麽，你想聊點什麽可以直接說，我會聽着的。”

……看來我得找時間重溫一遍這本書。

27.

說起來，菅原學長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如果我們是同班同學，每□□夕相處，我絕對會喜歡他的。

而且之前我就想過，他性格很好，跟他相處總是很愉快，喜歡他的女生應該蠻多的，就算是“寧缺毋濫”，也不至于一直單身吧。

難道是因為他會把一碗水端平，總是照顧其他人的心情，導致女孩子們會擔心他是大衆空調？又或者是，大家覺得他太好了，只可遠觀而不可更進一步？

如果非要我說菅原學長有什麽缺點，那就是他雖然看起來很爽朗，可是比我更神秘。

就像之前在談及他自身的話題時，他會不動聲色地避開一樣，他真的很少去聊他自己的情況。可能這只是出于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習慣……但也可能是我智商的問題，因為知道我聽不出其中的奧妙與玄機，他幹脆不去談及。

我不太喜歡那種我不了解、不能掌控的感覺。

想到這裏，我不禁脫口而出道：“難道說，關于之前邀約的問題，菅原學長想聽我講的答案是——”

“如果是你，順水推舟也沒什麽？”

菅原一口飲料嗆在了喉嚨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

28.

「生活中每一樁糟糕事，幾乎都是時機不當的結果，每件好事，都是時機恰到好處的結果。」——《島上書店》

由此看來，我似乎是做了件不合時宜的事情。

也是，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的！至少要等他喝完飲料再說——

原本我想同菅原學長去聊的話題被我瞬間抛卻腦後，畢竟由于我莫名其妙說出的一句話，他正在狼狽不堪地咳嗽着。

見他咳個不停，我急忙坐過去，拍拍他的背，關心地問他：“你還好嗎？”

過了好一會，菅原的氣息才平複下來，但好像剛才的咳嗽讓他去了半條命，只見他咳得滿臉通紅，說話的聲音裏也透露着些半死不活的虛弱感。

“還好，但是……你這個玩笑開的有些過頭了啊喂。”

面對趴在桌子上同我抗議的他，我雙手合十，對他道歉：“對不起！因為和菅原學長比較熟悉，不小心暴露出了自己惡趣味的一面，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不、這個，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會對其他人這麽講。”菅原擡頭看我，“但要是被別人當真了，會有麻煩的啊。”

現在明明是我給他添了麻煩，他這都不計較？

雖然是不計較，可他這也算是又一次巧妙地避開了話題，沒有和我繼續聊下去的打算。意識到這一點，我的心情莫名有些煩躁。

倒是再說我幾句啊！

“至于‘惡趣味’的一面，這個可以繼續保持，我覺得這挺好的，因為你這也是你的一部分。”菅原說道，“就是下次如果打算開這種玩笑，最好提前預警一下……”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讓我“繼續做自己”的發言，我心底頗為感動。于是我帶着煩躁和感動并存的心情，把他的杯子拿遠了一些。

菅原：？

“預警。”我說。

29.

“诶、你……”

菅原怔怔地看着我，耳根迅速地變紅了。

他可能是以為我要說出什麽更過分的話，以及做出更越界的舉動。

其實我覺得菅原學長完全可以表明态度，如果他明确地表示他不喜歡這樣，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可他似乎是忘記他可以拒絕我了，因為他只是看着我，看着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逐漸被拉近。

既然如此，我惡向膽邊生，打算通過試探來确定，我究竟是在做一件時機不當的糟糕事，還是一件恰到好處的好事——

在菅原茫然的神色裏，我将已經縮短的距離驟然拉近，幾乎是貼在他耳邊說道：“前輩，其實在我的詞典裏，一起吃飯并不一定代表我打算有什麽後續，那最多只能算是個‘面試’而已。”

“如果哪天，我……”

我突然停住了講話，因為我發現他的臉上也已經染上了紅色。

菅原學長的膚色本來就偏白，這導致他臉紅的時候會非常明顯，湊近了看，恍惚間會以為他正處于微醺的狀态。明明他沒有喝酒，而我只是喝了一點點，卻好像也被那“醉意”傳染了一樣，頭腦有些發昏。

睫毛好長。

……淚痣也很誘人。

見我不再說話，近在咫尺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菅原眨了眨眼睛，偏過頭來問我：“嗯……如果什麽？”

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追問我後續嗎——我在心底吐槽，又覺得大事不妙。據說調戲正經人會有報應，我感覺我的報應現在已經來了。

心跳似乎是在加速。

該死，我應該是在心動。

鼓起的勇氣頃刻間消失，我意識到，對我這個連手都沒怎麽跟人牽過的母胎單身來說，我在做非常非常越界的舉動。

這簡直是不問自取！

我迅速地後撤，把杯子拿了回來：“前輩，請喝果蔬汁。”

“……你又來這套。”菅原說道。

可他也沒有追問我為什麽一時興起那樣做，算是縱容和默許了我突如其來的惡作劇。

不要總是慣着我啊，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