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關門聲振聾發聩。

車內疏然一下子成了死寂,蔣流筝艱難的吞了吞喉,她坐在副駕駛上,思緒宛如一個空心的鐘,呆滞住了,只能任憑眼光盯着男人往回走的背影。

宋泊走的決絕又毫不猶豫,以至于腳步激起了黃沙,将他的身影虛虛實實的籠罩着,如同黃泉路上的鬼厲。

蔣流筝雙手逐漸握在一起,她機械的眨了眨眼睫,眼瞳濕潤了,她看着後視鏡中逐漸看不見的那個人影,她抹了兩下泛酸的眼,又乍然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她解開安全帶,從副駕駛爬到駕駛座,沒了他宋泊,她蔣流筝照樣能找到‘live water’。

宋泊不知道想些什麽,他往回走着,他感到自己的胸腔堵塞,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激起的黃土讓他蒙了灰,宋泊走了一會兒,他乍然停下腳步,雙手掐着腰,有些煩悶,過了一會兒,他竟聽見車子啓動的聲音。

他對車子敏感,自然聽得出是那輛黑色越野車,宋泊扭了扭頭,看見車子搖搖晃晃慢慢悠悠的往前開着。

這車速,不是她還有誰!

宋泊煩悶的頂頂舌,他覺得不該抛下她一個人,可她還真是果斷,什麽都不說,就開着車子自己走了。

宋泊盯着那輛車,心思發沉,他腦海中甚至冒出一個荒唐可笑的念頭,其實只要蔣流筝肯留他一下,哪怕只要叫他名字,他都不會走。

可是她沒有,蔣流筝一個字都沒說,她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宋泊為自己的念頭扯了個笑,他開始跑起來,開始像風一樣跑起來,沿着來時的路,他一刻不停的跑到原點,目光看着那群仍然生長在路旁的樹林,看着他們曾去過的超市,宋泊的眼底乍然起了一層霧。

車子緩慢的開着,一下讓她感到如同推土機般笨重又遲鈍,蔣流筝很久沒碰過車,而且她覺得自己雙腿用不上力氣,只能硬踩着腳下的油門和離合器,她不敢胡思亂想,生怕想起剛剛宋泊走時決絕的背影。

但宋泊臨走時說出的話宛如一根銀針,刺中蔣流筝的心髒,讓她突然生出些難過,她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目光不曾再為路邊搖曳的花草駐留,她只能看向前方。

——嗚嗚嗚嗚嗚嗚!

Advertisement

一陣漸漸逼近的哭聲穿透力極強,蔣流筝突然太陽穴一跳,打着方向盤,朝着鐵栅欄的方向開去,栅欄裏面是一片黃土沙覆蓋的空地,正中央站在兩個人,一男一女,還有兩個孩子,一個跪着,一個站着。

木棍一下擡起又落下,刺啦啦的直接打在跪着的男孩肩膀上,蔣流筝被那散落一地的紅果刺中眼眸,她不曾猶豫的停下車,打開車門,下車時,她恍惚了一下,身子綿綿的發軟,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齒貝咬着口腔內的軟肉,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蔣流筝提着包,晃了兩下鐵栅欄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聽便是無力之人,她幹脆直接用腳踹了兩下,鐵鎖噼裏啪啦的響了兩下,竟然開了,“問個路!”她朝裏面喊着。

正對着她的一男一女紛紛擡頭,蔣流筝看清他們的輪廓,男的白胖,女的黑瘦,向她走來的女人穿着一件長款的黑罩杉,從頭遮到腳,看模樣像是亞裔人,蔣流筝微微一笑,又重複了一遍來意。

那女人沒出聲,卻警惕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即用手指指了指蔣流筝來時的路,看樣子,出口只有那一個,這是條死胡同。

蔣流筝趁着說幾句的功夫,先看清了栅欄內的情況,三層平樓,一層只有四五間房,二層大概比一層多了一倍,排布密集,而且還有人畏畏縮縮的探出頭來好奇的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

三層視線受阻,她看不太清,但蔣流筝隐約覺得不對勁兒。

她叫住了穿黑袍的女人,問道:“你是亞洲人?”,見她疑頓的擰眉,蔣流筝接着說,“不要誤會,我也是亞洲人,能否喝杯水,車上食物沒有了。”

蔣流筝見她猶豫,又頻頻回頭看向那個白胖的中年男人,流筝說道:“放心,我會付錢。”

金錢是硬通貨,無論何時何地。

所以,流筝看見白胖男人停下手中的抽打,一雙小眼睛如同蛇信子一般死死盯着蔣流筝,面上的肌肉似笑非笑。除了他,蔣流筝還真的看到那個便利店男孩兒。

他破爛的T恤已經遮不住他身上的血痕,他被打的更加搖搖欲墜,但那雙眼睛卻圓溜溜的,烏黑發亮,他沒有看向蔣流筝,卻看向撲在他身上的女孩。

蔣流筝看見他雙唇蠕動,發出的字音讓她喝水的手微微一怔,他說的是中文,“妹妹,別哭!”

盡管很小,很微弱,但她還是能夠感知到那個男孩說的是什麽!

基于共同語言的共鳴,在這空曠緊迫之地,以一種隐秘但直白的方式,傳入蔣流筝的眼瞳與耳孔之中,讓她渾身一顫。

“這兩個小朋友是誰?”她随意問着,“一百萬,我帶走他們。”

她脫口而出的贖金。

終于讓那個便利店男孩目光驚訝的看向蔣流筝。

白胖男人摸了摸沒有胡茬的下巴,目光卻死盯着蔣流筝的背包,他不信她的話,笑呵了兩聲,說了句含糊的西德土話,翻譯過來就是,“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

說着,他晃着肥胖的身子,朝蔣流筝走來,手中拿着的那根木棍一晃一晃的,像是要落在她身上。

蔣流筝心頭一緊,默不作聲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轉而去摸背包裏的槍。

風急促起來了,揚起土地上一兩層的黃沙,空曠荒蕪的場面讓她背脊發出冷汗,日頭正逐漸西移,照在地上的影子也變得模糊不堪,蔣流筝看着那副逐漸朝自己逼近的肥胖身軀,握住槍柄的掌心已然涔出冷汗。

“你......”

“嘿!”

蔣流筝還未說出那句可有可無的話,就聽到大鐵門吱啦作響的動靜,緊接着,聽見一聲急切的招呼。

聲音熟悉的讓她心頭劃過一絲棉麻的顫栗,盯着宋泊跑來的模樣,她那處在暗處緊握槍柄的手突然間松懈。

他回來了。

宋泊喘着粗氣的看着蔣流筝,緊抿的唇角一言不發,一雙眼睛如虎狼一般,帶着兇氣騰騰,他一下攬過蔣流筝的腰肢,将女人護在他的身後,眼光快速掃過那個拿着木棍的肥胖男人。

宋泊先發制人,說了句蔣流筝聽不太懂的話,和剛剛那人說的調調一樣,像是土話。

只見那人笑了笑,看了眼站在宋泊身後的蔣流筝,剛剛緊張的氣氛略有緩和,但宋泊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表情,看起來就不好招惹,尤其他長得又高又健壯,一看就很能幹的樣子。

那人向後退了兩步,又坐回他那小板凳上,和宋泊用土話聊天。

蔣流筝聽不懂,但宋泊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了兩句。

三言兩語不到,宋泊扭了扭頭,用中文問她,“你答應給他一百萬?”

蔣流筝點點頭,“換那兩個孩子。”

宋泊沉默了一下,接着道:“給他吧。”

事情的走向,出乎蔣流筝的意料,天幕漸黑,宋泊又重回到他的位子上,開着車,這件事就像一首曲子裏偶爾錯亂的音符,兜轉了一圈兒,他們又回到公路的起始點,重新看見那個已然亮起燈盤的便利店。

唯一不同的是,車後座多了兩個人。

蔣流筝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兩個小孩正相擁着蜷縮成小小的一個團,靠在臨車門的一邊,兩雙眼睛亮瞳瞳的看向蔣流筝。

她最讨厭看什麽兄妹情深的戲碼,她此刻厭惡的都是曾經最愛的,可偏偏心髒不受控的柔軟了一下又一下,蔣流筝艱難開口說道:“那個袋子裏有面包,可以吃。”

宋泊買了一袋子食物,放在車後座的一邊,然而,蔣流筝目光掃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多出來一個袋子,白色的塑料袋将裏面的東西顯露無疑。

是女性用品。

蔣流筝目光發愣,舒爾抿了抿唇角,一下發笑。

她坐直身子,心情大好,似乎連病痛都消了一大半,蔣流筝半撐着手臂,側頭看着正在開車的宋泊。

腦子裏卻不斷勾勒出剛剛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濕透的黑背心連着他的肌肉在削弱的日光下暴露着,染上一層霞紅的餘光,襯衫被他松垮的系在腰間,膀子赤裸裸的在黃土地上晃動着,腳下激起的塵沙卻為他添了些神秘性感的匪氣。

蔣流筝又想到他冒着汗珠的額角,發狠卻又一絲柔意的雙眼,還有他攢動的喉結,以及站在宋泊身後時,看見的他硬朗的肌肉和下墜的汗珠。

蔣流筝看着此刻宋泊的側顏,不知不覺的吞咽了一下。

“看我幹什麽?”她看的太久了,以至于宋泊明顯覺察到流筝的目光,他不安,他現在感到一絲後怕,如果自己沒有折回,如果自己真的把她一個人放哪兒,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宋泊心裏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悔意,如同鼠蟻啃食他腐爛的血肉,讓他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

宋泊沒得到她的回應,兀自轉了一下頭,正對上蔣流筝的目光,他張了張口,“剛剛......”

“宋泊”,蔣流筝打斷了他的話,她明顯看到宋泊眼神裏的歉意,他總是這樣,心狠不下一點,這個世道艱難,僞善的人太多,狠心的人不少,可他偏偏貧窮又善良,慈悲又堅硬。

“對不起。”這一次,蔣流筝先低了頭。

宋泊聽着這句話,只覺得耳根直燙,他遲疑的緩緩側頭看她,只一眼,他又快速收回眼眸,這句話,倒是讓她先說了。

終于,宋泊呆板的回應她,“是為了這兩個小孩?”他透過車前鏡看到後座縮成一團的兩個孩子。

蔣流筝點點頭,“之前在便利店,我誤會了這個孩子,看到他跑向土路,我沒想這麽多,也沒把握會碰見他,只是想試試運氣。”蔣流筝向宋泊坦誠。

但宋泊卻眼瞳一縮,再次看了眼後座的兩個小孩,倒是不再縮成一團,他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心思有些沉,直接脫口而出問她,“為什麽不告訴我”,他看向蔣流筝,女人眼底聚了一層薄霧,宋泊口氣淡淡的,又說道,“你應該告訴我,因為我會做出和你同樣的選擇。”

車內流轉着回音,如同天籁,蔣流筝莫名的緊了一下心髒,看向宋泊的神情帶着稍許或許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炙熱,她低聲回應,“知道了。”

聽到她的答案,宋泊整個人渾身松了一下,公路上平坦無餘,一旁連綿的樹頻頻從眼前閃過,他單手把着方向盤,一只胳膊搭在車窗邊沿上,伸手,兀自摸了摸自己勾笑的唇角。

“那你打算怎麽辦?”宋泊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兩個孩子,“總不能一直這樣跟着我們。”

蔣流筝點點頭,卻轉頭看向後座的兩個孩子,男孩始終護摟着女孩,那雙烏漆嘛黑的眼睛盯着流筝看,她給宋泊說:“如果父母還在就把孩子送回家,沒有的話......就先送到福利院。”

身後的男孩明顯聽得懂中文,沉默了許久的他終于出聲說道:“我們沒有家了。”

宋泊和蔣流筝兩人皆是一怔。

這句話從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口中說出,未免太沉重。

蔣流筝垂了垂眼簾,使勁兒伸了伸胳膊,扒拉開那個白色塑料袋,從中拿出個面包,遞給他們,像是安撫,“先吃點東西。”

“先把他們送到附近的福利院孤兒院吧。”蔣流筝給宋泊說,揉了幾下眉心,拿出地圖,邊找邊問宋泊,“你剛剛說的是什麽語?他們的土話?”

宋泊輕嗯。

“那你們說的什麽?”蔣流筝好奇,尤其是想到那個白胖男人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神,總覺得古怪。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