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蔣總，小顧總讓我給您送點吃的，還有......藥。”沈麥推着餐車進來，門又再次關上，一切好似更高一級的‘探監’。

蔣流筝看見是沈麥，一驚一疑，但剛剛那股迫切的緊張感總算消了一大半，她掃了一眼餐車，又看見她手裏拿着的黑白盒子，擰眉确認道：“顧席元？”

“嗯。”沈麥将餐車推到沙發處，又拿過茶幾上的紙筆，寫道：“換下衣服，你走，我留。”

“！”

蔣流筝緊了緊眉，看着沈麥這一身黑色連帽開衫的打扮，頓時間明白了，她搖搖頭，走到落地窗前，一下将窗簾拉開，宋泊接收到蔣流筝的信號，卻看見屋內乍然多出來的女人，他握着錘子柄的手心一緊，卻想起他曾在西德見過沈麥。

“辛苦你了。”蔣流筝拉了拉呆滞的沈麥，兩人一起向後退了幾步，只聽晃一聲，一大塊兒玻璃‘噼裏啪啦’如同碎裂的透明珠子，朝內傾倒，聲響清脆又破裂，被反鎖的正門晃晃當當地被推搡敲打着，沈麥也被這一聲響驚醒，當機立斷的跑到門口，攔住正門。

宋泊跳上臺階，也不顧及地上的碎玻璃，朝蔣流筝伸了手，“我抱你過去。”

“沒事了，沒事了......”宋泊站在蔣流筝身側，在黑夜的高空之中緊握着她的手，仿佛只有這一刻，宋泊的心才是安穩的。

這一夜發生太多事情，她手心盡是冷汗，手指冰涼卻被宋泊的溫度一點點暖熱，她仰頭看向那扇沒了玻璃的窗戶，風可以肆無忌憚的侵入，永遠不會成為囚徒。

27層的玻璃沒有向陽生長，但若有幸，也可看盡一輪圓月，亦或月如鈎，垂挂西天，此處背陰，尤其是蔣流筝想起剛剛沈麥的神情，她只感覺自己背脊被秋風吹打着，不再溫柔也不再包容，只有帶着懲罰的訓誡讓她心裏不由得有些難受，“宋泊，我這樣做......對麽......”

在商場上，從來不談對錯，只談輸贏，而這一次，蔣流筝抛棄了利益與輸贏，卻紛紛将身邊的人卷入其中，父親暈倒，林珍冒險給她拷貝監控，沈麥為了她甘願受顧席元白眼，而宋泊，來敲窗救她......

看似沒多大驚心動魄的壯舉，可世界上本就沒有多大的事兒，就連生死都是輕飄飄的，從哭聲中來在哭聲裏去，所以啊，人家對你的好，自然要挂心頭......

“流筝，我沒辦法告訴你答案，但是我相信你的決定。”宋泊與她十指相扣，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裏，在高臺之上，危險的浪漫在此具象。

宋泊看着蔣流筝的側顏，淡淡的昏黃珠光勾勒着，如此哀傷又柔軟，他甚至想将她擁入懷裏，想撫着她的背，想親吻她的額頭，想告訴她——別怕，我在你身後。

升降臺臨地，蔣流筝卻看見宋子晴，她倒吸了一口氣兒，連忙甩開宋泊的手，但還沒等她反應，宋子晴就急迫地說道：“你倆怎麽這麽慢？宋泊，你帶她先走，我去把機子給人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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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筝看着她風風火火幹事麻利兒的樣子，不由得提了一下嘴角，說了聲：“謝謝。”

說到底，她面對宋子晴，總感到不坦然，且不說她是不是宋泊女朋友？萬一呢！而且，自己曾答應過她的話，如今卻要失言，總歸不道德。

“不用，誰讓某人非得救你”，宋子晴看了眼宋泊和蔣流筝，有些低低嘆氣，但她卻也想起什麽，直言道：“我導師就是你大嫂，所以你想知道關于live water的事情，問她就好了，真搞不懂你們有錢人。”

我大嫂？林珍？！

蔣流筝聽懵了，她想拽住宋子晴，問個明白，卻見她早已跑向在一旁等着的工人。

京州秋天的晚風帶着些彌漫的傷感，不争不搶卻吹着人心裏直癢癢，蔣流筝沉思着宋子晴的話，想起似曾相識的西德邊境軍|區醫院，想着live water的來龍去脈，她尋思着問宋泊：“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讓我去找live water？可為什麽呢？”

“你想到什麽了？”宋泊轉頭看向蔣流筝，空出一只手來去牽她，“看來你沒找到live water，那你的病怎麽樣了？流筝，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得了什麽病？”

比起live water是否是場‘騙局’而言，宋泊更關心蔣流筝的病，她今天說的那一番話中，宋泊只抓住了他想捕捉的信息——‘治療我的病......’

蔣流筝腦子宕機了一下，她聽着宋泊的口氣帶着不容搪塞的認真，便垂了垂眸子，“沒事，反正......死不了”，她不太想和宋泊說這些，因為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了，而且她也不想讓宋泊徒增痛苦和傷感，于是便扯開話題，問道：“你還真去佛卡，救了那些孩子。”

流筝側眸，她看着宋泊，正如他們在西德的每一天每一夜一樣，可她看過無數次京州的夜，吹過無數遍京州的晚風，只有這一次，是和宋泊一起，不是在西德，不是在佛卡，也不是在羅頓，而是在京州。

風迢迢，人熙熙，每一張面孔都熟悉，就連十裏八巷的路，或許迷路了都不會怕。

她看着宋泊勾起唇角，漫不經意的說着：“是啊，你不是讓我救的麽，我就救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蔣流筝知道，宋泊付出了多少，佛卡那群人不好對付，樹大根深，地址又隐秘，流筝本想問他如何救的，但卻揚了揚唇角，最終還是問道：“你有去看利文和艾璐思麽？”他們救出的兩個小孩，流筝直到和他們分別時才知道他們的名字。

“看過，他們都很想你”，宋泊頓了一下，“我也......”

突然，宋泊的話卡到一半，卻抽了握住蔣流筝的那只手，又瞥了頭，透過前車鏡和後視鏡向後看，緊着他說：“坐好。”

這兩個字蔣流筝熟悉無比，她明了什麽，立馬轉過頭，透過後視鏡，看到一輛黑色的路虎，跟在他們車後面，怕是跟了一路，否則宋泊不會那般突然提高警惕，車速加快。

宋泊沒有駛上高架橋，而是選擇走紅綠燈多的普通車道，只不過他卻通過GPS算出每個路口的紅綠燈時長，所以他們一路綠燈，暢通無阻，甩的輕而易舉倒是讓蔣流筝勾唇，少了些興致，可誰知，從道路左邊突然殺出來一輛輕跑！

紅色的線條，黑色的腰身，車牌號獨特的恰巧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

流筝愣住了！

他怎麽會？

兩車相逢，誰也不讓誰，一紅一白的車子就在車道上追逐起來，宋泊看着那輛紅色張揚的車子，心底發了狠，他不似之前那般手下留情，也更不會顧及什麽，他滿心滿腦都是一個想法，就是他要贏！

只有贏了，她才能無恙！

顧銘之瞧着那輛穿梭在車輛之間的白色奔馳，他眉心有些發緊，因為對方超車幹脆利落，連車速都未減弱半分，還一個勁兒的提速，但好在他車子性能更勝一籌。

所以，顧銘之也緊跟其後，他完全可以和宋泊耗下去，但宋泊也意識到了，于是他對蔣流筝說道：“他想耗着，有沒有隧道或者岔路口？”

“前邊200米有三岔路口，中間上高速，左邊駛向華陽路，右邊海普路。”蔣流筝言簡意赅的給他說着，眼看着車子迫近岔路口。

顧銘之感覺到宋泊在提速，直沖高速，他卻輕笑，內心匪忖：不自量力。

他的車子根本不是賽車，照這樣開法，輪胎摩擦力會越來越重，估計不等顧銘之超過他，他車子的輪胎就先爆了。

然而，臨到高架公路關口，宋泊歪歪唇，方向盤一打，措不及防的拐了彎，駛向最左邊的華陽路車道，轉彎超車提速，一系列行雲流水般的操作讓蔣流筝有點兒後知後覺，但卻沒有絲毫驚訝，她很熟悉，但看着顧銘之發懵，顧銘之低聲罵了一句，來不及反應，直接上了中間的高架。

“車技漸長，看來glory車隊沒少培養你。”蔣流筝彎唇，看了眼後視鏡裏已經沒蹤影的車，朝宋泊說道。

宋泊沒松懈，雙手仍是掌控着方向盤，目光專注的顧及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開車是個技術活兒，但開好車，開賽車，就不單單需要技術，還需要腦子。

“還行，不及你。”宋泊言簡意赅的回應着蔣流筝的話。

蔣流筝搭在窗沿上的手臂一頓，她輕笑，自然明白宋泊什麽意思，于是便點點頭，頗有些揶揄打趣兒的說着：“哪裏，還是宋同學厲害。”

宋泊牽唇輕笑，饒是點點頭，開着車子在路上溜達着，慢慢悠悠的尋了條近路，來到海普路，又将車開到海普小區。

在小區裏彎彎繞繞幾下，停在單元樓門前，宋泊熄了火，周身一下靜了，車廂內頓時間上升了一股暧昧。

兩人靜默着坐了會兒，看着昏黃的路燈，老舊的單元門，以及偶然發現的一只野貓，蔣流筝抿了抿唇，開口問他：“這是哪兒？”

“我家。”

“要不要去家裏坐坐？”宋泊終于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