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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潇湘館,楚媽媽見換了一身新衣的春婉,眼底掠過一抹驚訝。

初來時只當是個不起眼的婢女,這一身黃紗長裙裹着曼妙的身材,膚白如雪,眸若星河。最主要的是,比起秦樓楚館妓子們的風塵氣,這位婢女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婉約,像極了江南的一道春風,柔柔的沁人心脾。

送她來的是處暑。

楚媽媽也聽說沈二爺從蘇州帶回了一位俏寡婦,想必十分寵愛。

只是伺候男人這件事,還需要多加練習。

楚媽媽耐心的教導了一番,聲情并茂,連帶着畫冊,見春婉面色如落霞般緋紅,忍不住抿嘴一笑——果然是良家女子,聽不得這些孟浪之語。

春婉獨自住在一間廂房裏,配了個機靈的小丫鬟。

閑暇時間,她會練習女紅。

到了晚上潇湘館客似雲來,熱鬧非凡,更不用說隔壁毫不掩飾的動靜。

每天聽着這些,春婉的臉皮也厚了一些。

這日,她剛走出房門,迎面而來一個醉醺醺的年輕男子。他見到春婉的時候雙眼放光:“楚媽媽,這位是新來的?”

年過四十,風韻猶存的楚媽媽擡頭看了一眼,她連忙将男子拉走:“秦公子,春月在等你呢。”

“楚媽媽,這位——”

“這是沈二爺的人。”楚媽媽小聲說道。

醉酒男子的神色微變,永安候府的沈二爺……暫時,惹不起。

他有些戀戀不舍的回頭又看了一眼美嬌娘,她與這青樓格格不入,那堪堪一握的腰肢,讓人很想要将她帶入房中,好好疼愛一番。

春婉自來到潇湘館,不哭不鬧,按時吃飯,和其他的妓子一起學習琴藝舞蹈。每日,楚媽媽都會按時彙報春婉的情況。

可七日之期已到,這位小娘子也不知道學會了多少?

楚媽媽憂心忡忡,春婉與其他妓子不同,不能動用武力逼迫,要好言好語的勸說。她嘴皮子都磨幹了,也不見小娘子給個反應。

今日就要檢驗,這……

到了晚上,楚媽媽招來了春婉身旁的小丫鬟,叮囑道:“把這個喂給春娘子。”

“是,媽媽。”小丫鬟接過藥丸,剛轉身,就看到立在拐角處那道身影。

她吓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不小心撞到了楚媽媽。

“哎呀,你這丫頭怎麽毛手毛腳——”楚媽媽突然噤聲。

她臉色微白,聲音帶着一絲恐慌:“公、公子……”

沈從霖來了潇湘館,恰好見到這一幕。他今日穿着素雅的白衫,手裏握着折扇,臉上似帶有淡淡的笑意。

“楚媽媽,我是怎麽交代的?”

“公、公子……小娘子她不配合,我想着,喂她吃點藥,也好主動些。這藥性不大,保證不會傷身體。”楚媽媽斟酌再三,選擇實話實說。為了減輕責罰,她補充道:“任她什麽貞潔烈女,只要吃了這藥,都會乖乖的成為二爺的人。”

沈二爺的有些手段,別人不知道,她還是清楚的。

沈從霖眸色不變:“掌嘴。”

小丫鬟大氣不敢出。

很快,聽到了巴掌聲。她飛快的看了一眼,楚媽媽在自扇嘴巴,十分用力。沒幾下,臉就腫了一片。

屋內,春婉聽到了動靜。

她打開門,就看到楚媽媽紅腫的臉,愣了一下。擡眼又看到沈從霖,一襲白衫,少了些許慵懶,多了幾分清貴。

春婉慢慢行禮:“二爺。”

“關門。”沈從霖淡淡道。

春婉本想出來,聽到這話便向後退了一步,将門關上。

過了許久。

巴掌聲總算停下來。

丫鬟扶着楚媽媽,整個人抖成了一團。

她剛來潇湘館沒多久,在這裏楚媽媽說的算。平時來來去去那麽多人,也不乏身份尊貴的,也沒見楚媽媽這麽害怕。

這當着下人的面,竟是一點不留情。

臉腫得跟饅頭一樣高,楚媽媽不敢求饒,顫巍巍的擡起手,總算聽到了沈二爺的聲音。

“下去吧。”

楚媽媽如同剛渡過大劫,雙腿都是軟的,要不是丫鬟扶着根本走步了路。

沈從霖撫摸着折扇柄端,他忽而開口:“那日,惦念上春娘子的人是誰?”

楚媽媽回道:“回二爺的話,是秦公子。”

瞥見二爺臉上那道陰恻恻的笑意,楚媽媽打了個寒顫,趕緊低着頭離開。

沈從霖進了房間,春婉正抱着琵琶,練習早上學的曲子。

一勾一彈,指尖流露出幹啞的音質,略顯刺耳。

她坐在窗前,一身粉色薄紗,材質與外面的姑娘穿的不同。這裏是秦樓楚館,樣式更暴露些,輕紗之下的雪肌若隐若現,她粉腮微紅,眸中帶有一絲局促,飛快的看了來的人一眼,便又低下頭。

晚風吹起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好似在輕撓沈從霖的心一般。

他不動聲色的靠近了。

“都學了些什麽?”

春婉起身,微微行禮:“今日奏曲,只是奴婢還不熟練,不能彈給二爺聽。”

“除了奏曲呢?”

看見她,心情好了大半。沈從霖坐到了椅子上,春婉自然而然的給他倒了一杯茶。

“唱戲,跳舞。”這些都學了一點。

沒來潇湘館之前,春婉都不知道青樓女子這麽忙碌。

“學會怎麽讓二爺舒服了嗎?”沈從霖唇畔微勾,一雙黑眸卻無比的冷靜。

春婉抿唇:“還、還沒有……”

這些早就教了的,她只是不習慣罷了。那些畫冊栩栩如生,根本無法翻閱。

“唔。”沈從霖若有所思的單手撐腮,清冷的白色長衫也擋不住他懶散的氣質:“二爺可沒有那麽多功夫陪你耗。這樣吧,二爺向來最會體恤人,給你個選擇好了。”

春婉眸光微亮,安靜的看着他。

沈從霖淺笑:“是伺候我一個,還是伺候外面那一群?”

他說的很直白。

春婉愣了愣,二爺的意思是……要她留在潇湘館,和其他的妓子一樣接客?

她慌了。

二爺連殺她都不會眨眼,更何況是輕飄飄的一紙契約,将她賣入青樓?

“再給奴婢一點時間。”春婉硬着頭皮說道:“奴婢的夫婿剛死一年,奴婢還要再守喪兩年,才能服侍旁人。”

“哦,我倒是忘了。”提到這個,沈從霖撐開折扇,慢悠悠的扇風:“說起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當初要不是我帶你回京城,小奴兒恐怕早就被沉塘?”

“……”春婉眉心微跳。

這麽無恥的話,也就二爺能說得出口。

見她敢怒不敢言,沈從霖心情頗為愉悅。

他笑道:“小奴兒是不是該考慮考慮要如何報恩?”

沈從霖可不想對她用藥,更不想強迫。他想要的,無非就是她主動過來。哪怕心底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只要身體不再抗拒就行。

春婉知道自己躲不過了。

沈從霖依然是笑着的,只是這笑容裏摻了幾分冷邃:“選吧。”

他沒了耐心。

春婉眼角泛紅:“奴婢……”

她嬌然若泣:“奴婢是二爺的人。”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留在青樓做妓子。這幾日,聽了許多有關于青樓女子的事情。不管是隔壁的淫言浪語,而是時不時傳來的痛哭,遇到有特殊喜好的,一夜下來身體沒有一點完好之處。甚至有人就死在了床上,最終無非是給楚媽媽送了些錢封口。

沈從霖起身,春婉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見他神色微沉,又硬着頭皮靠了過去:“奴婢伺候二爺更衣。”

春婉靠近了些,又聞到了淡淡的海棠香。她剛伸手想要解開二爺的腰帶,卻被他一把握住:“別脫二爺的。”

他嘴角揚起一絲笑:“脫你自己的。”

春婉:“……”

她顫抖着摸向自己的衣帶,臉色酡紅,就像是快要滴出血。

薄紗脫落,燭光搖曳,暖帳旖旎。

……

春婉從未做過如此羞恥的事情。

躺在榻上的男子衣衫整齊,雙頰泛紅,黑眸卻無比沉靜。

跨坐于他腰間的春婉,氣喘籲籲,香汗淋漓。

一直都只有她自己在賣力取悅,男子仿佛不為所動。只是那雙眸子一直牢牢的鎖在她身上。

她只剩一件輕紗,薄如蟬翼,半遮半掩。

沈從霖輕撫她的腰肢,欲、望洩閥之際,也不過是眸色深了一些。

結束後,他輕拍她的後腰,示意她下去。

春婉雙腿發顫,她聽話的下榻,撿起地上的衣衫穿戴整齊。

過了一會兒。

小丫鬟端着一碗藥進來。

春婉聞到了苦澀的藥味,很快便知道這是什麽。

正和她意。

春婉端起藥,系數灌下。

小丫鬟端着空碗出去了。

沈從霖吃飽喝足,有些累了,他擺手道:“你也出去。”

春婉微怔。

本來以為今晚可以打地鋪……

來潇湘館這些日子,一直沒睡個好覺。

見她不動,沈從霖眸色平靜:“怎麽了?”

春婉微微吸氣,她走上前,将一旁疊好的帕子遞到了他面前。

沈從霖掃了一眼,白色帕子,似乎繡了圖案。

打開後,一團金紅色,也看不出是什麽。

“雜草叢?”他問。

春婉頗有些不好意思:“是紅鯉魚呢。”

二爺院子裏養了好幾只紅鯉,想必二爺很喜歡。她便繡了,送給二爺。

沈從霖略帶嫌棄的看着“紅鯉魚”:“我怎麽不記得它們長這樣?”

春婉連忙說道:“是奴婢繡工不好,這就拿回去重做。二爺,先将帕子還我吧。”

“不用了。”沈從霖擡手,沒讓她夠着帕子:“禮物姑且收下,說吧,想要什麽?”

這小奴兒,也知道送禮讨好人了。

聽下人彙報她确實一直在繡東西,原來是給自己的。

“奴婢,可以在二爺的床邊打地鋪嗎?”春婉輕聲問道。

夫君去世,噩夢纏身,唯獨在二爺身旁才能睡得安穩。或許是因為,二爺的眉宇之間與霍郎有三分相似?

沈從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這小寡婦總是躲着自己,今兒個用了些卑鄙的手段,才勉強委身于他。

見她低着頭,捏着衣角,像極了面對心上人的小姑娘。

沈從霖又看了眼那條醜的不行的“紅鯉魚”,心底微松:“随你。”

春婉面露歡喜之色,她鋪好被褥,吹滅了蠟燭。

輕手輕腳的躺倒了上面,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沈從霖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眸色涼薄。他側頭,盯着地上的人,半晌後沙啞道:“你可千萬別是太子的人。”

否則,必将她一刀一刀刮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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