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NO.48
NO.48
寧玦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才艱難地将裴景以這句話消化完。
再看看擺放在桌前的奶茶。
他的員工動作不停, 源源不斷地送來,又離開。
放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現在就是什麽樣子。
原封不動。
他點了500杯,別說喝了, 連碰也沒碰。
大家都是成年人。
無需多說,立刻就能知道彼此是什麽意思。
寧玦深深吸了口氣, 忽然叫停。
“不用做了。”
吭哧吭哧做奶茶的員工們停下動作, 茫然地看過來:什麽?停下來嗎, 難不成聽錯了?
裴景以筆尖一頓,擡起眼眸。
“是我不好,”寧玦說,“那天看到你,以為你真是她的哥哥, 沒問清楚就冒然追求, 還将玫瑰送到家裏去。”
裴景以沒吭聲,員工們齊齊豎起耳朵。
“實在不好意思, 我在這裏道歉。”
裴景以還是沒吭聲。
“但是——”寧玦指了指面前的奶茶,太陽穴突突往外跳, “這也不是你來這裏浪費的原由。”
浪費?
裴景以聽笑了,于是便笑出聲:“你說我浪費?我用自己的錢,在你店裏消費,你什麽資格說我浪費。”
“我不僅說你浪費, ”寧玦立直了身體, 搖身一變, 從賠罪的普通追求者, 變成了硬氣的奶茶店老板, “我還說你打擾我做生意。”
“……”
“今天原本是我店裏的活動,原本就是為了打出招牌, 宣傳口味,降價出售。您一個人來我們這裏點了500份,占用了其他顧客的名額,還毀了我的活動。”
所以。
寧玦走向工作臺,看了一眼剛打完的,冒着熱氣的,過長的票單。
“一共7936元,我算您8000元,出餐了112杯,我按照均價15元給您算,将剩下沒做的奶茶錢退給您。一共是6320,支付寶還是微信。”
員工們不知不覺全部全停下手裏的動作,貼在一起小聲地看着熱鬧。
裴景以丢下畫筆,單臂擱在桌面,好整以暇挑起眉骨:“為什麽,你的活動可以另選一個日期,畢竟我這樣的大客戶,可不是天天能有。”
“但我計劃的就是今天!”
仿佛聽到了非常可笑的是,裴景以笑出聲,五指捏成拳,凸出性感的青筋。
“這可是錢,”他說,“你做一天的活動可能賺不了8000元的營業額,你确定就這樣退給我?”
“确定。”
很難見得這樣硬氣的人。
裴景以收斂笑意,目光漸漸變涼。
“行吧。”
他沒什麽感覺地站起來,慢悠悠地收回畫板,畫紙,畫筆。
寧玦又問了句:“支付寶還是微信。”
“不用了。”裴景以說,“這錢,留給你們沖業績吧。”
“……”
視野裏掃過桌上的奶茶杯,裴景以站直了身體,對怔愣的短發女生說:“勞煩,幫我丢一下,謝謝。”
“……”
寧玦的臉色頓時被刺得又黑又紅,激動地上前。
“你要不要這麽羞辱……”
身體撞在桌子邊緣,衣角一掃,沒來得及回收的畫筆摔落在地。
裴景以低頭,正準備彎腰撿起來。
驀地,動作一頓。
瞳孔中,周南珞和寧玮站在門口,臉色被天上的晴朗照得比雪色更白淨。
不知道在哪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裴景以将畫筆取回手中。
邁腿朝她走去。
周南珞顫抖着,将雙手背在身後,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
今天的天氣這樣好,她卻覺得透心涼。
她先轉身,小聲對寧玮說:“對不起,他說話太過了。”
“……沒,沒什麽。”寧玮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我哥說話也不過腦子。”
“好。”周南珞點點頭,“那再幫我給你哥哥道歉,之前不是故意要框他的,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這也沒關系……這種事本來也你情我願的。”
難得寧玮沒生氣,周南珞又點了一次頭,沒看身後的人,轉身朝外面走去。
從廣場到家裏,用時不過半個小時。裴景以上了和她同一輛車,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全程又乖又沉默。
一直到家。
看見她停在沙發地毯旁,看向窗外的場景,背影逆着光暈忽明忽暗,像做夢一樣。
裴景以的心中突然就閃過不好的預感。
帶着心慌上前——
“上次的玫瑰是不是寧玦送的?”周南珞開口。
他繃直唇角,“嗯”了聲。
難怪呢。
她還在疑惑大晚上哪來的玫瑰。
明明他不愛送花,也不愛玫瑰的味道。
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周南珞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你到底有多麽不自信?”
“什麽?”
她說:“你這麽自卑嗎?”
裴景以愣在原地,喉嚨幹澀,就像忽然被什麽東西扼住了。
“自卑到需要用這樣的行為去宣誓你的主權,告訴人家你多有錢多能耐多高高在上,你和我在一起,甚至不敢把人家送的一束花送到我面前。”她轉過身,與他顫動的瞳孔撞上。
“你是我男朋友,遇到這種事,就應該拿着那些東西來質問我,問我為什麽在外面招蜂引蝶,問為什麽這些男的莫名其妙喜歡我,讓我當着你的面,給他們說清楚你是誰。”
他為什麽不這樣做?
因為自卑。
一個曾經連觸碰都覺得奢望的人。
只會用下流的隐藏手段。
她輕抿下唇,話鋒一轉,又開口:“我要回一趟凝城。我覺得……”
頓了頓,狠下心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相互冷靜一下,好好考慮……”
聞言。
裴景以那張任君辱罵,死氣沉沉的臉驀地擡起來,神色全變。
“你說什麽?”他啞着嗓音問。
“你分明已經聽到了。”周南珞态度堅決,“就這樣,我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見他沒動,她又說:“對了,我收拾完東西就走。不會留給你上樓的機會。”
“……”
剛邁出一步,他一只腿擋住她的步伐。
周南珞額頭一跳,說:“讓開。”
“你是想要分手?”
“……我是叫我們冷靜一下。”
“這不是就是分手的意思。”
“這哪裏是分手的意思,你是不是根本沒在聽我講話?”
裴景以仰着頭,脖頸青筋凸起,喉結反複上下浮動。
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經瀕臨邊緣。
畫板摔落在地。
他擡起雙臂,用了兇狠的力度掐住她的肩膀,仿佛以為這樣,就能将人留住。
“是你說我符合你的男友标準,你忘了嗎?”
周南珞氣極反笑:“是啊,那個時候符合,不是因為你在騙我嗎?你僞裝出來的溫柔,善良的假象,實則是個自信,卑劣的膽小鬼!”
裴景以用鼻子哼着氣。
心想她總結可真好。
“是你主動來招惹我的。”
“是你自己主動和我合租的,我從來沒有招惹你。”周南珞揚起來尾音,“是你,靠近我,欺騙我,又想要禁锢我。”
他恨不得将她的肩膀掐碎。
她擡起眼,絲毫不服輸。
“好,我錯了。為了一個認識不過十幾天的男人,不至于。”他湊近她,用溫柔的聲線,聽起來像服了軟。
但她這次不再受蠱惑了,笑着勾上唇:“是啊,為了一個不過十幾天認識的男人,你用錢去羞辱人家。”
“……”
“你知道你自己像誰嗎?”她毫不留情,戲谑直言,“李衡。”
裴景以瞳孔微縮。
“今天的你可和他以前一模一樣,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去砸,去看低別人。”她想到了蔣一,“我有個朋友就被李衡羞辱過,所以我讨厭他。”
“你看,裴景以。”
“你現在也變成了我曾經讨厭的樣子。”
不知道是哪個詞帶有滾燙的溫度,他像是被她燙到了,恨不得堵住那張嘴。
裴景以吻下去時,她掙紮,踹人,糾纏的軀體忽然向下一倒。
——她的腰直直朝茶幾的桌角撞去,裴景以眼疾手快,帶着她轉了個方向,換成他在下方。
後背狠狠地磕在桌角邊。
他抖着唇,頓時疼得臉色煞白。
身前的人根本沒發現,趁機掙脫而出,甚至對着他推了一把。
這一下雪上加霜,疼的雙眸一黑,他聽見了電子鎖的聲音。
“周南珞。”裴景以喊道。
她氣喘籲籲,停下動作,朝他的方向看去。
男人坐在地上,一時間沒站起來。
揉着被撞得麻木的後背,瞳孔潤上了紅。
看得她心髒一陣劇烈的疼和軟。
可即使如此。
她也最後看了他一眼,壓下電子鎖的門把,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家。
……
梁頌是半夜趕到的。
客廳亂成了一團,還有玻璃杯碎裂在地。
有的人一旦脾氣,家裏的東西就容易遭殃。
裴景以倒在沙發上,後背烏青了一大片,看得他這個醫生都覺得駭人。
“這是什麽事情發這麽大火,還打了一架嗎?”梁頌走上前,幫他收拾殘局。
裴景以沒開口。
找到藥箱後,又上前,幫他處理傷口。
死一般的人終于動了。
破天荒地喊了一句“小叔”。
梁頌動作一頓,知道今晚的後果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嚴重。
裴景以将臉埋在臂彎裏,說:“她好像又不要我了。”
“……”
“我以為,變得有錢,變得強壯,變得好看,就能配得上她了。”
“你配得上,一直都配得上。”梁頌低聲說。
“不是的。”他搖頭,重複着周南珞的話,“我自私,卑劣,膽小,怎麽可能配得上。”
因為她說得太對了。
所以。
他陷入泥沼,無法動彈。
只有放她走了。
無論多麽努力,外表再光鮮,內心依舊難堪。
如他腐爛一般的泥土,終于淪為,被花朵嫌棄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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