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章

第 72 章

小栓子講得繪聲繪色, 惹得幾個孩子一陣羨慕。

站在最外圈的周梅兒聽到心裏不是滋味，趙家的河塘她也去過好幾次，哪像小栓子說的那樣好玩。

小聲嘟囔：“吹牛, 不就是幾個河蚌和田螺嘛, 随便找個水塘都能摸出一大堆。”

小栓子站在石墩子上說得開懷，沒聽到她的話, 倒是前頭的許翰聽見了，循着聲音扭頭找人, 看見周梅兒後皺起眉。

“一樣的地方不同的人帶着就是不一樣, 就咱們那秘密小溪, 後面再去一百次也沒桃姐姐帶我們去的那次好玩兒。”

周家搬來兩個多月，和周桃兒的關系大家心裏門清。雖然長輩不會跟小輩提這些, 但閑談時也不會刻意避開他們, 是而都知道周梅兒是周桃兒的妹妹。

“栓子說的河塘就在你們村，桃姐姐沒帶你去過嗎？”

“我才不稀得去。”

個個都回頭看她, 周梅兒不知道該怎麽說, 跺跺腳撂下一句狠話後跑回家了。

“周梅兒！等等我！”跟她結伴出來的小女孩喊她。

天漸漸暗下來, 她膽子小, 又想繼續聽小栓子講故事，又不敢一個人回家, 提着裙子想走又不想走的樣子。

“別管她，待會兒我們一起走。”許翰跟她們住一條巷子。

其餘人才不管周梅兒，一心想知道後續，急吼吼地催小栓子：“栓子你別停啊，看見蛇之後呢？快說啊, 我娘要喊我回家睡覺了。”

“哼哼。”小栓子在石墩子上原地轉了一圈，學着茶樓裏說書先生的駕駛清清嗓子,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

話還沒說完就被三毛扯着褲管拽下來，卡着他的脖子威脅：“再不趕緊說，我把你大前天尿床的事情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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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栓子忙要堵他的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大家夥捧着肚子笑個不停。

藍黑的天色遮不住小栓子憋紅的臉頰，他裝作若無其事，一本正經地說：“你們還聽不聽啦？再笑我可就回家了。”

“嗝額。”許翰憋笑的時候打了個嗝，順手捂住旁邊人笑得咧開的嘴，“不笑了，你快說吧。”

稀稀拉拉的笑聲一時半會止不住，小栓子只當聽不見，掐了片槐樹葉叼在嘴裏：“區區一條水蛇沒什麽可怕的，不過你們是沒看見，我陸哥賊厲害，把長篙往河裏一插……”

小栓子邊講邊模仿陸骁的動作，引出一串崇拜的驚嘆。

周梅兒跑到拐角就停下了，趴在牆邊側耳聽槐樹下的動靜。

一直到各家長輩喊人回去，許翰他們往巷子這邊走，她才從牆角走出來。

她沒回自己家，而是悶頭去了周桃兒家。

陸骁送劉掌櫃還沒回來，周桃兒在檐下的搖椅上乘涼，不時打扇驅趕惱人的蚊蟲，半敞着大門等陸骁。

今日一趟玩得高興是高興，但肚子裏到底懷了個小的，精力不似以往充沛，搖椅上晃了一會兒就開始犯迷糊了。

啪嗒一聲，手中的蒲扇落地，周桃兒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彎腰拾起蒲扇後下意識看向門外。

目光和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周梅兒對上，明顯情緒不高，她怔愣片刻後起身：“出什麽事了，進來嗎？”

境況不同，她不需要再刻意和周家人保持距離。

“阿婆說你晦氣，我才不進去。”

周桃兒向前幾步周梅兒就後退幾步，等周桃兒到門邊，周梅兒都貼在宋娘子家牆上了。

聽她這話，周桃兒臉上的笑淡了些，扶着門框淡淡掃她一眼：“來有什麽事？”

“這路又不是你造的，我想來就來。”周梅兒扭臉不看周桃兒。

那就是沒什麽事，周桃兒後退一步，把門掩得剩一道縫：“确實不是我造的，天晚了，早點回去吧。”

“要你管我。”周梅兒嘟囔一聲，看周桃兒要關門，手絞着袖口喊住她，“等一下……”

周桃兒停下，在半人寬的門縫後看她：“你說。”

遠近的蟬聲混在一起，和耳邊繞來繞去的蚊子一樣，嗡得人心底浮躁，周梅兒一會兒看天一會看腳，別別扭扭半天不說話。

天熱得周桃兒掌心都有些濕，揮手趕走耳邊惱人的蚊蟲，又把半合的門敞開：“我不在這喂蚊子了，你早點回去。”

說完走回檐下，扶着腰緩緩坐到搖椅上，望着趙二嫂家伸過來的石榴樹杈。

周梅兒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多久胡氏喊她回家的動靜傳了過來。

“回吧，有什麽明天再說也成。”晚上有些悶，光坐着就能出一層薄汗，周桃兒慢悠悠地搖着扇子。

“你、你幹嘛帶外人去我們村！”夜色裏周梅兒的臉色不甚分明，半天擠出這麽一句話。

“桃兒。”

陸骁送完劉掌櫃把牛車還了回去，剛拐進巷子裏就看見家門口的周梅兒。

周梅兒怕陸骁把她押到公堂打板子，一聽見他的聲音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回來啦，牛車還晚了，有沒有多算銀錢啊？”周桃兒到門口迎陸骁，取帕子幫他擦額上的熱汗。

“沒有，以後多光顧他家生意就行。”陸骁接過帕子簡單擦了兩下，側着身子避開周桃兒，“身上都是汗，別熏到你。”

關上門後周桃兒往他身上靠，小聲哼唧着抱怨：“我又不嫌，我也一身汗。怎麽晚上陡然悶起來了，都快秋天了還這麽熱，風都是熱的……”

“要下雨了。”撥開黏在她臉側的發絲，陸骁攬着她往裏走，“洗完澡會爽利一點，你先坐，我去燒水。”

“你剛走我就我燒好了。”周桃兒往椅子邊上挪挪，拉他坐下。

“擠到你，到時候又嫌熱。”陸骁撈起旁邊的蒲扇幫她扇了兩下。

躺椅不算寬敞，陸骁坐下後不剩什麽空隙，周桃兒左挪挪右動動，最後挂在他身上才算舒适。

周桃兒享受他送來的涼風，眯起眼：“擠在一起熱，不擠在一塊也熱，不如擠着了。”

陸骁勻速搖扇，問：“她來做什麽？”

“她啊——”想起周梅兒別扭的模樣，周桃兒有些想笑，“咱們帶小栓子出去玩沒帶她，她怕是吃味了。”

不光是小栓子，她對巷子裏幾個小的都挺好的，早前她牽宋娘子家的妞妞到槐樹下翻花繩，就瞥見周梅兒的臉色不太對。

開始還以為是記恨上回沒帶她上牛車那事，今兒她算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吃味。

不過周桃兒明白，她這表現不是姐妹情誼深厚所致，只是不甘心自己的東西被搶。

顯然陸骁也想到這一層，眉頭微蹙。

周桃兒柔軟的指腹輕輕壓上去，細細撫平：“她就是個孩子，跟小栓子他們沒什麽兩樣，乖一點我就對她好一點，不乖我就不搭理她。現在阿婆路上看見我都要跑回去燒香，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梅兒。”

明明用一樣的皂角，她動作間卻總帶着獨有的暗香。

陸骁摩挲着她的腰肢，攏住她細蔥般的指，輕啜指尖。

天熱，蒲扇一停，身上跟着火似的。

周桃兒腰上一軟，靠在陸骁身上呢喃：“相公，我今兒也想用涼水沖澡行不行啊？”

“不好，會着涼。”

“天這麽熱，你天天沖涼水也沒見着涼啊，李叔都說我底子好了。”

她不依，勾着陸骁脖子說情。

她跟坐在陸骁身上沒什麽分別，撒嬌時來回蹭得他滾了幾滴熱汗。

扣住她的腰肢，叫她不能肆意動彈。深吸一口氣，越過她的肩頭看院牆的石榴樹。

喑啞的聲線帶着寵溺：“桃兒，別鬧。”

自打周桃兒有孕後，夫婦間那檔子事已經停了許久。

周桃兒并不遲鈍，明顯感覺到身下有東西硌着。

拉開陸骁的手，一個勁往他身上貼，笑着到他耳邊低語：“可以的，小魚娘說悠着點就行。”

這檔子事不光陸骁憋着，周桃兒也憋得慌。

不好意思問李叔，劉掌櫃也給不了周桃兒建議，幸好今兒小魚娘在，問的時候雖然被臊得不行，但總算給她指了明路。

“不礙事，我緩緩就好。”陸骁不敢看周桃兒，暗暗調息，生怕視線一落到她身上就移不開。

“我不好！”

看他沒搞清楚狀況，周桃兒咬着後槽牙把他的頭掰正。

他忍不了的時候一晚上能洗三回冷水澡，她啥也做不了，可比他難熬多了。

氣勢洶洶地對上他的眼，準備說教一番，不想還沒開口就化作一灘水。

小指勾他的衣襟，咬着唇半垂眸子，委委屈屈地說：“可是我緩不好。”

唇瓣被咬得紅潤飽滿，勾得陸骁忘了呼吸。

“相公，別緩了——”主動送吻。

一時間，嘈雜的蟬鳴在耳畔消失，只餘幾道急促的喘聲。

良久後，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陸骁及時停住。

将臉頰酡醉的周桃兒放在躺椅上，指腹帶走糜紅唇瓣上的水澤，克制道：“我先去舀水。”

周桃兒當真曠了太久，一個吻都覺得餘韻悠長，無力地躺在躺椅上，任陸骁安排。

天熱，鍋裏的水還燙，把熱水添進浴桶後，陸骁又往裏面添了一桶半的涼水。

周桃兒坐在浴桶裏，白天的疲憊和剛剛的餘韻混雜，一時間昏昏欲睡。

“桃兒，別睡。”陸骁搖醒她。

溫熱的水熏得她柔嫩的肌膚泛着淡淡的粉，周桃兒緩緩眨了兩下眼，含糊應聲：“我好困。”

看這架勢頭一歪就能睡着。

“等我。”陸骁将澡巾丢到浴桶裏，果斷起身脫衣。

浴桶裏多了一個人，水位頓時漲了不少。感覺呼吸呼有些悶，周桃兒茫然地睜開眼。

“你怎麽進來啦？”

陸骁溫柔地貼着她濕漉的唇瓣：“桃兒，晚些睡，我也緩不好了。”

時至夏末，雨來得不急，細細綿綿，帶走無盡的悶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