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你是我什麽人

你是我什麽人

這次發生意外，榮璟至少需要住院一周，林若冰要上班，沒辦法時刻照顧他，想給他請個護工。

榮璟拒絕了，“不用，我能下床活動。”

林若冰想到榮璟怕與人接觸的性格，沒再堅持，又守了半日便在榮璟的催促下返回了公司。

她離開沒多久，榮璟氣力不濟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覺，等從夢裏驚醒時，外面天色已經擦了黑，有一兩點星光從窗玻璃透進來。

榮璟沒讓護士挂起隔斷簾，他躺在這一方天地裏，隔壁有壓低的說話聲，床頭桌子上放着保溫盒，下面壓着林若冰給他的字條：

【炖了蓮藕湯，醒了趁熱喝，我去接孩子，明天再來看你。】

此間種種終于讓他完全擺脫夢境，覺得自己還在人間。

緩過那一陣剛睡醒的乏勁，榮璟坐起身，喝湯時，他才感覺到嘴唇有強烈的刺痛感。

伸手一碰，殷紅血珠立馬順着下巴流了下來。

榮璟，“……”

之前昏睡時，他覺得好像有人掐他，還以為是在做夢，現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但榮璟沒多想，雖然沒胃口，為了不讓林若冰他們擔心，還是忍着疼喝了半碗湯。

落水時，他的手機也跟着掉進了河裏，第二天，林若冰帶了個新的給他。

“你的眼睛有點感染，我問過醫生，每天頂多能玩一個小時。”

榮璟答應下來，滑動着新手機的界面沒忍住在百度搜索了闫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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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關于闫琢的信息很少，除了幾張少年期他參賽的獲獎照片，只有一條新鮮出爐的百度百科挂在網頁的最頂端。

點開人物介紹，裏面卻沒有多少內容，只用寥寥數語闡述了闫琢擔任了星光CEO的身份。

榮璟一字一句看過他的信息資料，目光最終落在男人那張商務氣息很濃的照片上。

照片中，闫琢西裝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鏡，單手插在褲兜裏，肢體語言很是自然舒展。

他并不嚴肅，甚至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勢，卻還是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拿林若冰第一印象來說，這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但榮璟知道闫琢的距離感只對生人，對親近的人，他的脾氣和耐心的上限會格外高。

男人的品行也并不如他外表那般冷漠。

榮璟見過他喂流浪貓，見過他送出車禍的中年人去醫院，最後被訛上也沒急眼，只冷靜打電話報了警……

甚至這次他出手救起了恨之入骨的前男友。

榮璟很清楚那條河兇險程度，就算白天，沒幾個人敢保證自己跳下去能全須全尾地上來。

榮璟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下班返回的林若冰從他手裏抽走手機，“醫生不讓你過度用眼，你倒好，嘴上答應着，手機卻不離手。”

說着她不容拒絕地按下關機鍵，“今天別再玩了。”

屏幕熄滅前，林若冰不經意掃了眼榮璟正在看的東西，原本以為他還在關注網上的動向，但當看清上面的內容時，不由愣了愣，緊接着又啧了一聲。

“CEO這個位置姓闫的能不能坐穩還另說，詞條倒是更新得挺快。”

榮璟微怔，“為什麽？”

“這位剛來就撸下去兩個副總，星光有一套自己完整的權利體系，他一個空降的這麽高調，上面那些人怎麽坐的住？”

林若冰抱着事不關己瞧熱鬧的心态對榮璟道，“聽說星光的其他高層正在對他發難。”

榮璟卻聽得皺起了眉，“發難的理由是什麽？”

林若冰聳肩，“還不是玉小小鬧出的這麽一大攤子事。”

先有知名游戲主播下藥侵害同司女主播，後有女主播疑似被逼自殺，星光業績大受影響，近一周營業額直接跳水百分之二十，日活躍用戶也流失了近三成。

好死不死以上種種都發生在闫琢剛剛接手星光CEO之後。

并且到現在決策人都沒拿出一個能力挽狂瀾的方案。

董事會和股東們借此對闫琢的能力提出了質疑，心懷鬼胎的更是想趁此機會叫這位空降兵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但以林若冰浸淫職場多年，見過的各路牛鬼蛇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的經驗來說。

她直覺這位闫總是塊硬骨頭，那些人想把他弄走怕是要蹦嚯自己的牙。

聽到林若冰的話，榮璟卻擰緊了眉，他想到什麽問道，“你有沒有受到影響？”

林若冰搖頭，“沒有，熱搜上那段視頻，偷拍者是從左側方拍的，鏡頭主要集中在你跟玉小小身上，沒有拍到我的正臉。”

但公司裏熟悉她的人肯定能夠認出她來。

因此林若冰也很奇怪，她以為自己和榮璟疑似威脅玉小小的視頻爆了後，星光高層會約談她，然而等了兩天，上面卻毫無動靜。

不管星光在想什麽，知道林若冰生活并沒有受到影響，榮璟心裏松了口氣，他沉默良久開口，“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林若冰擡擡下巴。

“你能不能去我家，把闫總給我的那份合約終止合同拍張照發我？”

林若冰不明所以，“拍它做什麽？”

榮璟沒多說，只道，“我有用。”

等林若冰把照片發過來，榮璟登陸某博，發了出事以來的第三條動态。

只有簡單一個字：滾。

另外附上了那張自己跟星光合約終止的合同照片。

半小時後，林若冰的高跟鞋踩着怒火重新踏入病房，而後啪一聲把包包扔桌子上。

她怎麽也沒想到榮璟會把這東西曝光。

原本她一直擔心星光會先發通告，結果公司沒動手，榮璟先自曝了。

“你這麽做，完全不給自己留一點活路！”

“我想不通你這麽做的原因。”

榮璟知道林若冰會發火，也做好了準備，只笑了笑，沒多做解釋，“不做直播，我還能幹別的。”

“你還能做什麽？你平時連門都不敢出！”

話脫口而出，林若冰臉色一變，自知失言，看着榮璟垂下藏住了眸中神色的眼睫，不由心中一痛，讷讷，“對不起。”

“沒事，”榮璟笑笑，“我想過了，我可以重操舊業，做陪玩和代練，現在這些也挺賺的。”

“再說了，我在雷哥那裏有投資，每年的分紅夠我開銷了，只要他不倒，我就餓不死，雷哥是你老公，難道你不相信他的賺錢能力？”他語氣看似輕松地說。

“去你的，”林若冰笑罵，“我當然對他有信心。”

罵完林若冰嘆了口氣，“算了，不管你了。”

覆水難收，榮璟已經把東西發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只是……

“我還是想知道原因。”

合同公布出去對榮璟沒有任何好處，榮璟又不是個沒腦子的人。

林若冰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靈，“難道因為闫琢？你跟他……”

女人敏銳的洞察力讓林若冰這些日子已經捕捉到集團那位闫總跟榮璟之間絕對有非比尋常的貓膩。

但到底二人之間有什麽糾葛，目前是隔霧看山，瞧不清楚。

榮璟卻道，“跟他沒關系，我只是不想忍網上那幫噴子了。”

林若冰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心道忽悠誰呢。

她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見榮璟真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只打算盡全力替榮璟去聯系一下別的平臺，看有沒有人能簽下他。

與此同時星光總裁特助辦公室，林謙看着某博上新鮮出爐的熱搜，思索了兩分鐘，還是拿着手機去找了闫琢。

“闫總，您看看這個。”

闫琢很忙，他空降星光，不止是來坐穩CEO的位置，還帶有其他目的。

這會他已經連軸工作了十三個小時，眉眼間卻看不出絲毫疲憊，只掐了下山根，看向林謙遞過來的手機。

片刻後，他放下簽字筆，點進榮璟新發的博文看了看，榮璟那個‘滾’字，不知道是在罵義憤填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們，還是在罵星光，也可能是一語雙光。

總之，他來這麽一出，成功把所有人的怒火都吸引了過去，星光壓力驟小。

甚至已經有零星評論誇星光做得好，并建議全行業封殺這種人渣主播。

林謙猜不透榮璟這麽做的緣由，這時候上線和網友、公司硬剛，對他都沒有任何好處。

或許是對方破罐破摔了？林謙暗自搖頭，對方沉不住氣的做法在他看來非常愚蠢。

這樣一來，闫琢壓着公關部，不讓提前爆出星光要與death解約的用心就全白費了。

林謙不動聲色地偷眼注意着自己的上司，果然就見闫琢那張冷峻的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一向做事果決的人盯着手機有好一陣沒說話。

在闫琢記憶裏，這種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狂妄，倒是挺符合榮璟的性格。

只是他沒想到，榮家破産了，榮璟還敢這麽嚣張。

半晌闫琢放下林謙的手機，伸手拿過自己的電話，打開撥號鍵盤按下一串數字撥了出去，随着他的動作，他的襯衫袖口微微上滑，隐約露出腕間被凍傷的痕跡。

等待接通的間隙，闫琢問道，“讓你查的東西怎麽樣了？”

“還在查，death的過去似乎被人刻意抹掉過，查起來不太容易。”

闫琢嗯了一聲，“再給你一周時間。”

林謙應下，而後聽到闫琢對電話裏的人冷聲說，“入職時，崗位培訓沒告訴你，公司不允許員工擅自把合同上傳至公共平臺？”

榮璟的社交很少，給他打電話最多的是外賣和快遞，乍一聽到男人的聲音，榮璟愣了愣。

雖不至于像之前在游戲裏跟闫琢接語音通話時那麽失态，但心跳的聲音還是猛然大了起來，吵得耳膜嗡嗡響。

好久，他才反應過來闫琢質問了什麽，壓着砰砰的心跳回答道，“關鍵信息我都打了碼，不會洩露星光的什麽秘密。”

“不洩露就能随便發？”闫琢卻咄咄逼人，沒那麽好說話。

他本就帶着怒火，經過電子信號處理的聲音顯得更加冰冷無情。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性且自我。”

榮璟呼吸一滞，他想起來分手時，闫琢曾說過類似的話。

被欺騙後又被甩，沒人能有好脾氣，盡管盡全力克制了，離開時，因為怒急強吻榮璟而被砸了一拳的少年抹了把唇邊的血跡，還是說出了狠話。

“你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說分手就分手。榮璟，你這麽任性自我的人，确實只适合孤獨終老。”

闫琢往後退了一步，語氣輕緩卻決絕，“我不會再來找你。”

話說盡，少年轉身沒入雨中。

而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留在榮璟記憶裏，直到現在那一幕都沒有褪色。

榮璟喉間發哽，或許是潛意識裏還是想證明自己沒闫琢講的那麽不堪，最終還是吐了實話。

“林姐說，你壓力很大。”

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男人的預料，電話裏猛然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闫琢才重新開口，“榮璟，你是我什麽人？”

榮璟心頭微顫，他聽懂了男人的畫外音：你憑什麽，以什麽身份自作主張地為我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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