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怕我?
怕我?
起風了,空氣中有飛舞的雪花旋轉着飄落下來。
榮璟揩掉落在臉上的冰涼水汽,隔着電話,他不能确定闫琢在說出這句話時是什麽樣的表情?
譏諷?玩笑?還是認真的?
但不管哪種,這種話好像都不該對前任說,榮璟心中有些不适,這不是他記憶中的闫琢。
他不禁提醒道,“你之前告訴過我,對另一半應該專一。”
闫琢打開冰箱拿水的動作停住,第一次沒有跟上榮璟的腦回路,“所以?”
榮璟抿唇,索性挑明,“我偶然得知你好像在跟killer交往,這種情況你不該再對我說這些。”
闫琢聞言,眸中情緒有瞬間變得很叵測,語調變得極緩,“沒交往就能說?”
榮璟噎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闫琢拿了瓶冰水,反身回到沙發,他突然發現自己跟榮璟似乎坐在了賭桌的兩端,要想誘對方出牌,他得先拿出點誠意。
權衡幾秒,男人替自己澄清,“沒跟人交往,也沒另一半。”
他抛出了牌面,不給榮璟退縮的機會,“現在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榮璟張了張嘴,說,“我不知道。”
心理上他不排斥闫琢,但生理上……
如果闫琢真的要跟他做,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什麽過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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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試試吧,”闫琢咽下一口冰水,慢慢往後靠進沙發,“我說過,我不白幫,而你有的,只有你自己,如果處理李文非這件事份量不夠,想要什麽你可以提。”
“……為什麽是我?”榮璟忍不住問道。
他記得,少年時期的闫琢是個很傳統的人,在對方眼裏□□和情感不可分離。
闫琢曾經說過自己只跟喜歡的人上床。
想起這點,榮璟心中不由生出一點隐約的期待來。
但電話那頭的人到底不再是當年那個毫無保留地捧出一顆炙熱真心的少年,男人沉默片刻,語氣古井無波,沒什麽表情地說,“當初被騙一場,最後什麽都沒得到,不是很虧?”
原來是這樣。
也對,被傷害過還惦記着念念不忘的那是傻子。
榮璟眨眨眼,深感自己剛剛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天真的可笑。
目的挑明,剩下的就看榮璟如何選擇,闫琢不再打擾他,只道,“你好好考慮,後天帶你去換藥。”
言罷,他挂斷電話。
榮璟聽着耳邊傳來的嘟聲,慢慢放下手機,當下他其實有些回不過彎來。
言明要報複自己的人,接近兩個月沒見蹤影,現在卻說要跟自己上床。
闫琢的心思跳躍得讓他感覺不真實。
愣神間,陽臺門被推開,秦雷抱着件衣服從裏間出來,“嚯,下雪了,難怪今天這麽冷。”
他把手上外套丢給榮璟,“接誰的電話呢,這麽久?穿件線衣呆外面,你不凍的慌啊?”
榮璟接過外套披在身上,笑道,“還行,沒感覺。”
“我看你不是沒感覺,你是被電話裏的人勾了魂吧?”秦雷走過來,手撐住欄杆,朝他擡擡下巴,“闫琢?”
“嗯。”榮璟道。
秦雷很久以前只偶然間見過闫琢一面,對他不了解,但就這次榮璟出事,對方的行動上來看,這個人差不到哪去,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不過估計人家也看不上咱。”
秦雷拍拍頭頂上落下的雪,“對了,你說就這個闫先生,會不會對你餘情未了啊?”
“我聽阿冰說,上次也是他救了你。”
秦雷抓抓腦門,神情有些糾結,“雖然我一直不能理解倆男人在一塊有什麽意思?但你要能有個伴兒我覺得也挺好的,你不也一直惦記着他嗎?”
榮璟心說,他對我沒有餘情,只是想睡我。聽闫琢的意思,他猜對方大概就是那種沒得到所以不甘心的思想在作祟。
便扯了下唇,“想太多了,沒有的事,我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人家念念不忘的。”
秦雷擰眉,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麽反駁,最後哼哧一聲,“總之我覺得你很好,完全配得上他。”
“那你呢?”秦雷看着榮璟,“你打算追他嗎?你要想追他,哥一定幫你。”
榮璟失笑,“你追冰姐都追的稀裏糊塗的,還幫我呢?”
他搖搖頭,“不追,我習慣了一個人。”
前面聽到男人說自己是單身,他承認自己是開心的,好像連積壓在內心的郁結之氣都輕了不少。
可開心只是一瞬間的事,想到自己如今跟闫琢之間的鴻溝,想到自己一身怪癖和不人不鬼的生活,榮璟心中只餘苦澀,他沒有追人的資本。
聽見榮璟的打趣,秦雷兇巴巴的一張臉上露出傻笑,半晌又嘆了口氣,頗有點語重心長的架勢,“你也不能單一輩子,有老婆多好啊,不止抱着香香軟軟,還知冷知熱,有什麽窩心話都可以對她說。”
“雖然你這情況不一樣吧,但有個男朋友相互抱着,哎?男的跟男的抱着睡嗎?嗯,我還是覺得有點別扭,不過被窩裏有人,總比一個人躺着暖和吧……”
秦雷以前街上混的,長相就很對得起他帶頭大哥的身份,兇神惡煞的,但要相熟起來,就會發現這人完全有一顆老父親般操不完的心。
以前他就天天沒事幹給小弟們做思想工作,還勸回了不少不務正業的不良青少年。
榮璟也領教過幾次他的絮叨。
眼看他有長篇大論的架勢,榮璟根本扛不住,趕緊攔他,“雪下大了,你們快點回,待會路上結冰了。”
“…真的,你要不試着……”秦雷往外看了一眼,雪花紛紛揚揚的确有加大的趨勢,頓時呦了聲,“是得趕緊回去了,車子沒換雪地胎。”
說着忙竄進屋裏,林若冰也正在收拾東西,打算來喊他們。
因為飛魚主管的事林若冰心裏很愧疚,這次過來給榮璟帶了一堆吃的,多到冰箱差點塞不下。
“每天按時按點吃點東西,”離開時,林若冰叮囑道,“不要一整天都不吃,你再瘦下去,就要被風刮走了。”
榮璟點頭應下,等送走他們,他返回房間,看了眼時間。
晚十一點。
時間不早,他拿過換洗衣服去了浴室,想起仇臻的叮囑,洗澡前他先用保鮮膜把手腕和腳踝處的傷都裹上。
但站在花灑下沖刷身體時,被李文非觸摸到身體的記憶毫無預兆的翻湧上心頭,那感覺瞬間讓榮璟胃裏一陣翻湧,忍不住撐着牆幹嘔起來。
片刻後,榮璟拆掉紗布,抓過洗手臺架子上放着的刮胡刀刀片,下手前,他想起闫琢說要後天要來接自己去診所,又生生忍住,咬牙任由那如跗骨之蛆的黏膩惡心感在心中瘋長。
良久,榮璟重新面無表情地包好傷口,洗完澡出來吞了兩片安眠藥,爬上床躺下。
外面冷風攜着雪花拍在窗上發出簌簌聲響,遠處遙遙傳來汽車的鳴笛聲。
聽着這個世界的各種聲音,榮璟閉上眼。
漸漸地,躺在床上的人額頭冒出冷汗,臉上也因為被夢魇住,出現極度恐懼厭惡的神色。
“滾,滾開!”
榮璟擰緊眉,夢中有無數雙手正在觸摸他的身體,他手拿長刀砍斷一批緊跟着又會冒出另一批,根本砍不幹淨。
而越來越多的手組成一張大網把他困在中間,刀不再起作用,榮璟奮力逃跑,那些手卻拽住了他的身體四肢,仿佛有了生命般發出猥瑣淫靡的笑聲。
“滾。”
榮璟翻了個身,身體蜷縮起來,腳趾也用力蹬緊了床墊,牙關緊咬出爆裂聲響。
“滾啊,”他的夢呓染上哭腔。
“榮璟,”倏地,遠方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喚他,榮璟奮力仰起上半身朝手臂們編織而成的牢籠外看去,一線天光中,他看見了闫琢靜靜注視着他的臉。
“琢哥,救救我。”他低聲喊。
男人似乎聽到了他的乞求,朝他而來,與此同時,四周揮舞的手臂們毫無邏輯地全部消失不見。
場景變幻,榮璟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但他渴盼的安撫并沒有到來,闫琢的手代替那些手游走向他的全身。
榮璟忍不住戰栗起來,“琢哥。”
男人呼吸貼在他耳邊,“怕我?”
“不怕,”榮璟身體在抖,卻依舊說,“不怕你。”
闫琢笑了聲,手往更隐秘的地方探去。
榮璟的聲音從啜泣慢慢變成輕喘,須臾,他猝然睜眼,猛地坐起身。
房內伸手不見五指,房外大雪紛飛。
榮璟呼吸粗重的坐在黑暗中,半晌,他又重新躺下去,擡起胳膊搭在額頭。
原來是一場驚夢。
而一場驚夢,讓他睡褲濕黏了一片。
*
次日,飛魚主管李文非因為職務侵占被警方帶走調查的消息通過林若冰第一時間傳到了榮璟耳中,網上營銷號也約好似的集體爆出了他的各種黑料。
網友們這才知道,這混蛋竟然霍霍了十多個小男生,還專挑無權無勢好欺負的下手!
最讓吃瓜群衆津津樂道的是,李文非的富婆老婆毫不避諱地發了一條短視頻說,“哎,這男人我早就膩了,本來想離婚踹了他,奈何以前戀愛腦,跟他簽了婚內協議,無過錯離婚的話我的財産得分他一半。”
“我一想呀,這憑什麽,只能捏鼻子忍着,不過最近實在忍不了了,正打算離呢,”富婆姐姐手一拍,樂出了聲,“沒想到有人就把他出軌的證據送我手裏了。”
最後,穿着一身長裙的女人雙手合十笑道,“在這裏,我得謝謝那個幫我的好心人,不如這樣,我評論區給大家抽一波福利吧。”
“笑死我了,那好心人是闫總吧?”
得知李文非的下場,林若冰開心壞了,手上的咖啡都笑得灑了出來,“別說,你這前任是真有本事。”
“不過,”她收了笑容,臉上多了分正經,“闫琢這種人真的不能惹,手段太狠,惹到了他,估計誰都逃不出他掌心。”
榮璟正在晾曬床單和睡衣褲,聞言手上動作頓了頓,沒說話。
他聽懂了林若冰的提醒。
可闫琢要他,他無法拒絕。
下午榮璟撥通了闫琢的電話,輕聲道,“我答應你。”
聽到他的話,闫琢心裏最先生出的竟是一絲微妙的失望。
這幾乎是一場拿自身換利益的交易,榮璟卻答應的這樣快。
可昔日的榮家大少爺不就是這樣的人嗎,他慣會在權衡利弊後做出最優選。
或許,闫琢心想,我該慶幸自己目前是他的最優選?
男人垂眸,沉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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