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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下墜。
沉甸甸的黑暗裹挾着冰冷的寂靜如同潮水一般湧向他的口鼻,沒頂般的窒息感擠壓着他的胸腔,死寂淹沒了他的呼吸與吶喊。
無處可逃。
心髒被無力地裹纏着,如同鐵石般墜落,最後一絲搏動的生息終于被抽離,緊接着,一切聲響與色彩都緩緩遠去,無盡的黑暗仿佛在蠱惑着他永久地沉睡,永恒的寂靜溫柔地展開雙臂擁抱着他,在他的耳邊輕輕低語:
“留下來……”
莫奕猛的睜開眼睛,急促卻無聲地喘息着,又因為刺眼的光線而半眯起了眼睛。
輕薄的衣料被汗水濕漉漉地貼在了背上,冰冷的感覺從後背直直傳入神經。
又是這個夢嗎……
莫奕緩緩地直起身子,僵硬的酸疼從脖頸處蔓延開來,他遲鈍地眨了眨眼,在适應了過于刺眼的白光之後,視線重新聚焦。
眼前的景象使他愣住了
——這是一間空無一人的教室。
一間普通的,老式的中學教室。牆上的黑板擦的不是很幹淨,角落裏還能看到淺淺的粉筆的痕跡,正中間寫着幾道數學公式,而黑板的角落裏則潦草地畫着簡單的塗鴉,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只畸形的鳥。
木質的桌椅整整齊齊地排列着,每一張上面都堆着小山一樣的卷子和練習冊,四周的牆壁上刷着白色的油漆,上面整整齊齊貼着幾個大字“距高考還有208天”。
頭頂的節能燈管發出滋滋的聲響。
整間教室彌漫着詭異的安靜。
……怎麽回事?他這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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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奕皺起眉頭,絞盡腦汁地回憶——但是卻仿佛記憶中斷了一般,他只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家裏,因為太困一不小心睡着了,不過……那他為什麽會在一間空教室裏醒來?
他低頭端詳着自己趴着的桌面,只見木質的課桌上用小刀刻着簡單的塗鴉,油筆和鉛筆寫成的潦草字跡在桌面上互相覆蓋着,上面平攤着一本練習冊,一只沒蓋筆帽的筆躺在一旁,娟秀的字跡在寫到一半時中斷。
他在字跡上輕輕一抹,指肚上留下了淺藍色的油墨痕跡。
莫奕這才覺察到自己心底違和感的來源。
這個教室裏,似乎所有事情都只進行了一半,就好像是,老師和學生突然同時蒸發了一樣。
他有些心慌,猛的站起身來。
後腰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桌角,突如其來的酸痛瞬間竄上了脊背,兇狠地襲擊了莫奕因久坐而的麻木感官,讓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高高疊起的書山最上方的一本書随着他的動作晃了晃,然後掉了下來。
莫奕動作一頓,彎下腰把書撿了起來。
只見扉頁上用柔美的字跡寫着:“高三3班,趙秋岚”。
他心裏一動。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遠遠地傳來喧鬧的聲音,隐隐約約仿佛有人在争吵。莫奕一驚,順手将練習冊重新放回桌上,然後大步向外走去。
拉開教室的門,一股令人不适的,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仿佛是數月不放晴的屋子裏黴朽的氣味,凝滞的空氣裏沒有一絲風,死氣沉沉地壓在心底,幾乎讓人感到窒息。
莫奕循聲走了過去。
走廊盡頭昏暗燈光下,影影綽綽的人影終于變得清晰起來,莫奕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這裏大致有11、12人的樣子。
那人聲越發清晰。
那是一個聲音沙啞的男子慌亂的咆哮:“……你們到底是誰?這他媽是哪兒??你們不說我就報警了!”
混亂中還夾雜着女孩子低低的啜泣。
突然,一個站在人群邊緣的人擡起頭,目光如炬地向莫奕這裏看了過來,然後揚聲說道:“新人嗎?這裏。”
說畢,他擡起左手,将唇邊叼着的香煙夾在指尖,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面部的輪廓。
緊接着,他放低聲音,用半是嘲諷半是冷漠的語氣補了一句:“啧…希望你可別像那個人心理素質一樣差。”
“……”
莫奕心裏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加快步伐走了過去,還沒有等他開口說些什麽,就只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您好,歡迎大家來到大型真人逃生游戲——STAY ALIVE。”
那女聲空靈好聽,如果場景不是在這個死寂詭異的校園裏的話,人們甚至會覺得非常享受,但在這裏……除了詭異和滲人沒有其他形容詞可以表達了。
剛才那個咆哮着質問的男子如臨大敵,慘白的臉上被汗浸濕,他一邊恐慌地轉着圈,一邊對着空氣大聲威脅:“你們這是不是什麽節目組?我跟你們講!你們這是犯法的!信不信我的律師把你們告到破産?”
那個女聲依舊平靜而悅耳,仿佛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您唯一的任務是:在校園裏存活5個小時。
以下為給您的提示:九三三,燕無足,七一二,霧無名。
祝您游戲愉快。”
語畢,還沒有等人反應過來,就只見窗外半空中突然憑空出現一個熒藍色的倒計時:4:59,在黑暗中閃着不詳的光芒。
空氣中一時間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不詳的預感應驗了。
莫奕一臉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心裏無數的槽點不知怎麽吐才好。
雖然他喜歡玩恐怖游戲,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用3D的方式來體驗一把。
這他媽的和他的專業根本不對口。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三四的女孩子突然上前幾步,伸手拽住那個剛才招呼莫奕的男人的袖口,一張清秀的臉上淚痕尤在,看上去楚楚可憐,她顫抖着聲音,六神無主地說道:“大哥……這,這是怎麽回事,這是個玩笑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
那男人态度冷漠地甩開她的手,擡眼看着衆人說道:“這不是個玩笑,死在這裏,你現實世界也會死,我建議你們把它給的提示當真,好好想想,說不定能救你一命。”
說完,他有些煩躁地捏了捏太陽穴,雖然聲音低了八度,但聲線中掩藏不住的焦慮滲透出來:“大家分開組,兩三人一起,去找找線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提示有關的東西,說不定能讓我們撐下去。”
那男人與身邊的兩人顯然認識,他沖另外兩人點點頭,三人便率先向前走了出去。剩下的衆人也面面相觑,開始尋人組隊,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嘈雜。
莫奕站在原地,眉頭緩緩皺起,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窗外。
從他的角度透過窗楹看去,窗外除去半空中那泛着熒光的數字之外,沒有一絲光亮。
濃重的黑暗猶如實體一般将整棟建築牢牢包裹纏繞,這個教學樓仿佛一個孤島一般漂浮在無垠的黑暗中,就像是……墳冢一般。
這個詭異的比喻如閃電般劃過腦海,突如其來的幾乎沒有任何征兆,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莫奕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仿佛要這個不詳的想法甩出腦海一樣。
突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胳膊,莫奕一愣,向身旁看去。
只見一個面容溫和的男子站在他身邊,白淨斯文的臉上顯得有些局促,他見莫奕疑惑地看向自己,于是連忙露出一個略顯拘謹的笑容:
“你好,那個……要不,我們組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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