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活着

活着

“歡迎回來。“季然明媚的笑容仿佛能融化萬年的冰川。

“謝謝。”君晗炫耀一般晃晃糖罐，把它收到了書桌堂裏。

季然笑得更加開懷，君晗也不免輕松下來。

“最近幹什麽去了？我還以為你不回學校了呢。”

面對季然的關心，君晗卻有些如鲠在喉，什麽也說不出來。簡單的事情疊加着複雜的情緒，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說出那些事情。

“好啦，我去上地理課了，下節課見吧。”

“再見。”

“別把再見說的這麽鄭重好嘛？好像我這節課上不完了似的。”季然說着就吐槽起了地理課上的各種奇葩。

君晗就這樣聽着，直到預備鈴響起，季然才真的離開教室。

一天的課程結束，君晗一出校門口就看見了明蕊。

“今天過得怎麽樣？“明蕊努力扮演着家長的樣子，君晗看着卻有些忍俊不禁。

“還行。”君晗跟在明蕊身邊。

初夏的晚風帶着倦意，天色黯淡下來，城市的夜景空洞，空虛的情緒漫延，他們沒有歸處。

“君晗，好好活着。”明蕊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的君晗有些心虛，她別扭地歪過頭，一言不發。

日子平凡如常，沒有嚴格的時間表，沒有固定的彈琴時常，沒有君依笑容淺淺，沒有故事從頭再來。

君晗看着漸黑的夜色和閃着寒光的刀子，沉默溺死她的靈魂，她有些猶豫地拿起刀子，她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麽冷靜過。

君晗拿起刀對準自己的手腕，慢慢貼近。

“嘟——”

手機震動，鈴聲響起，君晗手上卸力，她把刀子放好，過去接了電話。

“君晗，晚上你想吃什麽？我帶給你。”聽着電話那邊的沉默，明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餓了吧，冰箱裏有草莓，你先洗着吃一點，我很快就回去了。”

“嗯。”只是做出這樣的應答她好像就被抽空了全部力氣。

“等我回去，好嘛？晗晗。”

君晗努力緩和着情緒，說不出一句話，這讓明蕊更加着急起來，她的語氣中帶着懇求：“你等等我好嘛，請你再等等我。”

“好。”君晗聲音暗啞，極力隐藏的哭腔也被明蕊聽去。

未挂斷的電話就像是君晗未完的生命一般，似乎只要一點就能輕易了斷，卻又萬般沉重。

一面是明蕊的兵荒馬亂，另一面是君晗打開冰箱保鮮層。暖黃的燈光照在君晗臉上，讓她有些不适，她拿好草莓到洗菜池旁。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鮮紅的草莓如同血液流出。那一刀下去，大概就會是這樣的顏色吧。

君晗看着草莓，哭哭笑笑地，水流撫過她的一雙手，聽着水流聲，她的眼睛慢慢清明，恍若大夢初醒。

明蕊回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漆黑，月光如水，透過窗戶鋪了一片，君晗就坐在沙發上，怔愣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等待什麽，還是在期待什麽。

明蕊打開燈，柔和的光照亮了房間的每一處，沒有人知道這裏曾醞釀着怎樣的“陰謀”。

君晗嗫嚅着，直到明蕊走到君晗面前，君晗的眼睛才開始聚焦，她緩慢地站起身，啞着嗓子說：“回來了。”

君晗正想清清嗓子時，明蕊緊緊地抱住了她，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君晗，沒事了，我來了。”

明蕊一邊安慰着君晗，一邊無法自抑地哭了起來。

“嗯。”

如同蚌殼包裹珍珠一般，明蕊緊緊包裹着君晗，帶着悵然若失和有驚無險。她只是急迫地想要見到君晗，這種強烈的預感讓她沒有辦法忽略，而事實大抵如此。

長久的擁抱讓兩個人都冷靜下來，直到兩個人都能平靜地坐下聊天，她們才結束了這個擁抱。

“君晗，你該過你自己的新生活了，不論君依帶給你什麽，你都要洗卻那些烙印，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不要活在過去，去試試活在現在和未來，好嘛？”

“好。”

君晗再次脫離校園，見過心理咨詢師後，做好了長期咨詢的準備。這之後，她被明蕊帶去了她的工作室。

君晗跟在明蕊身後到了十二樓，一路上都有人和明蕊打招呼。

“蕊姐。”

“《蒼雪》面到哪了？”

“曉晨月，導演一直不太滿意。”

“知道了。”

“蕊姐，這位是工作室新簽的藝人？”

“不是。”

君晗跟在明蕊身後并不顯局促，甚至有些自如，她從來不缺少被人注視的底氣，那是君依教給她的第一課。

“張導。”明蕊和張導打過招呼後就坐在了她旁邊，君晗則在靠後門的位置坐下。

演員依然在表演，怎麽看着都有些浮誇，君晗無聊地看着一片忙碌的情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最後一名演員結束表演，張導和明蕊都是一臉嚴肅。

通知這些演員回去等消息後，明蕊連着翻了幾分簡歷，都不太滿意的樣子。張導靠在椅子背上，也是很疲憊的樣子，旁邊的副導演也不斷看着演員的試戲片段。

君晗迎上明蕊探究的目光時，張導也轉身看了過來。

“你也是來試戲的嘛？小朋友。”見君晗沒回答，張導繼續問：“你試哪個角色的？“

明蕊主動解釋：“這是我家小孩，不是來試戲的。“

“你家孩子？！”

張導震驚之餘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真不讓她試曉晨月嘛？”

“她沒學過表演，也未必會對這些感興趣。”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把君晗叫過去了，塞了一頁臺詞給君晗：“試試吧。“明蕊似乎很是希望她對此感興趣。

君晗無語之餘還是看起了臺詞。

“相中我家小孩什麽了？”明蕊繼續和張導笑談。

“要死不活的氣質。”

“張導也是實在人。”

“有好本子可想着點我，明總。”

君晗就這樣和副導演對上臺詞了。

“我堯谷從來都是憑緣分醫人的，這醫治結果自然也是要看緣分的。”君晗吊兒郎當的樣子看着可比她平常鮮活多了。

“臺詞不錯啊，真沒練過？“張導一副出乎意料的樣子，似乎已經遇到了最佳人選一般。

明蕊淺笑嫣然，視線卻沒離開君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