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沉默

沉默

“哦，今天的主角終于來了？”

季然三人進入包間的時候，裏面正熱鬧，幾個二班的同學還有其他季然的朋友都在裏面，三兩聊天的人也止了話頭，給吉他試音的男生也停了動作，衆人的目光都看向包廂門口。

“季然！可算來了。”

“那是君晗嘛？還有沐白？”

季然帶着君晗落座，君晗坐在季然旁邊，沐白坐在君晗旁邊。

季然的生日會，朋友們的社交場。季然即使不是什麽“萬人迷”，她也有兩個一同長大的朋友，和初中高中交好的同學。無論最開始是有什麽原因和季然交朋友，總歸是和她以及他有了人際聯結，有共同的經歷，會互相惦念，所以能夠出現的朋友都是知道季然的。

而君晗如果不是Y，不是暮晗樂隊的主唱，在場的人大抵是不知道她的。

“君晗，你真的是Y嘛？”

“是。”

季然看君晗的目光是那樣熾熱，即使這一桌人的視線都越過季然去探究君晗。

“可以要一個簽名嗎？”

“你開學還會來上課嗎？”

“幻決的職業賽你會去參加嗎？”

……

沐白看着為難的君晗，心下了然，于是開口：“今天是季然的生日。”

沐白這樣的提醒之後，大家也便不再問君晗如何，只是依次地給季然祝福。

“季然，生日快樂！”

“謝謝。”

大家在昏暗的光線中一同唱生日歌，然後看着季然虔誠地許願，一起分食蛋糕，吃過一頓美好的飯。

抱着吉他的男生被起哄唱歌，他紅着臉唱起了《晴天》。

季然聽着君晗的跟唱，心中異常滿足。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

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可以不說拜拜嘛？”季然的自言自語被君晗聽去，也只是覺得她不舍別離。

季然拿着麥克站樁唱歌。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唱着我們心頭的白鴿

我想我很适合

當一個歌頌者

青春在風中飄着”

季然還不忘給她的朋友們遞麥，于是他們合唱起來。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颠倒

我會給你懷抱……”

季然的目光中帶着坦然的愛意，帶着強烈的訴說欲望，帶着期待與君晗的目光相撞，卻一刻也不敢停留，她呆滞着，也躲閃着。

君晗純淨如水的眼眸裏是清晰可見的淡然以及——欣賞。

生日會結束的時候，季然安排着她的朋友們先後離開。

最後剩下的是耷拉着腦袋的沐白，面無表情的君晗，以及确實累到一定程度的季然。

“季然，辛苦了。”

君晗身上的冷色調是那樣的清晰可見，即便是這樣的話也讓季然無端清醒起來。

“你害怕我嗎？季然。”

“沒有啊，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問？”

“因為你會躲避我的視線。”君晗那一雙眼睛是那樣清透、幹淨。

君晗看季然遲遲不回答的樣子，也不再追問，一手拉起沐白，另一只手拍拍季然的肩：“走吧，回家。”

夕陽被地平線吞沒，遙遙的一條路上，一個微醺的男人，金色長發被藏在黑色鴨舌帽裏，一個失落的女孩，馬尾不再輕快地搖擺，一個平靜的她，細碎的劉海已然擋住眼睛，看不清她的樣子。

“君晗。”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季然突然叫君晗的名字。

君晗偏過頭，晚風吹起她的頭發，淩亂的頭發下是一雙如古井無波般的眼睛。

“我不希望今天的你不快樂，所以有些話之後再說吧。”

君晗看向樓上亮起的燈光和陽臺上那對竊竊私語的夫妻，勉強地微笑着，那副表情裏既有對季然的祝福，又有季然看不懂的豔羨。

季然只感覺暈暈乎乎地，君晗的一舉一動都變成了慢動作。

君晗擺擺手，注視着季然上樓，直到那對夫妻離開陽臺，她也扶着沐白坐在樓下花壇龐的石凳上。

“你知道她喜歡你？”

君晗不回答沐白的問題，只是低着頭聯系明蕊。

“為什麽那麽輕易地拒絕我，卻對她這樣……溫柔？”沐白紅着眼睛，他看不清自己的樣子，也看不清君晗的樣子。

“結果都一樣。”

“可是，我還是喜歡你。”

“所以，結果相同。”

君晗像是一個講訴自己結論的科學家，冷靜睿智卻又有些選題被證僞的失落。

“第一，我不想暮晗解散；第二，我不想失去朋友。”

此刻的君晗終于讓明蕊想起了那個對她影響深遠的女人——君依。

君晗表達自己觀點的時候似乎有一種讓所有人安靜地聽她講話的魔力，像是海妖的歌聲，迷人而又讓人無法細思其中的種種。

“沐白，請你不要讓我感到為難，我相信你能做到。”

對于醉酒的人，君晗沒有什麽耐心，明蕊更是沒有。

一陣涼風吹過，沐白的夢碎了，沐白的酒醒了，他不斷回想着君晗的那些話，他深知那是一種控制他，讓他感到愧疚的手段，可是他甘願如此。

「如果這是她希望的，那就這麽做吧」

“請利用我的愛吧，請利用我幼稚的喜歡吧，就讓我這樣存在于你的生命中。”

沐白用非柒洲官方語言講訴着他的心情，換來的只有一車沉默。

君晗疲憊地倚着靠背，用耳機塞上耳朵，抱着胳膊假寐。

把沐白送回家之後，明蕊看着君晗睜開的雙眼，心下也有些駭然。

“暮晗還是會散的，這幾個男生之間沒有那麽強的凝聚力，你……別把自己搭進去。”

君晗點點頭。

明蕊是君晗的監護人，更是她人生的經紀人，她所做的這一切，正如同當年的君依為她做的。

“姐，謝謝你。”

再次見到君晗，季然還是忍不住雀躍。

君晗的黑色漁夫帽壓得很低，校服依然是中規中矩地穿着，漫不經心地走在路上。季然就這樣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君晗停了下來，把季然拉到自己身邊。

“早上好，君晗。”

“早。”

君晗把藍牙耳機的充電倉打開遞到季然面前。

季然取走裏面剩下的那只右耳耳機，聽着君晗的歌單，心中是圓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