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

新的一年開始了！

距離高考還有一百五十七天，君晗不得松懈。

沐白日常泡在陌白酒吧和暮晗工作室，不是在撥弄吉他就是在跑通告。

常寧主管着樂隊內的事務，事無巨細，認真負責，暮晗工作室也有了專門的妝造和公關團隊，日趨成熟。

沙餘的錄音工作室初步落成，幾個大型設備和工作人員都已經準備上崗。

張浩拍的戲播出了，而他本人卻不知道在忙什麽，整天也見不到人。

《蒼雪》即将播出，預熱效果還不錯。

明蕊接到了一個綜藝邀約，開始上舞蹈課和聲樂課，日常的訓練強度也增加了一點。

離城期末統考結束，高三的學生卻沒有放假，持續着上課的狀态。

自習課時，季然坐在君晗旁邊，兩個各自寫着卷子，互不打擾，歲月靜好。

班裏氣氛有些焦躁，但大多還是按着自己的節奏學習，不急不緩，也步步為營。

進入二月，年關将至，學校終于是放假了，不過一周，卻也是屬于高三生最後的放松。

除夕夜，明蕊和君晗窩在沙發裏蓋着毯子，電視上是明蕊找得一部喜劇電影。

兩個人本來還有些距離，後來依偎到一起。

明蕊的頭倚着君晗的肩，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着，君晗坐直，盯着電視。

明蕊有些傷感，喝下一口果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室安靜。

“我不喜歡過節，一點也不喜歡。”明蕊突然這麽說，也坐直了身子。

“在這種節日氛圍的襯托下，我總覺得自己好可憐，即便是我本來很享受孤獨，但現在我也很難說服自己的失落。”明蕊說着，一行熱淚緩緩流下，她也不去擦，只是又灌了一口果酒。

君晗看向明蕊，不知所措，很久之後問：“往年這時候你都會做什麽？”

明蕊有些迷離，一邊掰手指頭一邊說：“去年在寫劇本，前年在碼字，大前年在壹洲那邊不過除夕夜，我去旅游來着。”

明蕊看向君晗，問：“你呢？”

君晗：“拼圖。”

明蕊有些震驚：“每年都是嘛？”

君晗回答：“我需要一些簡單的機械性活動去度過這幾個小時，每年的活動大差不差。”

“君依呢？她不管你嘛？”

“她……”君晗的目光暗淡下來，“她很難受。”

明蕊聽了之後也只是點點頭，給君晗遞了一瓶果酒：“度數小，你也不是第一回喝酒了，想喝就喝點。”

君晗接下，又放在茶幾上，沒有動作。

“怎麽？不喜歡喝？”

君晗搖搖頭：“不想喝。”

明蕊嗤笑，小酌一口。

沉默良久。

“我家是孤城的，我父母走得早，就算是他們在的時候也很少陪我，他們一走了之，我就過上了寄人籬下的生活。輾轉多地，我始終帶着極大的不安全感，唯一幸運的是我父母給我留下了餘生無憂的資本，所以即便是寄養，在物質生活上并沒有什麽缺失，這一點我或許要感謝他們。”

“我迷戀金錢，因為那是唯一給安全感的東西，我清楚自己多麽世俗和功利，同時我又是為此感到痛苦和悲哀，我強烈的自尊心讓我像刺猬一般，不斷刺向靠近我的人，然後，很多東西都被時間沖淡了，只是到了現在，我還是沒有學會愛與被愛。”

君晗出神：“我也不會。”

明蕊笑笑：“她幫我找到了一個方向，只是，她不教我愛與被愛。”

君晗想起君依，心中小有波瀾。

“在她寧缺毋濫的人生裏，你是唯一的例外。”

君晗看着說這句話的明蕊，有些不解。

明蕊：“君依她這個人是有些極端的，她的挑剔和完美主義在你那裏已經是收斂很多了。你應該也知道不少關于君依的事吧？”

君晗點點頭，說：“知道。”

明蕊：“孤城君家大小姐君依，那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存在，在孤城的上流圈子裏都是大多數所謂貴族忘塵莫及的存在。君依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達到了一種極致，就連培養你這件事也是，她始終都是成功的。”

“她沒有打掉你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理喻，你的存在對于她來說無疑是一種不必要。她知道有你的時候，韓先生已經犧牲了，他們的結婚報告再也沒有了後文。君依很懷念韓先生，她也越發清楚地感受到你的存在，最後她瞞着所有曾經與她親近的人關于你的存在，帶着你脫離了君家。”

脫離回憶，明蕊看着若有所思的君晗，一時無話可說。

君晗低斂皺成一團的眉頭：“她不愛我。”

在她陳述的語氣中，明蕊聽到了不自信的疑問。

明蕊看着君晗，心中五味雜陳。

“我認識君依的時候，我剛上大一，那時候她懷着你，生活甚至有些窘迫，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我就借了一筆錢給君依，沒過兩個月，她就把錢還回來了，也在離城安定下來。”

“因為我對君依的一切充滿了好奇，我也是頭一回被一個人那麽吸引，時不時地關心她一下，和她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單親母親是很不容易的，她也逐漸接受了我的靠近。”

“我們聊天很投機，君依心思缜密，我始終也不能探究更多，即便我們相處了十八年，我也始終沒能挖掘出任何她不願意告訴我的事。”

明蕊擺擺手，一副無奈的樣子。

君晗卻問：“你對她是什麽感情？”

“我對她？其實我也不清楚，有時候她是我的人生導師，有時候她又像是靈魂伴侶，有時候我想要占有她，更多時候我們是默契的……陌生人，”明蕊坦然，“她應該是不會喜歡我的，甚至不覺得我們可以稱得上是朋友。”

明蕊有些自嘲地說：“友情以下，合作夥伴？或許不過是利益相關。”

君晗沒再搭話，在她腦海裏關于君依的形象卻更加生動起來。

君晗篤定：“她沒有那麽冷漠。”

電影到了最後，君晗看明蕊情緒穩定下來，說：“你對她來說很重要。”

明蕊愣住，手裏那瓶酒已經喝完了，正要再打開一瓶，君晗遞過去了一杯溫水。

君晗：“你對我來說也是。”

明蕊只好作罷，接下溫水，喝了一口。

明蕊有些呆滞，偏過頭去，說：“君依太不會表達愛了。”

君晗：“我們都不會。”

在明蕊的眼睛中有一道絢爛的煙花，轉瞬即逝。

「她沒有教會我的，你來教我了。」

明蕊愉悅地看向君晗：“除夕快樂！”

君晗看着已經過零點的表：“新年好。”